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三个赤裸半身、皮肤苍白、四肢修长到渗人的“奉献”正攀附在墙壁和天花之上,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在场众人,而地上,两个守卫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这下大家直接魂飞魄散,根本顾不上全甲兵的控制,吓得纷纷站起身,拼命想要挣脱逃跑。 只知道遵守命令的全甲兵立刻上前阻拦,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奉献”向来被严加看管在玉带河碉堡内,受宗主直接控制。那里重重把关、层层守卫,怎么会有三个“奉献”突然出现在教宗总坛大殿上?只可能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混乱人群中,宗主凝望着那些“奉献”,目光雪亮锋锐、又带着极度悲怆,答案再清楚不过。 一个亲兵凑到宗主耳边低声道:“宗主,趁乱快走吧。” 没有时间犹豫,在一众亲兵护卫下,宗主从大殿另一侧偏门仓皇出走。当有全甲兵来阻拦时,几个亲兵便纠缠住全甲兵,同时向“奉献”开枪。受到攻击的“奉献”无差别地将这些全甲兵、连同亲兵都拧成了麻花。 血泊之中,全甲兵身体扭曲得不成人形,却像完全知觉不到疼痛一样,竟又爬了起来,围攻“奉献”。 不到脑袋被爆掉的程度,这些全甲兵就算拖着残肢断躯,也要完成命令。 “奉献”们显然也被如此惊骇的场面所吓倒,连连后退。 其中一个“奉献”没能在全甲兵近身之前彻底弄死对方,立刻被其机械残肢插进胸腔,嚎叫扭曲数下后没了声息。 另两个“奉献”目睹同伴惨死,更加疯了一般地无差别攻击。 大殿之内血肉横飞,凄惨叫声连绵不绝。 坐在前来接应的亲兵车队中,宗主面色苍白地问身边人:“佣兵寮寮长去哪儿了?” “有人看见她往玉带河泊落族旧址去了,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使徒和几十个全甲兵。” “储杏林人呢?” 回话之人犹豫了一下:“也往泊落族旧址去了……” 宗主又问:“那具棺椁,寮长是带在身边的吗?” “是,感觉杏林大人就是冲着棺椁去的。” 宗主狠狠攥紧拳头,骨头发出咔咔响声。 再明显不过了,杨瑾的目标是储轻缘,用棺椁将他引至泊落族旧址。 宗主后背冷汗涔涔。 虽然杨瑾从未跟他提起过,但他能猜到,杨瑾跟储轻缘之间恐怕有一些隐秘关联——三十年前,杨瑾是伦理署“源起组”的成员之一,在“动岛”工作,而储轻缘出生于“动岛”。 作为唯一一个人类与泊落族的混种,伦理署将其视作珍贵的实验样本,可以推测,杨瑾一定在三十年前就跟储轻缘有过直接接触。 只不过,当年的储轻缘仅是个婴儿,不可能跟杨瑾有什么过节,但看杨瑾现在的所作所为,明显不是离间他与宗主那么简单。 ——现在杨瑾对储轻缘到底怀着怎样的意图? 宗主琢磨不透,心乱如麻。 ——想要对储轻缘下手,在他被囚禁之前多的是机会,可杨瑾都并没有动手,现在反而诱导储轻缘,难道是要救他出教宗? 这更加不可能。宗主立刻就否定了这个假设。 ——用冯琛的尸体刺激储轻缘,将他逼入崩溃境地,怎么看也不像是对储轻缘怀有善意的样子。 想到这儿,宗主的愤恨之情如火中烧。 是他曾要求杨瑾杀了冯琛没错,但他一点儿也不想让储轻缘知道,只希望这个人从储轻缘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本来储轻缘对他的态度已经有所软化,结果被杨瑾整这么一出,恐怕两人的关系再无回旋可能。 不过现在没时间愤恨,无论杨瑾想要做什么,他都不能让储轻缘落到其手上。 马不停蹄地,宗主在亲兵护卫下,往泊落族旧址赶去。奇怪的是,沿途再没有碰到过一个全甲兵。 宗主心里越来越生出不好的预感。 ——杨瑾是将其余全甲兵都调去对付储轻缘了吗?这架势绝对不是要相救他的意思。 当他们赶到泊落族旧址的入口隧道时,眼前景象更让宗主大惊失色。 隧道尽端被一块巨石堵死,入口被封了。 这巨石是以前泊落族防御外敌的机关,重建遗址时也一同修复了,从外面无法操作,只可能是旧址内的人放下的。 宗主走进隧道,发现内部全是打斗痕迹,并且明显不是神力与兵器的对抗,而是兵器与兵器之间的对抗。 ——怎么会这样?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罗盘,指针乱动一气。 ——这里的磁场禁锢并没有解除!!! 教宗总坛各处的磁场禁锢开关都控制在宗主手里,为了用储轻缘威慑南陆,明明已经解除了禁锢,怎么现在…… 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被人动了手脚,远处,碉堡方向又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巨响。 那里是“奉献”实验的场所,以及“奉献”们被关押的地方,同时碉堡四周地下掩体中有教宗总坛磁场禁锢装置的总枢纽。 磁场禁锢的开关是控制在宗主手里没错,但如果有人直接在装置上动手脚…… 恐怕碉堡已经被佣兵寮控制住了。 望着爆破的硝烟升腾半空,宗主因过度惊骇而扭曲的面孔狰狞得吓人。 ——杨瑾想做什么!她想毁掉所有“奉献”吗!!! 即使是一群不人不鬼的失败品,但那也是宗主倾注了毕生心血、寄托了全部希望的所在。 这一瞬间,他感到了噬肤刮骨般的痛楚。 紧接着,更可怕的推想接踵而来——储轻缘才是所有“奉献”的源头,要想彻底毁掉“奉献”,不除去储轻缘是不可能的。
第118章 紧追 宗主环顾隧道内的打斗痕迹,瞳孔失焦。 而杨瑾对储轻缘的意图,似乎越来越明晰了。 从借宗主威慑南陆之机调遣大量全甲兵进驻教宗,到宴席上用冯琛尸体刺激储轻缘,再到爆破“奉献”关押地,每一步行动环环相扣,谋划缜密。 如果杨瑾真想要对储轻缘不利,失去了神力的储轻缘掉入全甲兵的包围,就如同案板上的羔羊任人宰割。 “去碉堡!!!”宗主大声喝令。 “宗主,那里肯定被佣兵寮控制住了!我们过去是自投罗网!”身旁亲兵情急劝阻。 “你们也想背叛我!是不是!!!”宗主怒不可遏。 “宗主!”亲兵跪下,“教宗这里情势突变、不能久留!回到燕州战场!现在当务之急是整顿忠于您的兵力!” 宗主摇摇头,道:“我现在走了,他怕是就活不成了。” 亲兵愣了一下,见宗主伸手触碰隧道内壁上的打斗裂痕,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储轻缘,踌躇片刻,还是坚持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宗主根本没理会,再次命令车队掉头。 亲兵再三劝说无果,咬咬牙,带领车队调转方向,直冲碉堡飞奔过去。 车队速度极快,宗主偏头看向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神情恍惚。 磁场禁锢依然存在,说明刚刚的爆炸没影响到碉堡附近的地下掩体。 只爆破“奉献”关押地但不影响掩体,还有他手上磁场禁锢开关的失灵……如果不是碉堡内部人员做了叛徒,光凭那些个没意识的全甲兵,佣兵寮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一个接一个的人背叛他而去。 自从七岁时被老宗主带回教宗,从受人欺侮到权倾南陆,再到如今众叛亲离,他从没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也从未后悔过什么。 ——曾经的灭族深仇难道不该去报吗?那些罪恶滔天的人难道不该去死吗? 老宗主临死前的那句“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你要逆天而行吗?”又不断萦绕在他脑海。 ——为什么重建泊落族就是逆天而行?!他不甘心!不甘心!!! 车队行至碉堡附近停下,灰褐色的碉堡外立面已被大火烧至焦黑,残垣断瓦深处,隐约传来“奉献”的悲鸣嘶吼声。 看来,刚刚的爆炸并没将所有“奉献”全部炸死。 宗主走下车,往地下掩体处前行几步,然后停下,转身回头,见大部分亲兵都停留在原地,不愿意跟上来,只有少数十来个依然追随左右。 他平静道:“我去毁掉磁场禁锢装置,你们不愿意跟着的,就都走吧。” 磁场禁锢装置一旦彻底销毁,碉堡内还幸存的“奉献”就不再受制,刚刚遭受爆炸袭击的他们,大概率会将遇到的人通通杀掉,而且可能还有全甲兵在。 又有几个亲兵犹豫着停下脚步。 宗主不怨他们,时至今日,还能忠心耿耿地跟随他左右已经足够了,他们只是害怕了,血肉之躯怎能不害怕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 ——那自己呢? 宗主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他也害怕呀,可只有当他以性命为代价相搏时,储轻缘才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储轻缘现在一定痛恨死自己了吧?是自己下令将他的心爱之人杀了。他不顾一切追随冯琛尸体而去的时候,不会想到那个杀人凶手正在为了他踏入险境。 前方爆炸过后的硝烟散去,宗主义无反顾走进地下掩体。 ———— 四个小时前。 载着棺椁的佣兵寮车队走走停停,与后面追赶的储轻缘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突遭噩耗的储轻缘情绪几乎崩溃,这样明摆着以冯琛尸体为诱饵、诱导他前进的行为,他竟然没有察觉出来,只一味地紧追不舍。 远方,泊落族旧址处,玉带河峡谷山脉慢慢映入眼帘。佣兵寮车队的目的地显然就是泊落族旧址。 储轻缘根本无心思考杨瑾为何将冯琛尸体带进泊落族旧址。车队中醒目的黑色棺椁如同魔障,遮蔽住他的双眼,让他看不见其它任何东西。 这时,身后响起轰鸣的摩托引擎声,越来越近,听起来速度极快,直冲储轻缘而来。 驶到储轻缘身侧时,车速骤然减缓,与他并行,骑摩托的人不时按动喇叭,发出巨大声响,像在招呼储轻缘。 储轻缘侧过头,瞥见骑摩托的正是使徒送给他的全甲兵——阿遥,一时间思绪纷乱,脚下步伐放缓。 阿遥伸出一条手臂递给储轻缘,储轻缘就下意识地抓住,借力纵身一跃,翻上摩托,动作没有任何迟疑。 长久以来将阿遥怀疑成冯琛,储轻缘已经本能地对他有信任感,这会儿习惯性做出反应后,才觉得锥心刺骨般疼痛。 待他坐稳,阿遥将油门拧到底,迅速追赶上佣兵寮车队。 而前方车队发现身后情况有变,立刻加速。 双方再次拉开距离。 坐在这全甲兵身后,双手紧紧环抱住他,触摸着冰冷的机械躯体,脑海中浮现棺椁里的冯琛尸体,储轻缘终于情绪彻底坍塌,嚎啕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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