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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乔低头看向这张照片，运动感、爆发力、坚韧劲，将男人的魅力凝聚在一起。 唔，确实挺性感的。 她用视线认真描摹着这个人，既有熟悉的亲切感，也有陌生的心悸感。 那边孟涵已经和小何谈起了消防队的日常训练，林乔则拿着相机围着操场边走边拍，有群像，有单人，她尽量保留着他们最坚韧最执着的一面。虽然没有刻意去捕捉陆瑾，但林乔知道，她相机里最多的人，一定还是陆瑾。 她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被他吸引。 太阳越升越高，空气也更加灼热，林乔额间已经冒出了不少汗珠，她低头在包里翻找纸巾。 抬眸之际，却不经意间撞入了男人深邃的黑眸中。 林乔一愣，那边的陆瑾口中的喊话也骤然消失在唇间。 隔着燥热的空气，他们遥遥相望，像是回到了相知相伴的往日岁月。 “加油，陆瑾加油！” “啊啊啊！陆瑾！” “过人……投篮……啊，进球了！” 那时他们还是校园中无知无畏的孩子，陆瑾喜欢打篮球，每周的活动课，林乔都能在球场上看到他的身影。球场前排，总有那么一个最佳观看位，是他专门为她预留的。 陆瑾的朋友曾打趣她，“这哪是小学妹，分明就是小跟班啊。” 每当这时，林乔就会呲着牙瞪他们，等陆瑾休息时直接告状。 陆瑾呢，听完了只是笑着揉揉她的头，“怎么，当哥哥的小跟班不好吗？” 旁边的人又开始起哄，直到看见她脸红了，陆瑾才满意得重回球场。 当时林乔的摄影爱好就已初见端倪，或者可以说，她的摄影爱好就是从陆瑾那里培养出来的。 她的小哥哥太好看了，以至于林乔想要记录下他所有的样子。 在学校相机当然是不让带的，但林乔总有办法偷偷躲过检查，然后在被陆瑾的朋友包围掩护着的时候，拿出相机捕捉陆瑾在球场上奔跑的瞬间。而陆瑾呢，总是时不时往她这边看一眼，相视一笑间按下快门，留存住那一刻的美好。 记忆中的场景和此刻似乎重合了，只是那个温柔对她笑着的少年变成了成熟稳重的男人。 林乔拿纸巾的手微微颤抖，她很怕，怕在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中看出不欢迎的情绪，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自己站在这里其实根本无法详细分辨陆瑾眼中的色彩。 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陆瑾才移开目光。 林乔不自觉长舒一口气，心神放松下来，她才感觉到额间的汗水已经顺着脸颊滑落，黏腻的濡湿感让人愈加不舒服。 她擦了擦汗，继续举起相机。 和之前不再一样，林乔按下快门的手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了，好几次，她都在镜头中看到了陆瑾的目光，神色平静，却让人难窥究竟。 那边陆瑾喊了“解散”之后，孟涵立刻跑上了前。 “陆队，你好，我是江宁电视台的孟涵，之前我们联系过了。”在采访对象面前，孟涵收敛了那份小女生心思，表现得很职业。 陆瑾将擦汗的毛巾在身上一搭，摊开手示意了一下，“都是汗，就不握手了。” 孟涵笑着收回手，“陆队，那你看我们的采访是？” 陆瑾看向小何，“小何，你先带孟记者他们去我办公室，”继而对孟涵说：“我去收拾一下，麻烦稍等。” 孟涵点头。 陆瑾转身要走，却又在迈出一步后停住了脚步，问孟涵：“孟小姐，这位是电视台的摄影师吗？” 他们说话的全程林乔都一直看着脚下，直到此时才抬头看向陆瑾。 太近了，瞬间便对上了男人幽深的黑眸，林乔无措地后退一步，洪灾时是偶遇，当时的她面对陆瑾还算是从容，但这次，是她的处心积虑，心虚和恐惧在她的心中不断扩大。 陆瑾为什么会问她？ 是不想见到她吗？ 陆瑾会让她离开吗？ “林乔姐，你怎么了？”孟涵看见她发白的脸色，连忙扶住她，“是不是中暑了？” 林乔唇角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我没事。” 她的眼睛还看着陆瑾，只见男人紧皱眉头，脸色不是很好看。 林乔只觉得心中一沉。 “小何，带他们去办公室。”话落，陆瑾将一瓶水塞到林乔怀里，转身快步离开了。 孟涵疑惑的看着陆瑾走远的背影，“什么情况？刚刚的问题我还没回答呢？” 转头看向小何，孟涵心中有些忐忑，“你们陆队怎么了？我刚刚有得罪他吗？怎么感觉他不太高兴的样子？” 小何挠着头也是一脸不解。 “林乔姐，我们先去办公室吧，你举着相机拍了半天，这么大的太阳，肯定累坏了。”刚要走，孟涵瞥到林乔手中的水，再联想到刚刚陆瑾的态度，她脸上浮现出狐疑，“林乔姐，你是不是和陆队认识啊？” 林乔也正愣愣看着手中的水，一时没回过神来，“啊？什么？” 见此，孟涵更是满腹疑云，她指了指水，说：“林乔姐，你和陆队，认识吧。” 不再是疑问的语气，林乔想反驳，却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她点点头，“老同学。” 简单三个字总结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孟涵看出林乔并不想多说，于是安静地跟着小何一起去了陆瑾的办公室。 第8章 暮落，无言的尴尬8 一路上，孟涵都在和她带来的摄像师说着什么。 林乔却没有分出半分心思听他们的对话，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水，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陆瑾后颈处的那道伤疤，在后领上面露出了三四厘米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在衣服掩盖处绵延了有多长。 陆瑾这么年轻就坐上了消防大队队长的位置，林乔深知他一定参加过很多危险的救灾任务，受伤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可亲眼见到和想象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她只是看到了这一点，她没看到的地方呢？还会有多少？ 回到宿舍冲完澡的陆瑾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办公室。 他站在窗子前，遥遥望着办公室的方向，烟雾徐徐升起，晕染孤寂落ᴶˢᴳ寞。 同寝的陈柯刚打开门就闻到了这股淡淡的烟味，他诧异拍了下陆瑾，“陆队，干嘛呢？你这不晌不夜的，怎么还抽起烟来了？” 淡淡的烟雾混着阳光，模糊了陆瑾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陈柯骤然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陆瑾半年前才调来他们这里，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但陈柯明显能感觉到，陆瑾是个自律到严苛的人，半年相处，他从未见过陆瑾碰烟和酒。 只有那次。 他们刚从山区回来，每个人都疲惫地几乎睁不开眼睛。陈柯连澡都没洗就直接躺在床上睡了，等他半夜醒来时，就看见陆瑾床边一个红点明明灭灭，起初他意识模糊，以为是什么电源开关，等浓重的香烟味道窜进鼻子，他才猛然清醒。 黑暗中，陆瑾靠坐在床上，眉眼不甚分明，他无法感受他的情绪，却莫名觉得，即使是烟也化不开他周身的寂寥。 “陆队，给我一根呗。” 男人都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像陆瑾这样的人，更不可能向他倾诉什么，陈柯只惊讶了几秒，就随意地和陆瑾谈起话来。 陆瑾没说话，下一秒，几近空了半盒的烟落到了陈柯的床上。 陈柯熟练叼上一颗，摸出打火机点燃，“唉，这又快半个月没回家了，也不知道我家姑娘最近有没有想我。” 陆瑾见过陈柯的女儿，叫陈知非，小名知知，今年五岁，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肯定想你，知知那么黏你，天亮了赶紧滚回家吧。” 陈柯呵呵一笑，“可不能就这么回家，那小机灵鬼，每次我出去久了，她都变着法找我要礼物，我这两手空空可不敢回。我捉摸着，你说我跟我媳妇儿都挺老实的人，怎么养出这么个狡猾的闺女，真是……” 虽然这么说着，但陆瑾能听出陈柯语气中的幸福。 他摩挲着手腕上的皮筋，问陈柯：“陈哥，我听他们说，你和嫂子没结婚之前就在一起很久了。” “是啊，”陈柯吸了口烟，语气轻快起来，“我和小雪，我们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一块上学，后来一起考了出来，不过小雪比我厉害，她学习好，考上了 985，还读了研究生，不像我。我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再加上咱们这个工作，谁知道哪天人就没了，那时候我还躲了她好久，但你嫂子她人好，非说我是什么英雄，害……” 说到这，陈柯不好意思笑了笑，“什么英雄啊，她能看上我就是我的福分。” 陆瑾轻笑了一声，真诚赞美道：“挺好的，一起长大，走到了一起，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别光说我啊，我听说前些日子钟指说给你介绍对象，你怎么不去啊？也快三十的年纪了，该考虑成家了。” 陆瑾垂眸，看向自己手腕处的黑色皮筋，因为长久带着，磨损得有些厉害，他吐出一口气，“心里有人。” 声音淡淡的，但依旧难以掩饰其中的紧绷。 陈柯惊讶地呛了一口烟，陆瑾来到这里后也有不少女生表达过对他的意思，领导还帮忙牵过线，他记得那时陆瑾总是说“不考虑谈恋爱”，原来竟是心里有人吗？ “没想到啊，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咱们这个工作，你怕拖累家里才不想谈恋爱呢。” 这么多年，陆瑾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谈起过林乔，家里他不能提这个名字，以前的朋友那里呢，他们又都以为林乔在他这里是个忌讳，没有人会在他面前说起。 如今，也许是久别重逢的心绪太过复杂，也许是真的憋了太久，他突然很有倾诉的欲望。 “我和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很活泼，很可爱，喜欢拍照，上学的时候总是拿个相机在我身边晃悠，我越被那‘咔嚓’声烦得皱眉她就笑得越开心，有时候被她气得很想教训她一顿，但看见她的笑又觉得算了，她开心最重要了。” 陆瑾这种轻松愉悦的语气可是太难得了，陈柯一个大男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后来呢？” 晚风悠悠，从开着的窗子灌进来，带着难得的凉意，像是想要吹散屋中的沉寂。 陈柯感受到了氛围的转变，果然，陆瑾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 “后来，我走了，就再也没见过。” 轻轻的一句话，将沉重的过去一笔带过，陈柯知道，陆瑾不愿意再继续说了，他只能干巴巴用语言安慰，“没准哪一天就再遇见了呢。” 闻言，陆瑾唇角轻轻扬起，却又很快放下，他拿起床上的一张纸，黑暗中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但陆瑾早已将那一行地址和十一个小小的数字记在了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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