“我暂时不走。”邬长筠并不想强求同志们跟自己冒险营救杜召,她这趟来只是看看大家,顺便给他们带点药。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现在药贵,给你们带了点。”见人不齐,又问:“其他同志呢?” 芝麻说:“老李老程和小王牺牲了,小董和小吴重伤,还在城里。” “怪我没传达好方位。” 老吴:“周边这么多豺狼虎豹盯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程梅见邬长筠脸色不太好,忧心道:“你身体还好吧?” “我没事。” 芝麻说:“你之前录制的影像将鬼子干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公之于众,还引发了国际舆论,叫小日本恼羞成怒,把底片给销毁了,但相关内容在老百姓间口口相传,是堵不住的!再加上行动那天你当众暴露,很多人亲眼目睹,还有记者冒险拍了照片偷偷散播,现在民众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民心凝聚,抗日募捐活动都多了不少,前天还有工人学生游行,不过被鬼子、汉奸打压下去,还抓了几个学生。” “还关着?”邬长筠问。 “放出来了,放心。” 老吴腿受伤,拄着拐杖,不能久站,坐下来道:“这次行动虽有牺牲,但重挫鬼子锐气,伯爵至今还没醒过来,公爵和几个高级军官的死对他们影响很大,此次行动在我们的地下报纸刊登,士气大振,抗日氛围更加浓烈了,据说参军人数都大为增长。你从前的影迷和戏迷本就多,从人人喊打的女汉奸到忍辱负重的卧底,这一反转,影响力更大,起了非常大的标杆作用,这一仗,打得漂亮!”他接着又长叹口气,摇了摇头,“只是苦了末舟同志,遭了这么大的罪。” 说到此,大家心情更加沉重。消息早就传了过来,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恨与不甘都埋在心里,面上徒有无可奈何。 芝麻重重捶了下桌子,咬牙切齿道:“我们看到报纸了,说是那个狗杜兴把他胳膊都削了!” “嗯。” 老赵:“经过剧场那一战,我们损伤也不小,小于一直在城里打听消息,鬼子守卫严密,营救困难啊。但是这么多年,他为党和国家付出这么多,人我们是一定要救的,只是苦于无从下手。” “干脆直接去劫狱!”小周忿忿道。 “对,再跟鬼子干一场!” “我同意。” “不能冲动行事,”老吴深沉地咳了两声,“不然非但救不了,还多搭进去几个,鬼子这么大张旗鼓地折磨,不就是为了逼我们露面,不能着了他们的道啊。我知道大家这几天心里都压了团火,恨不得立马喷出来。前线的百万战士,哪个不想抛头颅,洒热血,和鬼子决一死战。” 小周气上头,嚷嚷一句:“你就是怂了!” “臭小子——”老吴见他躲开,拍拍桌子,“不是不救,而是得找机会,和鬼子硬碰硬,完全是找死。” 芝麻:“要不明天我和程梅再去城里探探消息?” 程梅:“我同意。” 邬长筠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一直没说话,看着一张张激昂的面孔,深受触动。既然大家同心协力想要搭救,那便再并肩作战一次吧,“杜召要被押送到南京。” 四下霎时寂静无声。 “鬼子四辆车押送,经过葵镇,离这里只有三十多公里。”邬长筠拿出一张折叠起的地图,放在桌上,摊开,抚平,“这是葵镇里外地图。” 所有人都围过来看。 芝麻:“太好了,在外面就方便行动了。” 老吴:“好,好,我立刻联系周边的游击纵队,让他们前来支援。” “等会就去磨刀!” 连断了条胳膊的小孙都道:“我也参加行动。” “不行,受伤的好好养伤。”邬长筠严肃道:“这次押送,鬼子一定十分警惕,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们务必好好商酌,人不宜多,只能智取。” …… 商量好战略,邬长筠便开车离开了,她得赶在天亮前回到陈公馆。 进了城里,满大街都张贴着通缉她的照片,并附赏金五万。 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值钱。 开着开着,一辆宪兵队的车开过来。 邬长筠立马拐弯转向另一个方向,停到路边,把车熄火,压低身子,等他们的车开远,才重新发动车子。 邬长筠回到陈公馆,屋里亮着灯,想是阿海又熬夜了。 果然,他正坐在餐桌边擦枪,见邬长筠回来,招招手:“等等,来喝汤。” 邬长筠正好饿了,走过去,看着盖了盖的汤锅,揭开来盛了一碗:“你也来一碗?” “我喝了,郑姐刚睡下,临睡给你热了下,现在还温着。” 邬长筠小抿了一口:“刚好。” “商量好了?” “嗯。” “跟我说说。” 邬长筠低眉沉默地喝汤,忽然放下勺子:“阿海,我总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 “说不上来,心里不踏实,从来没这样过。” “你太紧张了。” “不是。”邬长筠盯着碗里浮动的油块,“阿海,你再帮我打听一下,后天有哪几班火车开去南京。” 阿海懂她意思:“你是怕鬼子声东击西?” “不知道,但多有一手准备总是好的。” “行,我明天让人去问问。” “谢谢,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 “又说这种话了,那……等抗战胜利了,你给我唱场戏吧。” “一定,多少场都可以。” “快喝汤,已经没热气了,我可不想给你开火。” 邬长筠继续低头喝汤。 阿海笑着看她:“吃两块肉。” 邬长筠捞了块肉吃下,煮透了,入口即化:“真香。” “香就好,多吃点,长肉,恢复得快。”阿海继续擦枪,半晌,又说了句,“这次行动,你就别去了吧。” 邬长筠抬脸看他,没有回应。 “你自己都重伤,最近还动不动往外面跑,伤口稍微好点就裂开,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那我这两天都卧床不动了。”邬长筠严肃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担心我。可就算你们所有人都不去,我都得去救他。” ……
第179章 芝麻带几人提前到葵镇隐蔽,正埋伏好等押送队到达,忽然接到蹲守在火车站的侦查员同志电话,说是日本兵押一个戴黑头套、身材高挑的男人上火车了。 阿海和邬长筠等人在葵镇后方的树林里埋伏,听到芝麻的接头口哨,跟着吹了三声,示意周边安全。 芝麻压低身体快速前进,伏到邬长筠身边,同她说:“你猜得没错,他们果然下了套,坐火车去南京。” 邬长筠:“确定杜召上了火车?” “绝对是,像他那么高的人本来就少,小李同志说一条袖子空荡荡的,两脚被锁住了,手还铐了手铐,和一个日本军官锁在一起。” 邬长筠旁边的老赵低声骂道:“这帮狗娘养的,鬼主意真不少,这是想引狼出洞,把我们一锅端了啊!” 芝麻继续道:“还有,鬼子搬了几十个箱子进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守得很严,小李同志没敢靠近,怕被发现,就忙打电话来给我们报信了。” 老赵:“往南京运,总不能是军火吧?” “可能是转运呢,”小周道:“小鬼子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好一块炸了!” “先撤吧。”邬长筠抬手看一眼腕表,事先让阿海查过列车时间,开点在九点二十,会途经苏州、无锡、常州和镇江,停靠四次,他们现在抄近路完全能赶上。 阿海与江南游击纵队统共十六个人在路对面的林中埋伏,随时等待信号。 邬长筠吹了四声口哨,一短一长两短,示意所有人集合,往藏在林深处的车撤,去追那列火车。 …… 日本兵开了四辆卡车,一路警惕,缓慢经过葵镇。 卡车里坐满士兵,还装有重机枪和各种炮弹,为的就是勾出杜召的同党,将其一网打尽。 可一路通畅无阻,除了两个锄地的村民,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小队长掀开篷布看外面,对副队长道:“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应该啊。” “是啊,真奇怪,不是放出消息了?难道他们放弃营救了?” 小队长疑惑地收回头,从前面的小窗对司机说:“慢点开,注意观察路况。” “是。” …… 芝麻和程梅等三人先到苏州站买票上车,正常情况下火车一共九节,今天却在后面多挂了节货厢,他们猜想里面装运的应该就是鬼子运去南京的东西了。 现在首要问题是找到杜召所在车厢,于是,几人分头行动,每人负责三节。 芝麻摸了套列车员工作服,从第三车厢往前。程梅换上洋装,从第七车厢往后排查,一直到八车厢,忽然被工作人员拦住,她佯捂住鼻子摆摆手:“我要升厢,没抢到座位,三等厢还又臭又吵,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满座了,不好意思女士,还请您回。” “我有钱,拜托小哥帮个忙。”说着就去开手提包。 “从这往后都被包了,您如果遇到麻烦,请找对应车厢的列车员。” “那我在这站着好吧,我不要和那群臭烘烘的人乱挤,或者你带我去餐车,车上有牛排红酒吗?” “抱歉,餐车今天关闭了,您还是回到您的车厢吧。” “我不回去,那你帮我升个二等厢,二等厢总行了吧。” 里面的日本兵听到外面吵闹,出来查看。 程梅见人,立马作惊恐状,往后退两步;“太,太君。” 日本兵拿着枪驱赶:“赶紧离开。” 程梅低着头连连鞠躬:“是。”她慌忙离开,走远了,停到两车厢交界处,见周围没人,叼住提包手柄,利索地爬上火车顶,小心匍匐前进,到日军所在车厢,从包里拿出小镜子,拆下镜片,用胶水粘到车厢侧面,借用反射出去的光告诉埋伏在前路的同志们位置信息,做完一切,她原路返回到车厢里,掸掸手,理理衣服,淡定地进去,随便找了个位置站着。 杜召左手被铐在绑箱子的铁链上,双脚也上了镣铐,货厢里一片黑暗,前后各分布两个看管的日本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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