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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闷哼响起，在剧烈的痛传来时，他竟然感到一丝畅快。 既然这个破胃什么时候疼他无法掌控，那当他自己带来的疼痛盖过原本的时候，就不算是因为你有反应了吧。 他靠在墙上，几乎是一路蹭着墙才让自己不跌倒，脚步不稳地从里面出来，然后就近倒在沙发上。 止疼药在卧室的抽屉里，但是他爬不起来去拿了。 随着时间的发展，姜贺摸不清自己的胃癌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他没想着治疗，甚至没去医院检查过，只知道胃里毫无征兆地疼起来时，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吃止疼药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但他没有因此而对自己的身体上心。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才毕业没多久就查出了癌，自己身上没有积蓄，家里更没有，不然也不会在你提出帮他出钱治病的条件时一口答应。 打两份工只是想在最后多攒些钱，他觉得自己没机会以后孝顺父母了，能尽自己所能给他们多一点是一点。 在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想过你会来找他。 在从机场偷偷逃走的那个晚上，他是想你去找他的，想到要死了。 但是现在不想了，即便刚才听见你说，当时根本不知道他离开这件事。 他还没离开你所在的城市时，找过好几份工作和兼职，但是无一例外地，过个一两天就会被毫无理由地辞退。 有时第一天面试谈好了，还没到第二天过去，就突然接到电话说不用他了。 就好像有谁不想让他再待在那个城市。 至于这个人是谁，他强行逼自己不去想，他害怕得出的结果是你。 幸好拿到了那几天的日结工资，姜贺连要去的地方是哪都没看，只买了一张能够去到的最远的地方的票。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嗯呃……”即便牙关咬得再紧，也关不住嗓子里的痛哼声。 剧痛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姜贺脖子上的青筋都显现了出来，生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痛得越狠，他压在胃上的手就不管不顾地更用力，像是在和自己作对。 此刻的他紧绷到了极点，用尽全力地深呼吸，单薄一片的脊背不住地发颤。 * 在外面喊得嗓子都干了，你知道姜贺不会给你开门了。 走到那堆杂物前，你捡起被姜贺丢掉的那条手链，上面沾了点儿掉在杂物上的灰，但除此之外非常干净完好，像是新的一样。 能看出来它的主人有多小心翼翼地保管着。 你将其收好，没有离开，也不知道姜贺在里面做些什么，这种老房子的隔音应该不算很好，但里面一直没传来什么动静。 还记得之前那个经理说他下午三点上班，但你在外面等到早已经超过时间了，也没看见他从里面出来。 是出事了还是不想见你？ 直到快五点了，你想再敲门试试，忽然面前禁闭着的门被从里面打开。 姜贺已经换上了另一件蓝色的工作服，看起来才随意的洗过脸，额前的碎发还潮湿着，面色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人一般病态的白，显然主人的状态现在并不好。 他没想到你还在，开门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便当作没看见，兀自关上门往下走。 你连忙跟在身后，看着他的样子，毫不怀疑现在要是有人推他一把都能摔倒，不敢贸然动手，问他：“姜贺，你是不是不舒服？” 之前他难受的时候就会有些格外黏你，想让你对他多些关注。 可是现在却一言不发，仿佛完全没听见你说话。 这让你更加担心：“说话呀姜贺，你哪里难受？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 直到出了小区门口，见你一直跟着，他才终于停下脚步，态度拒人千里之外：“我很好，会照顾自己，你不用这样的。” 你盯着他的眼睛，问：“姜贺，那你告诉我，自己有没有去医院？有没有在看病？” 他眨了一下眼，便将目光挪开了，丝毫不在意：“我自己清楚。” 这就是没去了。 也不知道他这两个月究竟是怎么过的，整个人只剩下疲惫与苍白，像是冬天来临前濒死的绿植，枯黄的叶片卷了边，再也看不出一点活力，即将彻底枯萎。 你真的不敢想，要是再晚一些找到他，会是什么样。 48. 你想劝他至少也先和你回去把病治好。 但姜贺却在你靠近的时候表现得很抵触，你还没碰到他，他便立马退了几步，然后神色突然变得凝重，闷哼了一声用右手捂着胃。 又胃疼了。 明明不久前他才撑着爬起来给自己倒了几粒止痛药。 你看见姜贺额上的冷汗几乎是瞬间便冒了出来，但只要你靠近，他就会咬着牙和你拉开距离，不知道是疼得厉害还是怎么了，你发现只要自己碰到他，他就会控制不住一般干呕。 你吓了一跳，连帮他拍背都不敢，怕再激着他，只能站在三米之外的位置。 姜贺弯腰撑着路边的墙壁，眼睛紧紧闭着，浓黑纤长的睫毛不停颤动，呼吸也很沉很快，喉结上下滚动着。 但他没有吐出来，只是睁开眼时，眼睑有些发红，眼底多了一层湿润的生理泪水，像是蒙上一层雾。 他将唇抿得死紧，才两三分钟之后，就强忍着将身子站直，按在胃上面的手也拿了下来，声音有些沙哑：“我不会回去的，别管我了...” 看到他这样，你的心脏一阵紧缩：“我不会逼你做什么的，就当是兑现承诺好吗，不是说好了要帮你治病吗？” 姜贺还是摇头，现在的他像是将自己藏了起来，关在小盒子里，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这个人其实犟起来固执得没边，从之前怎么赶他都不听的种种行为中就能初见端倪。 而现在，他同样固执地拒绝了你的一切帮助。 你远远地跟在他身后，发现他这样了竟然还跑去店里上班。 姜贺应该提前请过假，迟到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被说什么，但现在正好是晚高峰的时候，店里有很多来吃晚餐的客人。 你在最角落里的桌子坐着，随便点了些东西偷偷看着，他不久前才难受过，你知道姜贺胃不舒服不可能这么快好的，担心他身体能不能受得了。 姜贺一直在进进出出的忙碌，很少会和其他人交流，他几乎不会到你这边的区域来，甚至视线都刻意规避一般，从不往这边看。 这倒是方便了你偷偷看他。 蓝色的工作服为了方便是修身利落的款式，半身围裙系在腰上，勾勒出窄细的弧度，姜贺行为看上去倒很正常，仿佛之前在小区门口难受的人不是他。 但有时在前后没人的地方，还是会抬起手来在胃上飞快地揉一把。他动作并不明显，也很快，做得最多的就是将掌根按在上腹的位置压着，但走了两步就会立马又放下来。 店里吃饭的吃饭，忙碌的忙碌，只有一直盯着他的你注意到了这些小动作。 于是你偷偷又去找了店里的经理。 大约五分钟后，你远远看着经理把姜贺叫去了休息室，才稍稍放下点心。 * 姜贺从来没和其他人说过自己的病，但打两份工连轴转，有时候胃又犯起病来，难免会有点撑不住。 店里的经理是个心软的，但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看出来姜贺脸色不好，也会叫他去休息一下，因此这回姜贺也没想那么多，胃里绵密尖锐的痛让他有些恍惚，连思考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休息室不大，里面只有一个长沙发，旁边支着一张桌子，又摆了几把塑料椅，平时也可以用来吃饭，另一边靠着墙是几排更衣柜，用来换工作服和放些杂物。 此时其他人都在外面忙，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姜贺卸下紧绷着的力气，坐在沙发上，头深深低着，压在胃上的那只手指节都泛着白，他从口袋里掏出止疼药，也不管不久前才吃过，倒出两粒就往嘴里丢，干咽了下去。 反正已经是这么个破败不堪的胃了，再小心对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吃完后他微蜷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眉头紧紧皱着，在没人的时候，终于肯显露出一点脆弱。 他有些昏昏沉沉，不稳的呼吸略微急促，尾音带着点儿呜咽的意味，但轻得微不可查。
第21章 49-50 49. 趁姜贺不在，你找到经理，以个人的名义向店里谈了一笔资助，条件是希望对方能多照顾一下姜贺，但别让他知道。 这种两全的好事，经理哪能不同意，因此谈得很顺利。 聊完后，你犹豫了一下，觉得姜贺应该是不想见到你的，但又有些不放心他，最终还是决定去休息室看一眼。 休息室属于后勤区域，平时只有员工才能出入。 但你刚才已经成客人晋升成了投资人，经理专门给你指了位置，让你过去。 走进这件不大的房间，里面灯光不是特别明亮，给人照着一层柔和的浅白，姜贺似乎睡着了。 你悄悄走到沙发边，在姜贺身边蹲下来。 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了，密长的睫毛都能看得根根分明，姜贺面容憔悴了许多，连睡着都皱着眉，似乎很是难受的样子。 目光往下挪了挪，白净匀称的手正搭在胃上，修长的手指被工作服上的蓝色衬得牛奶似的白，你以前无聊的时候，其实还挺喜欢抓着他的手指玩。 没别的，单纯觉得好看，摸上去也舒服，细腻微凉。 手背上能看见淡青的血管，你却忽然发现，在姜贺手背上靠近虎口的位置多了两个弧形的伤痕，疤印已经变得比较淡了，看上去应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 是什么时候受伤过吗？ 在你印象中是没有的，应该是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你小心地碰了碰他的手指，比记忆中的还要凉一些，忽然姜贺很细地哼了一声，压在胃上的手也徒然用力。 你一下也没心思再去想那个伤疤的事了，轻轻将自己的手挤进姜贺掌心下，贴在他的上腹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手比较凉，隔着有些薄的工作服，你觉得手下这块皮肤也透着凉意，随着姜贺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竟然还没醒，只是眉头皱得更深。 睡着了也会这么难受吗... 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疼在胸腔蔓延。 你替他捂着胃，但有时姜贺自己的手偶尔也会忽然动一下，微凉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你的手背上摩擦，应该是胃里疼得厉害了。 见姜贺似乎没有要醒的意思，你才放心地帮他揉了揉胃，怕把他吵醒，用的力气不大，缓慢地在正中间的位置打着小圈揉。 要是醒了，肯定是不会像这样让你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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