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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企业家，现场的各位朋友，大家好！欢迎参加由江城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主办的‘城市发展论坛’……” 伴随着主持人的开场白，论坛正式开始。 宋榆舟迅速起身，调好录音笔放在音响旁，拿起相机开始拍照。 先拍全景，再拍中景，然后是前排参会领导近景。宋榆舟习惯拍摄完一个角度后，一张一张翻看检查有没有能用的，以便及时补拍。 她站在主舞台左侧快速翻看相片，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把照片右下角被遮住的半张脸放大看了看。 再次看见这张熟悉的脸，宋榆舟心猛地一缩。 她举起相机，眼睛紧贴近取景器，大拇指和食指转动变焦环，对准第二排第三个位置，放大，放大，再放大。 果然，镜头里的人也正看向她。
第2章 02算了，先开溜 时隔六年，再次对上这双炽热的目光，宋榆舟感觉心被烫了一下。她慌忙移开视线，走到另一个方向，抓拍全体鼓掌镜头。 第三项局领导致辞结束，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主持人再次上场串词，“大家都知道，世界 500 强企业信新科技已经正式入驻江城，信新的加入将如何推动江城发展？接下来，有请信新科技江城分公司研发总监曾昱上台，畅谈发展前景。” 原来是他，宋榆舟后知后觉地笑了笑。 她站在舞台右前方，抬起头看着曾昱从舞台边的阶梯走向主席台。 曾昱拿起主席台上的话筒，走到舞台中间。他单手插兜笔直站立，眼睛从左到右扫视观众，在宋榆舟站的方向多停留了一秒。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宋榆舟下意识低头摆弄相机。 待台下掌声停止后，曾昱开始演讲：“大家好，我是……”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语言清晰有力，带着些许热情。 宋榆舟想起辩论场上的他，也是谈笑风生，肆意张扬。她拿起相机边抓拍边打量曾昱。 他头发剪短了不少，露出额头和眉骨，面部轮廓更立体了，看上去多了几分职场人该有的成熟。穿着深灰色亚麻质感西装，搭配黑白条纹衬衫和黑色皮鞋，整个人显得优雅惬意，与演讲时的气场形成鲜明对比。 再低头看看自己，头发随意扎起，三分之一褶皱的卡其色风衣、深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宋榆舟突然后悔刚刚对自己的衣服下手那么狠了。 一阵掌声拉回宋榆舟的思绪，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找回工作状态。 曾昱将 ppt 共享在大屏幕上，侧身面向观众席，一边讲解公司战略发展规划，一边用手势比画。 宋榆舟眼睛盯紧大屏幕，及时拍下每张幻灯片的内容。 “相信在我们共同努力下，江城市的独特魅力将更加显现。”说罢，曾昱一只手拿着话筒放在胸前，另一只手贴近裤缝，上身倾斜 30 度。 这是曾昱在辩论赛结束时惯用的动作。宋榆舟在他倾身的同时抬起手，做了全场第一个鼓掌的人。 接着越来越多人鼓掌，整个大厅都充满了掌声。 曾昱朝宋榆舟看了一眼，又面向观众说了声“谢谢”，走下舞台。 “感谢各位领导和嘉宾的光临，以及各位媒体朋友的支持！”最后一次掌声响起，论坛圆满结束，参会人员纷纷起身离开会场。 宋榆舟快速走到科长座位前，蹲下身小声问：“王科，您看今天的稿子我按照这个方向报道可以吗？主要突出……” 两人沟通结束，现场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宋榆舟看着眼第二排的空位，小声吐了口气，收起录音笔，朝后排座位走去。 袁文静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你平时开完会就溜，怎么今天还去找领导啊？” 宋榆舟心虚地笑了笑：“今天的会议比较重要。”她拧开矿泉水，猛灌两口，转移话题：“在等我？” “我去局里有点事，顺便送你一程。” “要不你先去电梯口等我？我收拾好马上过去。”宋榆舟揉了揉脖子。 “行，那你快点。”说着，袁文静起身离开。 宋榆舟应了一声，提着包收拾起来。突然想到什么，她起身返回主舞台。 点开连接舞台大屏的笔记本，桌面并没有看到 ppt 文件，又搜索了一下，还是没有。宋榆舟转身问工作人员，“刚刚信新领导讲的文件没有保存到电脑吗？” 以往的会议上，如果需要用到大屏幕，工作人员都会提前把文件拷到桌面后再打开，以防出现卡顿问题。 “曾总监上台之前跟我说他自己来就好，我想着人家可是科技公司领导，懂的肯定比我多，我就没注意。”工作人员一边关闭音响设备一边解释：“是不是他放在 u 盘里没拷过来，或者删了？” “没事，谢谢。”宋榆舟撇撇嘴，还好把每张 ppt 的内容都拍下来了。 “电梯来了，宋榆舟，你快点！”走廊传来袁文静的喊声。 宋榆舟拎着背包，急匆匆地往电梯口跑。 她喘着大气站在电梯门口前，看清电梯里的人，立刻用包挡住衣服前的褶皱。 袁文静朝她招手。曾昱站在左边看着她，手指按在“开门键”上。身后还站着两个陌生人。 宋榆舟并不觉得自己此刻这幅模样还能云淡风轻地跟曾昱打招呼。她抬起左手摸了一下相机包，又露出惊讶表情跟袁文静说：“你先下去，我好像有东西忘记拿了”。说着，按下电梯外的“关门键”，转身离去。 在楼道拐角等了一分钟，宋榆舟才按下电梯按钮，在大门口等袁文静。 刚打开车门，袁文静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你装的也太假了吧。” “真的吗？”宋榆舟目瞪口呆，她的演技就这么拙劣？ “信新的领导应该也看出来了，电梯门关上以后，他的手僵了很久才放下，我都替你尴尬。”袁文静边回忆边摇头。 宋榆舟：“……” “我辞职了，下周就走。” “啊？”这话题转得太快，宋榆舟还沉浸在自责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妈跟我说‘不结婚就滚出去’，所以我准备走了。”袁文静挑眉，一脸得意。 “准备去哪里？” “首都吧，想去大城市看看。我好像从没想过离开家，在江城读大学，在江城工作，在体制内一待就是六年，数不尽的饭局、数不尽的应酬、数不尽的相亲，我总觉得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我应该出去看看。” 一个不被约束的人，可以活得更加潇洒肆意。 宋榆舟打从心底里佩服袁文静，“到时候去机场送你。” “你呢？我可听说了，你被调走以后，公司就不允许编辑参与广告经营业务，遇到有意向合作的客户必须交接给业务部负责，没了提成一个月工资就 4000 多。你确定要回去吗？” “回。”宋榆舟回答得没有半点犹豫。她现在还没有出来单干的资本，至少回公司寻找有没有赚钱的机会。 回到局里，宋榆舟去食堂打包了一份午饭，在办公室边吃边赶稿子。 住建局的稿子难度不大，大部分都有发言稿。也有像曾昱这样脱稿的，宋榆舟需要边听录音笔边梳理发言。 听着听着，她逐渐皱起眉头。英文词汇也太多了吧？刚才在现场的时候，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很多专业术语听不太懂，宋榆舟只能一边翻看一边对照 ppt 看，ppt 没找到再去信新科技官网查找，就差把牛津词典翻出来了。 “早知道当时就直接进电梯了，还能顺便找曾昱要一份发言稿。”这个想法在她写作期间时不时冒出来。 终于赶在 3 点之前完成了新闻稿，宋榆舟伸了个懒腰，把稿子发给王科审核。 住建局的工作不忙，基本都能按时下班。 毕业前几年宋榆舟都在公司附近租房子。去年派遣到住建局，父母就劝她搬回家住，上班走路十分钟就到了，家里人还能做饭照顾她。 刚进家门，看见宋启军在给陶敏芝拍背顺气，宋榆舟赶紧上前询问：“我妈怎么了？” 宋启军垂下眼帘，见陶敏芝不说话，才开口：“她今天跟院子里的梁春梅吵起来了”。 “为啥？” 要是放在以前，宋榆舟绝对不相信她妈竟然会跟别人吵起来。从小到大，父母总教育她，“凡事能忍则忍”。 小时候听见同学吐槽她家里穷，她当场跟同学吵起来。后来陶敏芝知道了，把她从教室拉回家骂了一顿，告诉她：“跟别人发生矛盾难受的还是自己。” 宋榆舟前 20 年的人生都是在忍让中度过，后来吃了大亏，才明白：遇事一味忍让，只会委屈自己，并不能获得他人好感。 “他们几个又在讨论你，你妈听不过去就跟他们吵起来了。” 小区街坊邻居都是熟人，院子里的退休阿姨闲来无事，就喜欢凑在一起议论别人。宋榆舟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们在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宋榆舟年轻时眼光高看不上别人，现在年纪大了，还生病做过手术，别人也看不上她”之类的。 “他们爱说就说呗，嘴长在他们身上。” 陶敏芝眉头一皱，不满道：“凭什么给他们说，我家姑娘结不结婚管他们屁事，我一个当妈的都不急，用得着他们在那儿说三道四？” 宋榆舟一边给陶敏芝按摩肩膀，一边附和：“是是是，我妈最好了，等新房子装修好，咱一起搬过去，离他们远点好不好？” 陶敏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宋榆舟家的房子在市中心，是父母当年结婚时买的，住了将近 30 年，如今已成为重点改造的老旧小区。 随着父母年纪大，宋榆舟觉得住楼梯房还是不太方便。 江城虽是三线城市，但教育资源在全省排第一，很多邻市的人把孩子送来念书。重点初高中都在主城区，市中心的房价多年来一直稳步上升，均价在 1.2-1.5 万。城东、城西属于开发新区，房价也便宜很多，但距离市中心有一个小时车程，还是出行不便。 深思熟虑后，宋榆舟前年才决定在主城区买房子。自己存了 20 万，父母帮她凑了 16 万，每个月还 2500 的房贷。 吃完晚饭，她坐到电脑前，打开“松鼠说楼”的账号，看了眼数据——“昨日阅读量 10267，昨日收益 291.34 元”。 宋榆舟在住建局待了半年后，对房地产市场也算了解，再加上她是土生土长本地人，又一直做新闻，对本市土地规划、教育、交通资源都很熟悉。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一年被派遣到住建局，每个月只能拿 4500 块钱的基本工资，远远不够。 她才决定开一个自媒体账号。 “松鼠说楼”这个账号注册不到半年，刚开始只能靠文章阅读量和平台植入广告的点击量赚钱。上周，她发表了一篇标题为“金利地产海岸城承诺的‘学区房’，到底谁说了算？”的原创文章，由于是首发，阅读量已经破 10 万，粉丝数也涨到 3 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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