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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在的规划处只有四个人，处长是我们原校长，他非专业，啥也不懂，另外两个一个是管基建的刘工，中专毕业，干过两个小工程，就觉得自己牛叉叉的，一个是技校毕业学过制图的制图员。最后一个就是我这个专业人士。这个所谓的规划处就是包揽了总厂所有的大小建筑，包括那里建个旱厕，那里盖个铁皮房等等，所有基建都在规划处口子上。 总厂需要规划的地方实在不多，如果要建新厂房，会专门请相关设计单位来出图设计，我们就是管管这些图纸，或者需要的时候描一下图纸，这个时候，除了老校长，我们三就都成了描图员。 母亲知道我回到总厂上班，气的差点一巴掌呼上来，如果不是父亲拦着，我可能被母亲打得鼻青脸肿。 母亲气的冲到我的宿舍，把我的行李收拾起来，喊着：“你滚回市里，去设计院上班。”估计这些都是我姐背后说的，否则母亲不可能知道区设计院要我的事。 我是第一次见母亲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 “妈，这里不是挺好的吗，工作轻松，离家也近。”我想解释为什么回来工作的原因。 “滚，你如果不回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我让你上大学，不是让你回到这个地方上班的，这里没有前途的，你呀，气死我了，你这个傻子。”母亲气的敲打着床板。 太多的人都认为我的脑子出了毛病，我这样一个名牌大学生，怎么会回到这个山沟沟里来坐办公室，放着好好的大城市，大办公室不去，一定是有问题的。 我不认为母亲说我是个有野心的人，我一直认为我是个恋家的人，对于事业，我没有什么野心和梦想，我就想能有一个安稳的工作，干着自己的专业就行了。 现在这个工作怎么说也算是专业对口吧，虽然都是杂事小事，可去了设计院，刚开始不也是这些小活吗，说不定在这里，我还能比较早的接触到真实项目，早早就上手呢。 这也就是所谓的宁为凤头不为牛尾吧。 母亲这边打算和我闹个彻底的时候，熊经理救了我。他喊母亲去开会，准备大商店承包的事情。 熊经理让母亲直接参与到十几个小商店的承包事宜中。他说母亲有经验，对小商店承包有发言权。其实是和母亲商量，小商店的承包费交多少，怎么交的得罪人的这些事情。 总厂上万人，工厂和生活区遍布战线将近十公里，基本分为二营片区和总厂片区。二营片区人员三千多人，基本分布在汽车连和水泥连，这里有三个商店。总厂片区八千多人基本集中在几个厂子附近，电厂、电石厂、炭黑厂、铸造厂、医院、学校、等十个单位，每一个片区一个商店，原因是单位之间距离远，总厂从南面到北面基本是六公里，所以，这一片有八个小商店。 这些小商店的店面都和我家差不多，个别的稍大点，平时就是卖点日常所需的货物，需要买更多的东西就要去大商店。 大商店有家电五金，什么自行车、电视机、洗衣机都有，服装鞋帽也比较齐全。夏天的时候大商店还卖菜，卖西瓜。怎么看，这个大商店都不应该亏损呀。结果整个大小商店都在亏损状态。 母亲早就注意到总厂商店在亏损了，起因是总厂的五七连在马路边开了一个商店，这个商店生意好的不得了，总厂的人都在这个商店买东西。 五七连是杜排长在当管理人员。 煤矿也有五七工，总厂的五七工比较多，就成立了五七连。杜排长以前是在煤矿管理五七工的，后来总厂直接调他下来管理五七连。 他接手五七连的时候，这些大姐大嫂们都还在跟着盖盖房子当小工，今天挖挖水沟，明天补补马路。他看着闲人多，干脆问总厂要了一间房，办起来小小的地毯厂，让没事干的人倒地毯厂织地毯，按面积计费，结果，大家的收入多了，积极性也高了。 地毯厂办起来之后，更多的人想进去织地毯，每天坐在板凳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干活轻巧还干净。 解释一下五七工，通俗的讲就是家属工，没有职工指标，也可以算临时工，干一天拿一天的工资。那时候没有什么社保统筹之类的，到了后期退休的时候，国家也按相应的年限给了退休金，只是比正式职工要少。 杜排长很有能力，又开起来商店，自己负责进货，这样以来，把总厂的商店挤的没了生意，他们那边赚的盆满钵满。 人家比的是货物种类和质量，还比的服务和工作时间。五七连的商店每天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十二点下班，没有休息日天，人可以轮休，但商店不关门休息。包括晚上，商店里都有人值班，有需要可以敲门。 而熊经理的所有商店，上班时间是早上十点半到下午七点半，商品进货不及时，食品不新鲜，营业员服务态度差，喊半天有时候来不了一个人，宁愿扎堆聊天，不愿给顾客卖货。 一个五七连的商店，规模也只是和下面小商店差不多，可人家至少每三天进货一次，可想，他们的商店承接能力是超负荷的。但杜排长是个能人，也是能吃苦的人，他甚至有段时间每天进货。钱赚到了，杜排长累倒了，直接住了院。 熊经理和母亲进行了一次长谈。 母亲建议，小商店包出去，自己好好经营，养活自己赚点钱没有任何问题，至于上交的费用，可以参考我家商店，至少可以养活两到三个职工。 那么问题来了，承包一个商店只需一个营业员，其他的怎么办，现在可是没地方安排了。 熊经理鼓励年轻的营业员承包，年纪大的可以考虑退休，甚至提前退。但还是有多余的哪里安排呢？ 母亲却说：“让年轻人留下来在大商店继续上班，让还没有到退休年龄的人承办商店。“” 熊经理很意外：“你为什么要留下年轻人，不怕他们难管？你不是一直不要我们本系统的营业员吗？” “情况不同啊，现在大商店本来的营业员有一半都是年轻人，他们虽然有各种毛病，但熟悉业务，这么大的商店，我接受，再去重新招营业员，何不用业务熟练的呢。难管也得管，只要能赚上钱，他们自然会听话了。” “为啥让年龄大的承包呢？” “这些年龄大的没几年就退休了，他们有经验有存款，承包商店需要自己掏钱进货的，你说的小年轻口袋里没钱。而且，这些年龄大的只要在自己干，自己掏钱进货，都会想尽办法做好服务，退休之前让他们赚点钱也算是稳定团结啊。” “那多余的人怎么办？” “就是你的事了，带着这些又怕出钱又怕出力又想拿工资的人办退休啊，至少不是全部退休吧，你也好给上面有个交代。” “那万一还有人退不下来，也没工作干，怎么办？” “也好办，商店旁边挨着邮局的那两间房子不是空着吗，你开个肉店，卖牛羊肉和猪肉，总能养活两三个人吧，再把最早的照相馆旁边关门的饭馆开起来，又解决四五个人，还有大商店那么大的地盘，总要有个看大门的吧，给安排两三个，这个工资从所有商店的上交款中出，问题全部解决了。”母亲早就盘算好这一切。 “小米啊，你没当总经理，可惜了，你就不怕我采纳了你的意见，又不让你承包大商店？” “不怕，别人就是按照我说的来解决这些问题，也只是暂时和表面的，内涵的东西别人不知道。”
第112章 借钱 熊经理和母亲的谈话持续了几个小时。几天后，小商店的承包公告发出来了，要求本系统职工年龄在四十二岁以上的营业员，要求保证金一万元。 小商店的承包竞争非常激烈，几乎所有的四十二岁以上的营业员都报名参加了。 熊经理本来让母亲公开参加评选组，母亲拒绝了。母亲说：“我也是个普通营业员，评选组都是领导，我在里面不合适，我还等着报名大商店的承包呢。” 熊经理本来是想母亲熟悉这些，更能把控局面。母亲不愿意得罪人，坚持不参加。 原计划把小商店全部承包出去之后，等稳定了，再发布大商店的承包公告，可现在小商店的承包结果直接牵扯人员的安置问题。所以大商店的承包公告很快发出。 大商店的承包公告最硬的一条，承包保证金十万元，年龄三十五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 一个保证金几乎就把所有的人挡在门外，而且承包了小商店的人不得参与竞争。 母亲的年龄是在进食堂工作时就改小了两岁，所以，母亲的档案年龄符合公告上的要求。可十万元在当时不是个小数目，谁家有个万元都很厉害了，拿出来十万，那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母亲报名了，父亲气的一句话不说，干脆不去商店。 此次承包商店有一个特例，就是我家煤矿的商店直接给了指定的人承包，一个领导的亲戚。估计上面琳达也知道我母亲会承包大商店，所以早就做了安排，也有可能，如果母亲不承包大商店，也会被安排退休，让他家的亲戚来承包。 母亲早知道自己的商店早晚会被收回去，这次被接替也是意料中的事。她先要把小商店交出去，然后再去接收大商店及人员。 承包的人员名单公布，母亲毫无悬念的承包大商店。 接管了大商店，母亲回来准备把煤矿的商店盘点转给下一任承包的人。晚上和父亲还有弟弟，竟然也喊上了我，一起开家庭会议。 父亲一言不发，母亲一直在说，时不时的停下来问问父亲和弟弟，弟弟很兴奋，父亲继续一言不发，我也没怎么说话。母亲有点着急：“二妹，说话，别和你爸一样，闷葫芦。” “我没啥说的，听你的。”我完全一副应付差事的模样。 “态度不端正啊，让你发表意见，尽管说。”母亲似乎已经忘记了前些日子追着打我的事情，很热切的看着我。 “好吧，那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说，不生气。” “妈，你看，总厂十几个小商店的承包，已经瓜分出去了半壁江山，还有五七连的商店，生意比大商店好很多，也基本占据了其他一半的人群，现在的大商店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商店了，接管过来，不光承包费翻几倍，还有人员留用，管理是最大的问题。还有一个咱家没法解决的问题，承包保证金哪里借？多少个家愿意给咱们借？矿上的人都眼红咱家的小商店，现在你又去承包大商店，不管赚不赚钱，嫉妒的人会更嫉妒，这钱呀，难借。” “钱的事情，你们都别操心，我有主意，就是这个承包行不行吧？” “妈，接管那么大的商店，还要接管以前的营业员，人家服你吗？”我挺担心这些。我们科室，就三个半人，老校长不算，基本大撒把，把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和刘工，而刘工已经很明显拉拢了绘图员，我才上班几天就成了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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