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你所知,在和你幽会的同时,左玉芬还和别的男人有联系吗?比如说给你信息的那个明城,或者别的什么人。” 这个问题抓住了重点。 “没有。” “没有?你确定?” “她说她年纪大了,只是满足自己找可靠的人玩玩,她可不是人尽可夫的荡妇。” 还知道人尽可夫。 “还有呢?” “她说她其实更愿意和一两个固定对象,保持长时间的关系。安全,可靠。是男的总在换人,不是她。” “你相信她说的?” “这也不存在相不相信的,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在我认识她以后,只要我主动约,她基本都会赴约。我想如果还和别的男人有联系,恐怕做不到。” 这是个牵强的理由。 “她跟我说过,她不会主动换人的。都是男的主动减少了联系,她才会和下一个男的联系,也就会断掉和之前的男人的联系。她还说我也是狗屎运好,加她的 QQ 的时候,刚好是上一个男的长时间不联系的时候。” “你选择的这个幽会地点,和这种在野外幽会的方式,在你们那个交流群里,和别人说过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可是历来都很尊重我的约会对象的,从来不把这些事情拿出来和别人分享。这也是‘泡良人’的潜规则,不然会引火烧身的。我自己开发的,和别人可是没有关系的。” 顾刚明显着急了。他说的略显混乱,但逻辑还是清晰的。这些话的真假,只要调取聊天记录,就可以证实。 “他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人。他不是凶手。” 刘余川的心里又一次对自己说。 “那是什么人,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方,遇到了当时单身状态的左玉芬。又出于什么目的,杀死了左玉芬呢?” “难道他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杀人?” “那为什么杀人地点会是在那座夹在螳螂川水库,和螳螂川温泉的土山上呢?那地方,几乎就没人去。都没人,他杀谁?” 这个大大的疑问,反复在刘余川脑子里盘旋。 “老大。” 金柳楠打断了刘余川的思索。 “怎么样?” 金柳楠去的是左玉芬丈夫刘辉勇的那边。 “什么都没问出来,那个许辉涌就是个酒鬼,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正在强制输液,醒酒呢。”
第四章 质疑 2018 年 6 月 9 日,星期一。农历四月二十六。阵雨。高温预警。 “6.8 命案的死者左玉芬,除凶手外最后一个和死者接触过的人顾刚。死者左玉芬的丈夫许辉涌。” 三张照片出现在大屏幕液晶电视屏幕上。讲话人是二大队大队长卢一品。 市局局长迟自来做出指示,6.8 命案交由刑侦支队二大队负责。具体负责人就是卢一品。理由是主要负责重大刑事案件侦破的一大队,还有另外一起刑事案件未完全结案。 一大队大 队长,刘余川。 支队长黄堃,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已经有阵子不负责具体业务了。 刘余川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不让他接手案件的借口。支队长黄堃快要退休了,谁来做接班人?刘余川显然不是迟自来喜欢的那个人选。 不负责案件侦破,但刘余川还是被要求参加今天的案情分析会。 “左玉芬,昆州市广播电视台营业厅数字电视收费员,44 岁。许辉涌,47 岁,昆州市住建局下属监理公司的工程监理员。两人结婚多年,有一个在外地念大学的儿子。” 申报省级卫生文明城市,市直单位办公区域内禁止吸烟。会议室里,茶杯就取代了香烟。 只有刘余川是个例外,不吸烟,也不喝茶。只是坐着。 “许辉涌是住建局有名的‘公斤级干部’,能喝,好喝。昨天找到他的时候,就是醉酒状态的。经过强制输液,酒是醒了,但很明显因为长期饮酒,思维混乱,记忆模糊,什么也说不明白,对自己老婆被杀一事也是漠不关心。” “通过询问和走访,发现左玉芬、许辉涌夫妇在小区里给人的印象是基本没吵过架,夫妻关系还算和睦。许辉涌虽然天天喝酒,酒品却是不错,喝醉了从不乱跑,不乱叫,也不打人,回家就睡。给了别人错觉。” “许辉涌根本就不知道,也不关心自己妻子长期在网上和其他男人约会的事情。根据顾刚的供述,左玉芬的网络交友以满足个人欲望为目的,但还是谨慎的,和网上的男人约会,从不去别人家里,更不会带来自己家里。开房都要求去公寓式酒店,别人开好房,她再照着房间号过去。” 这一番调查结论,是排除了许辉涌的嫌疑。 “顾刚,30 岁,未婚。贵州六盘水人,目前在昆州做餐饮生意。市区有两家羊肉火锅店,还有一家自助餐厅。典型的有钱又有闲。平时就喜欢在各种社交软件上勾搭所谓的‘人妻’、‘少妇’,精于此道,乐此不疲。” 说到另一个关键人物顾刚,卢一品的语气变了。刘余川听得出来,他的介绍里,已经带有了主观倾向。 “顾刚加入了一个昆州本地的 QQ 群,群里都是一些长期流连风月场所的男人,或者是像顾刚一样,以勾搭别人的妻子,或者离异妇女为目的男人。左玉芬,就是顾刚在群里,和一个网名明城的人,以所谓的‘资源’交换得到的联系方式。明城,也曾经是左玉芬的性伙伴。之一。” 刘余川习惯性的动作又出现了——眼睛眯起,牙齿咬紧。 “明城,真名顾明城,34 岁,离异。昆州市房管所工作人员。这个人的犯罪嫌疑现在已经基本排除。他没有作案时间,作案动机也基本没有。” 卢一品的主观判断在不断增加,他对犯罪嫌疑人已经有了认识。而且以刘余川对卢一品的了解,这种认识他轻易不会改变。 和对许辉涌的认识不同,刘余川不认可这个判断。 “这是左玉芬的伤口,在咽喉部位。凶手从身后下刀,刀刃快速划过咽喉,切断喉管。刀刃薄而锋利,快。下刀的位置也很准,一刀致命。” 照片变成了左玉芬的尸体,咽喉部位的伤口特写。 特意放大了的伤口,是一条并不粗大的鲜红色细线,伤口没有外翻,流出来的血液还没有干透。 身后下刀,一刀致命。这八个字让刘余川心里一紧,好像那把刀也在他的咽喉部位划了一下。 1998 年,刘余川初一毕业。2018 年,刘余川已经 33 岁。 “按照法医检测报告,凶手使用的是弧形刀具,不是直刃刀。刀尖弯曲成钩状,就像老鹰的爪子。刀尖刺破死者的皮肤,刺入肌肉。顺势向反方向一拉,刀刃切断喉管。死者迅速失去活动能力,因窒息和失血导致死亡。” 会场安静下来,没有了喝水的声音,也没有茶杯盖磕碰茶杯的声音。刘余川眯起的眼睛睁开,感到咽喉部位一凉,那把刀好像在他的咽喉也割了一下。 “死者左玉芬身高 163cm,死亡时身穿平底运动鞋,没有跟。据此推测凶手的身高在 180——184cm 之间。顾刚和许辉涌的身高都未超过 175cm,可以排除直接行凶的嫌疑。伤口是自右向左的拉动痕迹,凶手是个左撇子。” 顾刚和许辉涌都不是凶手,买凶的可能性都不大。这不算新消息。倒是左撇子,算是个重要信息。 “在死者的头发上,发现了一根白色的纤维,是一种线手套上留下来的。这种线手套,是工地工人,工厂工人,机修汽修人员常用的劳动保护用品,市场上也能买得到。” 照片又换了。一根纺织物纤维的放大图。 手套,刘余川对这方面不是很熟悉,只是大概知道劳保手套大体分棉纱线手套和帆布手套,两种手套各自适合哪种劳动环境使用,他说不清楚。 卢一品把线手套这条线索说出来,表明他的嫌疑对象,锁定在了某个方向。 “这会是对的吗?” 这一点,刘余川没有能够得出答案。 “凶手应该身形健壮,四肢有力。从凶手行凶的方式,手法看,有一定的医学知识,行事狠辣。” “现场是碎石混合黄泥巴的道路,山上风大,留下可提取的足印不多。根据不多的信息判断,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左脚有残疾的人。” 残疾人!残疾人。 这个消息让刘余川心里一阵混乱。这一愣神的瞬间,卢一品继续说话。 “据顾明城供述,左玉芬的‘信息’,除了顾刚之外,他还给过其他人。之后和他交流表示约成的,至少有 3 人,而且不是一次。顾明城自己得到左玉芬的微信号,也是以‘资源’交换的方式,从别人手里得来的。” “从左玉芬手机上的社交软件聊天记录看,在昆州市区内,和左玉芬保持联系的男性,不少于 6 人。顾明城通过微信号和手机号码辨认过,其中两人是明城认识的,都来自那个 QQ 群。两人都是年龄在 25——30 岁之间的未婚男性。” “要说明一点,左玉芬和这几个男人不是同时保持联系。她的做法是在一段时间内,和某个人保持密切联系,就会暂时中断和其他人的联系。如此往复。这是她手机的聊天记录可以作为佐证的。” 一个在网上四处“勾搭”男人的酒鬼的妻子。未婚年轻男性,之前,又提到凶手是个身体强壮的人。卢一品这是在继续强化自己的判断——情杀。 未婚的年轻男性,对“情人”的占有欲,独占欲是要更强的。这是某些激情犯罪①的心理根源。 “激情犯罪?像吗?” 刘余川还是不能认同这个判断。 ①激情犯罪:在强烈情绪推动下产生的犯罪行为,都被认为激情犯罪。具有爆发性、情绪性的特点。 “根据以上的信息,我认为下一步的侦查重点就要锁定在那个 QQ 群的成员上。尤其是和左玉芬有过性关系,或者约过左玉芬,但没有能够约成的人。还有一个附加条件,我认为从事体力劳动,或者有长期健身经验的人是侦查重点。还有一条重要特征,嫌疑人腿部有残疾。一个有身体残疾的人,是不是也会有存在心理残疾的可能。” 刘余川的判断是对的。卢一品的确把侦破的切入点选择在了左玉芬的私生活圈子上。 约成的人,是独占欲爆发,进而杀人。没约成的人,是妒火中烧,然后杀人。逻辑是这样的逻辑。但是! “内部人员,被作为第一排查重点。” 师父黄堃的这句话在刘余川的脑子里像一根长针,拔出来,又插了进去。很疼。 “死者左玉芬身上,没有搏斗的痕迹,钱物都在。就存在这种可能——死者和凶手很可能认识,死者的钱物没有遗失,说明凶手的目的就是杀人,不是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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