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隋昭昭带着手套把白盒子里的信封拿了出来放在一边,“他靠近我的动作太快了。” 就像是提前预知到这个包裹是对她不利的一样,在她呼吸停滞的那一瞬间,手掌覆盖住了她的整个视线。 “那你还总是跟他走的那样近?”徐庄闲快要被他的这位胆大包天的青梅逼崩溃了。 隋昭昭脱下手套安抚道:“他暂时还没有什么危险性,你相信我一点,OK?” “你怎么知道?” “我这不是在求证吗?求到了通知你。” 这是自小就被教导要克制的徐公子第一次克制不住该守的界限,他擒住隋昭昭的手腕,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哀求:“隋昭昭,你就不能在这方面偶尔听我一次?” “你知道你自己对别的什么人来说,可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吗?你有没有为关心你的朋友亲人想过一点?” 徐庄闲很少有这样情绪不稳定的时候,隋昭昭愣了一下,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笑道:“徐大公子,知道你担心我。” “可是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她的眼睛永远那样坦坦荡荡,像是春水荡漾着清浅的水波,不掺杂着任何的不真诚与虚假,“幸好临京有你在,还有别大小姐一刻不停的轰炸我的电话。” ——所以我走在雾蒙蒙的窄道上时,依然充满了勇气。 徐庄闲懂她未尽的语义,半晌叹口气,松开了手。 他永远拒绝不了隋昭昭。 应该说,谁能拒绝隋昭昭呢,那么真挚又那么热烈的灵魂。 那封信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就和占巴本人一样,谨慎得不行,只能看到这封信里洋洋洒洒的编词造句,带着一种特别怪异的矫揉造作的语调,满篇的挑衅和威胁。 “西北狼最后的叫声很动听,特别有狼族的血性,那个戴着帽子的少年也是,真可惜他丧命在了那天夜里。我亲爱的的蟒蛇小姐,代表庞大的人神帝国,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你甚至没办法因为这封威胁信告他寻衅滋事,他的每句话都斟酌到恰到好处,语气礼貌的像是一个熟悉的朋友亲昵的问候。 唯一出格的地方,就是他对隋昭昭的称呼,那还是因为他的一只眼睛瞎在了隋昭昭的手上。 徐庄闲先是给技侦打了个电话,他今天白班休假,过来看看隋昭昭,顺便泡个澡,徐大公子怎么说也是在金汤勺里跑出来的少爷,偶尔是压力太大需要放松一下,晚上还得赶回去上晚班。 “你这个快递包裹有点问题,再远一点能追溯到境外邮寄去了。”徐庄闲挂了技侦的电话后,神色反而更沉了些,“这种方式一般在暗网交易里面用得比较多。” “暗网交易?”隋昭昭也猜到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出来,拍了拍徐庄闲的肩膀,“别担心了,你加班去吧,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个锤子。”徐庄闲都要麻了,“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你自己悠着点。” 好不容易把徐庄闲这个老妈子打发走了,隋昭昭终于自力更生的拖着她的行李箱,光明正大的住进了骆清河的别墅里。 “这怎么好意思呢?太打扰骆老师了。”隋昭昭嘴上客套着,行李已经打包好扔进了她早早就看好的客房里了。 “我看你挺宾至如归的。”骆清河靠在门口,嘴里叼着点燃的烟,唇齿间火光明灭。 “骆老师,你真是好人。”隋昭昭抽空回头眨眨眼。 她扫了一眼骆清河叼着的烟,她的表情夸张的扭捏了一下,视线灼灼得骆清河都难以忽略掉。 他忍无可忍:“又怎么了?” 隋昭昭扭捏半晌,突然又转身道:“没事。” 没一会儿,骆清河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来自正在熟悉别墅的隋昭昭本人,他怪异的扫了隋昭昭忙碌的背影一眼,咬着烟蹙眉点开。 转头就能说的事儿她发什么微信? 隋昭昭:[链接:注意!室内吸烟释放出的二手烟具有杀精功效!] “……” 骆清河额头上的两条青筋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的抬头问道:“你要不还是回去申请证人保护吧?” 下一秒。 [隋昭昭撤回一条消息。] 骆清河轻嗤一声,用捻灭了烟头。 比起隋昭昭前两次到骆清河家里的鸡飞狗跳,这一周两人的相处显得格外相安无事。 骆清河此人是个实打实的昼伏夜出的生物,钱多到上个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无所谓,这几天隋昭昭也没见到他去伯利塔找灵感取材了,恨不得每天下班了他都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每次都是直到饿得胃发慌,瘫在沙发上等着隋昭昭回来投喂。 虽然隋昭昭此人上次煎荷包蛋的成功还是以失败告终,但那确实是事出有因,隋昭昭从纳河跑到临京来,太久没用过平原上的炒锅,这几天逐渐熟悉得差不多,已经慢慢恢复以前的厨艺了。 具体表现在骆清河从睡到很晚起来点外卖,到掐着隋昭昭下班的点起床窝在客厅的沙发上静等开饭,甚至隋昭昭偶尔加班还会把电话催到远在外地考察的王筱竹那里。 王扒皮老板表示实在有点不堪其扰,于是这两天伯利塔破天荒的加班率为零。 隋昭昭倒是无所谓,毕竟她连这么大一个别墅的房租都白嫖了,这跟家里养只品种贵点的猫也没啥区别。 不过家里猫那张嘴损起来又毒又刻薄,作家老师把语言的讽刺艺术拿捏得死死的,心情不好的时候街边路过一条狗都要嘲讽两句。 结果吃个饭爱挑食又喜欢当哑巴,遇到全是不爱吃的菜的时候慢吞吞的磨蹭半天又窝回沙发上点外卖,嘴上还死不承认。 隋昭昭只好拿出在纳河对付敏感又尖锐的雪豹时的看家本领,没两天把骆老师的口味全然看透,桌上的盘子一天比一天干净,他自己洗盘子的时候都若有所思了半天。 然后懒洋洋的给隋昭昭来了句:“你最近越来越能吃了。” “……” 隋昭昭冷笑一声懒得拆穿他。 到底是谁越来越能吃? [给你买了排骨和桂鱼,晚上吃糖醋排骨和松子桂鱼。] 隋昭昭像往常一样预报御制菜品,半天没人回复,等到菜都熟了才发现骆清河人根本不在家里。 三菜一汤她一个人解决实在是有点艰难了,直到隋昭昭吃饱喝足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措不及防就收到了骆清河的语音通话。 里面的声音很嘈杂,隋昭昭半天没听到那边在说些什么,半晌才迟疑道:“喂?” 那边到处充斥着玻璃碰撞叮当脆响的声音,话筒摩擦着布料发出“滋滋”声,突然“啪”的一声巨响,玻璃杯骤然碎了一地的声音在话筒中炸裂开来。 “骆清河?骆清河?”隋昭昭立刻盘腿坐直,皱着眉头叫他的名字。 手机界面退回聊天屏幕,语音通话被突然切断了。 隋昭昭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本着上司加债主的原则轰炸了几条慰问信出去。 没过多久,骆清河突然发了一个定位过来。 [位置:太子金华酒店三楼vvip大厅] “你要是单纯为了给我炫耀你这个vvip酒店,我真的会把你那一头的毛一根不剩的都拔下来。”隋昭昭喃喃两句,随即叹口气,任命的捞起沙发上的外套,把骆清河撂在门口鞋柜上的大G车钥匙拿起来出门接人了。 骆清河根本就没有隋昭昭想象中一副危在旦夕的模样,他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坐在主桌上,那个位置还刚好就在本场家族聚会的中心人物骆老爷子旁边。 另外一个位置坐着的是骆山河。 “哥,见你一次是真不容易,这次还多亏是托了爷爷的福,”比起骆清河俊美得过分的一张脸,骆山河倒是跟骆家人的长相如出一辙,清秀但不扎眼,是一股十分温和的气场,他站起来朝着骆清河举杯,“来,咱们兄弟俩喝一个。” 喝你妈。 骆清河表面上只是云淡风轻的在那杯酒上顿了两秒,实际上目光早就眩晕到难以聚焦了,他酒量相当差。 骆清河一只手落在桌布底下,大拇指坚硬的指甲狠狠的刺入了肉里,皮肉撕裂的刺痛让骆清河忍不住想掀桌子的冲动暂时淡了一点。 他另外一只手不动如山的端起酒杯,十分有范儿的站起来回敬了一杯:“你找我,我自然是随时有空的。” 骆山河脸色僵了一下,他知道骆清河轻描淡写的这句话不过还是在暗讽他胆子小怕他,只不过当着老爷子的面他不敢多说什么,将酒一饮而尽,又咬着牙再倒了一杯:“来,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在酒里了。” 他当然知道骆清河不胜酒力。 今天这场说是家宴,骆清河实际上没吃两口菜,胃里就已经被数不尽的酒精灌满了,他甚至记不住来灌他酒的人的脸,宕机得差不多的大脑晕晕乎乎的为他自动加替上了一群豺狼虎豹嗤笑的嘴脸。 让他本来就喝的够呛的胃更是止不住的作呕。 老爷子坐宴的时候不爱讲话,他上位者当久了,一贯喜欢观察,一辈子叱咤商场那么多年,背刺叛变什么丧良心的事情都干得有个七七八八了,结果人到暮年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开始重视起了家庭和睦来。 谁在意这个由利益掩盖住了一切不堪的家族到底有多和睦,他们只在乎老爷子手里的企业和股份。 骆清河的视线开始打飘,本来就冷淡的气场更是寒意十足,这个家宴到处都是戴着虚伪面具的笑面虎,一张张脸他全都认识。 骆徐青是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年轻的时候四处风流债,在场的私生子就有十来个,真正被家里承认的,一个是曾经的顶流影后常安诺,一个就是骆山河的生母,常安诺死后骆徐青无缝衔接新娶的妻子崔氏,骆山河从私生子一跃成为嫡子,再加上他早就在集团里竖起来的威望,圈里人人都说不出两年他将彻底取代骆清河。 但是如今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骆清河明明一个四处玩闹不理家业的劣势者,地位偏偏还是从摇摇欲坠到依然摇摇欲坠。 看似不堪一击,实际上固若金汤。 在座各位都是人来精,心里都亮着一个明镜儿呢,骆清河啊,跟他那位傀儡生母可不一样,他不只是一个漂亮的摆件,他心思深着呢,怕是这么些年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养精蓄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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