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筱竹当然知道“她”是谁, 他抿唇道:“常姨不是那样的人。” 宣传讲座结束,台下掌声雷鸣, 不少学弟学妹们一哄而上把隋昭昭围了个四面不通,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像是日头从东边升起到一半, 那种黄灿灿的充满无限生机与自由的感觉。 在一片喧闹中,他轻声道:“你也不是。” 那张在大银幕和海报上出现过无数次的美丽温柔的脸再次浮现在了王筱竹的脑海里,她还是那样的动人, 只是眉宇间已经出现了枯死腐朽的玫瑰展露出的裂痕与破碎,她说:“你帮我看着那孩子, 只有当他懂得妥协的时候,才能意识到什么叫做爱。” 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妥协哪怕一步呢? 王筱竹看着隋昭昭,一言不发。 距离上次占巴寄来子弹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临京即将由夏末转至秋初,空气中少了些许躁热,吹过肌肤的风带着凉意轻拂的清爽,对临京人来说,这样夹生的天气,倒是更容易引人上火。 “隋昭昭,你又不接电话!”徐庄闲嗓子都快吼劈叉了,火急火燎的控制不住声量。 “对不起。”隋昭昭认错极快,主打一个态度良好但从来不改。 “手机不需要可以卖给有用的人。”徐庄闲额头的青筋每次遇上隋昭昭都有点运动过量,“用那钱换个小天才手表行吗,隋总统?” “我也没有忙成那样吧。”隋昭昭委婉道,“有时候是单纯的睡着了。” “那你继续睡吧,快递发出地址找到了,等你睡醒了再聊。” “我错了。”隋昭昭这次语气瞬间真挚了很多,郑重道,“明天就去把老板侄子的小天才抢过来。” “……”徐庄闲懒得评价她的脑回路,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开玩笑,“我们技侦追溯来源追到了隔壁市的一个小镇子里,已经联系当地警方去查了。” “落水市?”隋昭昭瞬间抓住了重点,眯着眼道,“最近在祭华山附近发现了十几具大型动物骨骼标本的那个?”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暂时还不确定是不是。”徐庄闲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对话陷入了寂静,漫长的十几秒钟,两边都没人开口。 “动物保护协会已经联系森林公安在调查了。”徐庄闲皱眉。 “我更熟悉他们的手法。”隋昭昭的语气很平淡,她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这是自然的,没有人能比从纳河出来的人接触过更多那些游走在边境试图把见不得人的勾当伪装成意外的事件,毕竟那可是单枪匹马的摧毁了一个国际盗猎组织大型据点的地方。 “反正我也拦不住你。”徐庄闲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他不厌其烦的在隋昭昭的耳边嘱咐道,“安全第一,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你看几眼确认了就即刻给我回来,听见了吗?” “知道了。” 隋昭昭嘴上爽快的应下了,隔着一通电话有些许失真的声音,徐庄闲莫名的心跳漏下一拍,像是手机里微弱的电流从指尖的末梢神经往里传导,连呼吸都陡然间被形成潜意识的感觉系统麻了一下。 他垂下指尖,盯着阴云密布的窗外。 “徐副,就等你了,愣着干嘛呢?” “来了!” 落水市是两省的交界之处,距离边境就隔了一个省的地段,这边的郊区和小镇小村会相对而言多了不少。 隋昭昭开着那辆从徐大少爷从良后半废弃的车库里提出来的撒哈拉红的牧马人,一路上收获到了各种各样的视线,不过这已经是一排千奇百怪的跑车里相较而言款式最低调的一台。 “不好意思啊老板,远方表姑生了二胎,老来得子非得让我去给她儿子取个名字。”隋昭昭每次找的借口总是让人有一种“她确定敢拿一个这么劣质的谎言哄领导吗,不会是真的吧”的荒谬的真实感。 这种事情王老板经历了不少,骆清河却还是第一次见识,沉默半晌道:“你远方表姑生二胎为什么要叫你去取名字?” “表姑说我看着有福相。”隋昭昭张嘴就来,“可能脸圆吧。” “……” 骆清河挂了电话,指尖轻轻划过面前的瓷杯。 乌发洒在肩膀上,眼睛弯眸一笑溢出满池的春水,骨相圆润饱满,虽说算不上瘦骨嶙峋,但也绝对不是纯粹的圆脸。 “你画什么呢?”王青松凑过头来“哟”了一声,“这啥?芝麻饼子?” “……”骆清河伸手抹掉用水迹描绘得惨不人堵的人脸,冷酷道,“什么眼神,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好冰冷,对功臣说话就这个态度?”王青松夸张的捂着心口。 “你还是把这件事给我办好了,”骆清河咬着烟,掀起眼皮,里面宛如藏着刀锋内敛的利刃,他嗤笑一声,“再好好装装你那假模假样的弃暗投明吧。” “谁是明,你是明啊?”王青松也不生气,对他弃暗投明这个成语的用法发出质疑。 “跟违法的一比,我当然是明了。”骆清河不置可否。 跟着导航找到徐庄闲发来的那个小村庄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佛守岭脚下的村庄不少,连个像样的石碑牌子都没有,隋昭昭找过来还真是花了点功夫。 “大娘,请问这是熊里湾吗?”隋昭昭跳下车,凑到小卖部门口的麻将桌前问道。 “三条!”大娘突如其来的嗓门把隋昭昭吓了一激灵,她才注意到身后站了个人,蒲扇一抖,赤脚搭在长凳上的腿放下站了起来,“哎呦我滴老亲娘哎,你吓死我了!” “……” “你也是外地来旅游的?”大娘喝了口茶水,重新坐下搓了起来,头也不抬道,“我们这破镇子里能有什么好旅游的,奇了怪了?” 众所周知,古往今来,村镇的中年妇女们最难以抗拒的环节,一个是搓麻将赢钱,一个是关心他人的感情生活。 隋昭昭在纳河待了六七年,在纳河境内所有的村镇中都混得风生水起。 四位神色严谨,千姿百态的坐在长凳上的大娘们专心致志的用拇指摩擦着手里四四方方的麻将,没人愿意搭理她。 “大娘,我也不怕你笑话,”隋昭昭长叹一口气,神色凄凉道,“我那新过门的男人带着我的钱,跟狐狸精跑了,我是来追人的。” 短短一句话,让四位聚精会神的妇女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听说跑到熊里湾来了,我就想着来看看。”隋昭昭掩面抽泣,把一个人财两失的妙龄少女演得惟妙惟肖,“就算人追不回来,至少把我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嫁妆给要回来吧。” “哎呦,我的大妹子哎,你长这俊俏,那男人真是不识货!”大娘手里将胡未胡的麻将瞬间失去了吸引力,她转过身,挪开屁股,“来来来,坐这来跟姐说说。” “咱们这是熊里湾吗大娘?” “是是是,那山东边就这一个湾子。” “那你们这一两年有没有见过什么生人来咱们湾?”隋昭昭问。 旁边听着的大婶坐不住了:“实不相瞒啊妹子,那山以前是大家伙拜神祭祀打打野味的山头,后来不是响应国家号召嘛!保护生态环境,成了什么……自然保护区,要预约才能进嘛,突然人人都能去的杂山变成了香饽饽,基本上隔一阵子就能看到外地人来这旅游。” “你说说你男人和那狐狸精长什么样?”大娘豪迈一挥,“你打听打听,熊里湾就没姐不认识的人!” “嗯嗯,长得挺帅的,人长个高。”隋昭昭随口敷衍两句,继续问道,“姐,你有没有见过咱们湾来过一个左眼瞎了的男人?说话还带口音的。” 大娘转头跟几位牌搭子对视几眼,迟疑道:“好像是没见过……” “见过!哎呦,见过!”另一位大婶摇着扇子挥,“大脑袋不是说他那天看见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男人吗?” 隋昭昭神色一凝。 “疯子的话哪能信呢?”大娘不以为意,眼神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哎,妹子,你男人和那狐狸精什么时候跑的?” “就最近。” “你看看,那个是不是你男人。”大娘指着镇口从茶馆里走出来的年轻男人,“哎呦,准是他!这两天才来的,开的那个车呀,那叫个贵气!我儿子说那牌子叫什么什么鸡,人长得那么俊俏,竟然是个吃软饭的。”
第22章 真巧 在那一瞬间, 隋昭昭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短暂的人生如同走马观花的在脑子里过了一边,最后化作神色木然的一声:“啊?” “嘿!快看他旁边站着的那个男的, 不会就是那死狐狸精吧?”大娘的声音一看就是在街上多年摸爬滚打的岁月中磨炼出来的, 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和故事感,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哟, 怎么走到哪都有好戏看?”王青松毫不知情的摸着下巴一脸揶揄的吃瓜, 他天生就长了一副笑面虎的相,“走走走,咱们也去瞧瞧, 融入一下当地人的氛围嘛。” 骆清河没往这边看, 一手揣兜里, 一手懒洋洋的拿着手机打字:“跟你有关系吗?吃饱了撑的。” 王青松晒笑一声:“路见捉奸要拔刀相助,这就是社会关系, 你懂吗?” 大娘眯着眼瞅着,越瞅越像, 瞬间一头正义的热血冲到了头顶,义愤填膺的叉着腰怒道:“就是他吧!男狐狸精, 大晚上的还敢出来招摇过市!” “我去,这么刺激呢!”这个点正好是饭后散步的点, 周围也围上来了不少人交头接耳,王青松越听越兴奋。 不过他走得越近越感觉有点不对劲, 那大娘横眉怒目的眼神像是直晃晃的落在他这边,神色古怪道,“我怎么感觉那大婶在盯着我们呢?” “不是不是, 姐你应该认错人了。”隋昭昭平时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汗流浃背,每次编瞎话请假都能碰到顶头上司, 这次还给上司造了个谣,她又不是不想活了,背过身,连忙紧紧按住大娘呼之欲出的手腕,“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谢谢你啊姐。” 骆清河终于被王青松那一句在盯着他们看引得抬起头,小卖部门前的路灯散发着洁白的光照,像是要和月光紧紧融合一般,灯光下有道背影,干净利落的短上衣和工装裤,发尾落到弯曲的腰线旁,更衬得人腰细腿长,身材姣好。 看上去莫名有点眼熟。 他蹙眉眯起眼睛,突然扬声:“隋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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