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力忍耐的感觉并不好受,好在她话还没说完,温迟迟包里的手机正好响起来。 “抱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甚至等不及看清来电显示,还是被挡住无法出去的温迟迟立刻把听筒放在耳边。 “喂?” 几乎是开口的同时,那边也传来声音:“你家水管坏了。” “嗯?”温迟迟把手机拿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果然是李槜。 这么近的距离,声音不可避免从听筒传出去,舅妈大概听到几个关键词,皱皱眉问她:“怎么了?” 温迟迟强行把一条腿从缝隙挤出去,只潦草解释:“宿舍的水管坏了。” 舅妈也就只能侧身让开,还不忘压声贬低一句:“哦哟,你们住宿条件这么差的啊?” 才来没两天,她倒是就学会了海城本地的语气词,“那我看你们这学校也不怎么样......” 电话那边的李槜听见声音,问她:“在忙?” 温迟迟没否认也没多解释,只问他具体情况。 他们这个小区综合下来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老了,物业也不怎么顶事,房东之前也叮嘱过,这种紧急的修理问题只能自己先想办法解决。 刚睡没两个小时就被吵醒的李槜按了按太阳穴,省去了自己和楼下住户交涉的那部分,只说他已经联系了维修师傅,问她赶不赶得回来。 温迟迟能很明显感觉到舅妈探究的视线,她想了想,直接走出病房,说:“我这离得有点远......” 眼看就是午高峰,打车肯定不显示,但地铁也有十站左右,漏水这种事一般都会波及到邻居,温迟迟说不着急肯定是假的。 “嗯,没事,”离维修工人承诺赶过来的时间大概还有十分钟,李槜按了按还有些畏光的眼睛,“你家有备用钥匙吗?” 不知道是不是电流的原因,他声音里带着些哑意,语气也淡淡的,但神奇的,原本还有些慌乱的温迟迟在他的声音中安定下拉。 “有......”温迟迟回答完这个字顿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没浪费时间,直接说,“在你们家门口最大的那个花盆下面。” 李槜家门口放了一个一层的花架,有几盆小的多肉,也有一盆稍大一点的绿叶植物。 “嗯?”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温迟迟忍着羞赧,又重复了一遍:“......我把备用钥匙放在你家最大的那个花盆下面了。” 从她说要搬出去那天起,方玉这个和她同住宿舍的人就开始对温迟迟耳提面命,要她务必注意安全,时不时就发相关链接来。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要把备用钥匙放在自己家门口的地毯下,类似这种。 温迟迟算是第一次完全意义上的独居,当然也把方玉的话听进去了,所以思来想去,把备用钥匙放在了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对门邻居的花盆底下。 结果安全是安全了,却没想过某天要对门邻居亲自搬开拿出来。 果然,隔着电话,李槜毫不掩饰的笑声传过来,及其愉悦的那种。 温迟迟感觉自己脸都在发烫,偏生还不能挂断电话,只能用手背盖住脸颊试图降温。 “行,找着了。”没过多久,李槜的声音再一次从听筒里传来。 大概是因为搬花盆把手机放远了点,声音显得有点飘,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种说不出的浪荡劲。 温迟迟匆匆说了自己马上赶回去,赶紧挂断了电话。 平复了一下呼吸,她才又进了病房——这么走当然是不行的。 舅妈像是目光时时刻刻就注意着门外,看见她进来立马问道:“弄好了?” 温迟迟摇摇头:“舍友先回去了,不过我也得赶回去收拾东西,说是都湿了。” 说完她和老太太又打了声招呼:“外婆,那我就先回去了,您保重好身体。” 出去打电话不过几分钟,舅妈不知怎么,居然又好像转变了性子一样,殷切地要送她出去。 温迟迟拒绝无果,加上老太太也在旁边劝,只好跟着出去。 果然,才刚出病房门,舅妈就开口了:“......对了迟迟,你知不知道海城现在什么工作好找一点啊?” 温迟迟知道她是要替此时不知道在哪个网吧里的李志才问的 ,但只装傻摇摇头:“不太清楚哎,不过这么大的城市,应该挺缺人的吧?是表弟要留在海城吗?” 舅妈赶紧摇摇头,欲盖弥彰地快速看了一眼周围,仿佛生怕别人关注到她这句话:“我就随口问问,再说吧,再说吧......” 说起儿子,她脸上的神情又变得很复杂。 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威严”,或者说是优越感,只让舅妈惆怅了一瞬又继续开口:“迟迟啊,外人面前我也不说你什么了,我知道你对家里有怨,但当时不是都有苦衷么?” 大概是知道自己不在理,她说到这句就止住,重新找了一个话题:“我听你妈说你国庆也没回去?” “你不就是一直在为之前的事情责怪你爸妈么,迟迟,舅妈说一句你别不愿意听,他们不也都是为你好吗?父母和子女哪该有隔夜仇,别说外人听了笑话,天底下就不该有这样的道理!而且读定向多好啊,你看你姐姐,一毕业就有编制,多体面稳定,你要是当时听话了,哪用还在外面飘着......” 因为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所以动不动就对别人的未来下不好的定论和诅咒,还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事情。 温迟迟看着舅妈一张一合的嘴,仿佛看到了其他的很多人。 所有人都在自以为是试图教给她什么东西,所有人都在强行给她套上因果和伦理的枷锁,所有人都在对她的人生指指点点。 什么是稳定,什么又是为她好? 舅妈看着突然勾起嘴角的温迟迟,有些怔愣。 “嗯,谢谢舅妈。”温迟迟不在乎,像从前一样,依旧是很乖巧的模样,说什么都不反驳。 嗯,什么都很好,谁说的都很好。 温迟迟久违地想—— 但我不在乎。
第45章 第十二颗水星 “天大地大的闹, 已笑着缅怀。” ——杨丞琳《青春住了谁》 * “面试怎么样?” 方玉上午在附近有面试,两人约好结束之后见面,恰好就是温迟迟从医院出来的点, 索性约着一起回家。 “管它呢, 面不上乐得轻松, 反正还得继续读研, ”方玉倒是豁达,说完又忍不住问温迟迟,“不过话说回来,你真决定就工作啦?” 海大的保研名额多,细则也透明, 到了大四基本都能推断出谁能占一个, 温迟迟当然是毫无疑问可以保到一个更好的学校的。 所以后来知道她放弃保研名额的时候,方玉他们都觉得诧异。 温迟迟摇摇头, 开玩笑道:“难不成我要现在又开始准备啊?社畜就社畜吧,背书也挺受罪的。” 就这么岔开了话题。 不考研这件事是她从大一就确定的,最初是因为经济实在窘迫,被想要真正独立这样的念头驱使着,只想着能快点赚钱。后来虽然不用怎么担心钱了, 温迟迟却发现自己对金融这个专业实在是谈不上热爱。 她可以依靠它谋生,但确实不愿意再为止耗费更多岁月,这或许就算是某种成长带来的弊端。 “呀,你这房子变样还挺大!”方玉上次来的时候是搬家那天,房子如今被温迟迟一点点布置起来, 显得温馨异常。 温迟迟从厨房端了橙汁出来, 听方玉这么不吝啬的夸奖,笑了笑:“这也算是房间小的优点吧, 东西多起来就显得有人烟味儿了。” 把手机放上茶几,她重新按亮屏幕,在小区门口就发送出去的短信现在还没收到回复。 温迟迟刚进来的时候就去查看过卫生间,除了水管明显换过之外并不能看出什么异常,甚至都没有明显的水渍。 恰好方玉正在回邮件,她想了想,索性还是又给李槜打了个电话。 声音在漫长的嘟音后隔着听筒传来:“喂?” 温迟迟听得那头明显不怎么清醒的沙哑低音,意识到李槜昨晚估计是又通宵了。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放低声音,没问水管的事情:“你在家吗?” 这次李槜回答得倒是挺快:“嗯,怎么了?” 温迟迟言简意赅:“那你下午过来吃饭?” 那头大概是强制开机了一下,李槜答应之后还不忘记告诉她,不过声音还是不怎么清醒的感觉:“钥匙我重新给你压在花盆底下了。” 温迟迟:“......” “怎么了?”看她挂断电话,方玉好奇地抬头,“是还有别的人要来吗?” 把手机放回桌子,温迟迟盘腿坐到沙发上,和方玉靠在一起。她摇摇头:“我邻居,今天水管坏了,他帮我解决的。” 温迟迟顿了顿,不知怎么还是又加上一句:“...也是我高中同学。” “哟,这么巧呢?也是在海城读的大学?”方玉果不其然轻呼,“之前怎么不一起出来玩?” 她问题一连串,温迟迟挑着回答:“没,他京大的,最近才过来上班的。” “那也挺好的,有个人照应。不过说到京大......”方玉点点头,想到什么,“你之前保研可以上的吧?” 温迟迟点点头:“估计吧。” 她笑笑,没有纠结这个话题:“要不你今晚留下来吃饭,他人也挺好相处的......” 还好今天来的人不是越婷,那位可是见过雾淮时候真心话大冒险那“盛况”的,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和李槜关系不一般,就不是用几句缘分就能解释的了。 方玉认真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泄气摇摇头:“虽然吃你做的菜这件事还挺吸引我的,但我今晚得回去接着写论文,啊啊啊我那个导师多严格你也是知道的!” 毕业季的学生总是各有各的糟心事,方玉已经保研,但论文总还是要好好写。 温迟迟摸摸她的头,安慰着也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来:“唉,我这社畜当的,有时候也快灵魂出窍了。” 好在最近比惨不缺人选,李槜那才真叫是跟游魂一样。 大概是因为在背后念叨了人家,一杯橙汁刚喝完,温迟迟正和方玉聊八卦聊得起劲,门铃被人按响。 突然被打断的感觉并不好受,温迟迟边起身穿鞋边皱眉,以至于拉开门看见是李槜的时候,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是:“你不是有钥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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