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手指冰凉,连着心脏都停掉,好在最近的磨练,她还能条理清晰的捋顺前后,【我知道了,谢谢你了。】 【谢什么啊,咱俩一样的处境,你无非多个名头罢了。但这个名头也不是好东西,祈祷你能顺利摆脱吧。】 蒋南鼻头发酸,忍住泪意,【谢谢。】 深呼吸,调整好心态,她走出去,正好碰到刚从交易中心出来的殷凤娇。 “买家到了吗?” “人都走了。” 殷凤娇拍着腋下的包,感叹,“没想到卖房子这么容易,几分钟就办好了。” 蒋南狐疑地看着她,伸手管她要证明。 “签好过户手续了,都弄清楚了。” 她护着包,往公交站点走,蒋南拉住她的袖口,问:“钱呢?” “打我卡里了。” “那现在就把债主约出来,把钱全还了。” 蒋南拿起电话,食指点开通讯簿,殷凤娇却忽然抢过手机,塞进自己兜里,“才九十六万,还缺十四万呢。” “我这有。”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里面正好十四万,租房买家具用了一万,还完债一分不剩,连她自己都觉得命该如此。 殷凤娇伸手拽她的卡。蒋南抽回,伸出手,“你把卡给我,我去还。” “万一你拿钱跑了怎么办?” 蒋南没想到自己亲妈能说出这种话,她跑前跑后累得半死,在她那竟然是安了坏心眼的。 “行,你自己还。” “那把你十四万给我。” “你先还完再说,有一笔正好十四万的我单独联系。” 殷凤娇点头,紧紧抓着包带,像是不放心。 “手机还我。” 蒋南心里惦记刚才沈清说的话,既然这件事不用她操心了,她得去处理自己的事,不比殷凤娇这件简单,她头隐隐作痛。 拿回手机,看着殷凤娇头也没回地坐上出租车,她也松了口气。 * 正如沈清说的,陶思远确实要订婚了。 她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忙音,大概率是把她拉黑了。 蒋南想不明白,她是合法妻子,他怎么能做到无视她的存在明目张胆的和别人订婚。 直到一纸离婚协议铺在眼前,她一个字一个字看,目光落到下面共同财产分配时,才明白怎么回事。 怪不得最近见不着人影,一边恋爱,一边转移财产,也是够忙的。 她轻笑,仰头对律师说:“他人呢?我要见他。” 西餐厅里,温度宜人。 大颗的绿植点缀,室内英式装潢,处处透着古老沉静和……贵气。 正如坐在包间的陶思远,仅仅一个月不见,他就脱胎换骨,眼里再也没有暴躁,眼神温柔,如沐春风,通身气派像个从小在英国古堡长大的伯爵。 他见蒋南时,瞳孔微张,不过很快就恢复原样,起身帮她拉椅子。 蒋南知道自己模样不好看,她也无所谓,匆匆喝了口茶,开门见山地说:“离婚协议我看了。” “唔……” 陶思远声音低沉,“看了就好,还有…你刚喝的是漱口的。” 他扬起眉毛,额头上堆起几条纹路,故意凹出冷幽默气质,一副讨人厌的姿态。 不得不说,他这个样子和谷雨芬刚从英国回来时一样,处处透着诡异。 蒋南冷哼,“漱口的不能喝?” “当然能,就是不太合乎礼仪。” “我在中国,用不着合英国礼仪。” 陶思远勾唇笑,手指在耳旁画圈,“可是,这是英国餐馆。” 蒋南觉得自己太幼稚了,竟然在这个问题上跟他浪费口舌。 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食指推到他面前。 他目光巡视,又迅速扬起,眼里是疑问。 “共同财产,0?” 陶思远盯着她,忽然笑了。他靠在椅背,故意把领带扯松,感慨地叹气,“怪不得从小就有人对我说,结婚不能找穷人家的。” “穷人眼里果然只有钱啊。” 蒋南看他这副做作的姿态,压抑自己摔门就走的冲动,“如果你不说清楚,我就找律师。” “呵~” 陶思远叼着烟,半眯着眼点燃,吞云吐雾两次,才摇头说:“你尽管去,但是别后悔。” 青烟弥漫,气味呛鼻,他的脸模糊不清,眼神像荒原的孤狼一样冰冷。 “到时候,律师可能会告诉你,不止没有钱,还有债务,分摊在我们夫妻二人身上,不多,也就几百万吧。” 他享受的把头歪在椅子边,脸上又浮现那种俯视的表情。 这一刻,蒋南才意识到公检法在这种悬殊差距里,没有一点用处。 她像一块肉,陶思远则是一把锤,她做不了任何事,陶思远却能一百八十度各种角度锤她。 “我会告到底。” 既然没有胜算,那不如耗着他,反正她孑然一身,不怕什么。 可下一秒,陶思远却轻弹烟灰,笑着说:“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意味不明。 蒋南却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瞳孔紧缩。 他知道了,他知道周杨。 陶思远抱着肩膀,闲适地看着她,甚至哼出南方小调,软绵绵的,扎进蒋南骨子里。 她咬紧牙关,眼神倔强,回忆却飘回一个个刺骨深夜,她敲他的门,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把他全部的热都给了她。 现在,他要被人从她心底挖走,五马分尸在太阳下暴晒了。 蒋南不想,挣扎着说:“你自己也不干净,怎么还有脸说我。” 许是她崩溃的太明显,陶思远现出得意,他靠在椅子上,享受般地观看独家影像,他即将离婚的妻子,此时正在备受煎熬。 他觉得有趣极了,指尖有规律地敲打桌子,笑着说:“拿我表去卖这种事,也就你能做得出来了。” * 小年夜,极冷。 蒋南拉着皮箱从陶宅出来,身后依旧是凶兽,只是不再幽暗。 灯火通明,长廊如昼,她被命令,在陶国强回来之前搬出去。 毕竟阖家团圆,有外人在不太好。 她站在路边等车,街上没什么人,这个节日人们几乎都在家里,围着一桌好菜,把酒言欢。 好在,她也要回家了,虽然是租的,虽然没有爱,但好歹是个容身之所。 三年前孑然一身嫁过来,三年后同样的境遇离开。这 是她人生中最漫长,最痛苦,被塞满阴暗的时光,现在结束了。 她哈着气,白雾散去,以后的人生,是她自己的了。 以往匍匐在地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她以后要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要挺直腰板站在这人世间。 过往的肮脏,不堪,连她自己都不想面对的黑暗面,统统抛弃,新的一年马上开始了,她二十六岁,还很年轻。 城郊到晚上才露出贫瘠的一面,几十米一个的路灯孤零零的发着白光,蒋南拉着皮箱,走进小区。 小区没有物业,住户少,晚上像空城一般。 她攥紧箱子把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 单元门楼下,聚集着一群人,蒋南拉箱子声音大,她看到他们时,他们也一齐看向她。 互相打量着,直到一声呐喊: “是她!” 七八个人组成的部队如敌军压境,蒋南愣在原地,不明所以时,就挨了个耳光。 打她的手浑厚有力,她一个趔趄,撞到旁边的路灯上,箱子也从手心滑落,因为撞击散开,几个瓶罐全都滚出来。 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蒋南扶着寒冷刺骨的路灯,努力看这群人。 路灯下,人们的脸变得清晰,都是她面熟的,那个穿花棉袄的阿姨是十五万,黑衣服的大叔十万,白色羽绒的大姐八万… … 全都是殷凤娇的债主。 一个可怕的,几乎把她拉进地狱的想法忽然出现。 蒋南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却挡不住债主七嘴八舌。 “你妈说她的账你还,你可别想跑。” “就是,这还拎着箱子,说不定要跑哪去呢。” 花棉袄阿姨用力踹了一脚箱子,把里面的衣服全都拎起来,扔进垃圾桶,有人开头,就有人跟随,十几秒的功夫,箱子空空如也。 蒋南喉咙一阵血腥,眼里也要溢出血,她抖,她冷,她恨。 “我妈…还没你们钱?” “废话嘛这不是。”黑衣服大爷拿着欠条,恨不能拍她脸上,“要是还了谁能大过节的出来挨冻啊,傻子吗?” 蒋南垂眼看欠条,她认得殷凤娇的字迹,和深红的指印。 她胸腔里堵着一大团火,烧得五脏六腑针扎似的疼,她牙齿打战,整个人失了魂。 眼泪无意识地流着,寒风刮过,在脸上冻了一层冰般的刺痛,她捂着脸,可惜手和脸一样冰,她得不到暖,火却烧透了。 寂静的小区忽然传来一声嘶吼,就像中枪小鹿的绝叫。 “去报警!报警!” ----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年一晃就过去, 绚烂的烟花把新年的欢乐带上天,再嘭地散开,坠落, 均匀地撒给每一个西城的人。 不包括蒋南。 她再也没办法处理这致她于死地的日子,甚至记忆也变得模糊, 警察局是她常去的地方, 她木讷地盯着白纸黑子, 愣是认不出。 她急,又不急, 逼得警察没有耐心了她才说:“这是什么意思呢?” 警察是个年轻小伙,听她说完狠拍大腿, 一脸无语, “行吧,还是个不识字的。” 眼睛不好用了, 耳朵竟然也听不懂,警察恨不得贴在耳边跟她解释案子进程, 她却只说一句话:“什么时候能找到殷凤娇呢?” 警察耐着性子说:“得等,现在联网了,她只要乘坐交通工具就能确定位置。” 蒋南点头, 似懂非懂,“那到底能不能找到呢?” “妈的!” 警察冲空气挥拳, 寻找脱身的理由。 蒋南不理解,又拿着纸仔细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她知道这是路线标记, 到石市就结束了, 石市应该很大, 要不然,那么大个活人,怎么会找不到? 沈清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可怜巴巴坐在椅子上的蒋南,她瘦得皮包骨,正捧着本子,虽然在看,眼睛却没有神。 她叹气,走到蒋南旁边,“走吧,回家。” 警察们松了口气。 回到出租屋,蒋南游魂般地回到卧室,卧室门外传来炒菜的滋滋啦啦声。 沈清厨艺极差,炒的菜空有卖相,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蒋南端着饭碗,机械般地进食,她尝不出什么味道。 “嘿嘿,你是第一个吃我做菜的人。” 蒋南听了却愣住,想了一会,轻声说:“很久以前,好像也有人这样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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