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都在怎么变得更强,怎么出人头地上,根本没在意过儿女情长。” “苏娉婷也很要强,她知道阿升想要什么,她也肯吃苦,想成为与他并驾齐驱,令他刮目相看的人。” “她的确做到了,江系军中唯一有军衔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在云宁城,论家世论出身论能力,没有女人能跟她相提并论。” “可惜阿升只想琢磨自己的荣耀,他的骄傲让他只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压倒庶子,而不是靠女人。” “苏娉婷越是优秀,大家越是说艳羡她对阿升的钟情,阿升越是抵触这种关系。” “后来江戟盯上她,阿升也不在意。” “自从亡国后,江家嫡庶地位就没有那么分明,江丰和江戟的心都野,什么都会争。” “江戟想要苏娉婷,想要苏参领的支持,大帅知道,但不肯给他。” “大帅看得到阿升骨子里的韧性,他对阿升有期望,苏家是他留给嫡子的,只等阿升能带兵出征的时候,要苏家助他一臂之力,为他保驾护航,助他在军中快速站稳脚跟。” “人就是这样贪婪,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得到,江戟开始旁敲侧击,暗地里谋划打主意。” “他打感情牌,从苏娉婷身上下手,大约觉得年轻的女子都很好哄。” “他对苏娉婷情根深种,云宁城也人尽皆知。” “苏娉婷越是不肯搭理他,他就越是不肯罢休,两个人甚至还闹到几次大打出手,但江戟还是穷追不舍。” 杜韵仪轻啧摇头,放下手里茶盏,轻轻拍着手感慨了一句。 “他大约是真的挺喜欢苏娉婷吧。” “也可惜了苏娉婷,当年阿升很不解风情,说不定再等等…” 话说到一半,她滞了一下。 约莫是觉得这话不该当着姰暖的面说,所以适时打住,还歉意的笑了笑。 “我是说,这大概就是命运,她跟阿升就是没有那样的缘分。” 姰暖浅浅抿唇,扯出抹淡淡笑痕,不动声色地垂着眼抿了口茶,又轻声叹息。 “不要说表姐,便是我听了这么多,也要替苏小姐惋惜了。” 毕竟苏娉婷努力了许多年,却被她捡了漏。 她自己都说不清,怎么江四爷第一次遇见她,就打破了对儿女情长清心寡欲的惯例。 杜韵仪掩了掩帕子,语气清淡下来。 “倒也没什么可惋惜的,人跟人的缘分就是这样。” “她明知江戟有心跟她纠缠不清,还拿他来试探阿升,她想激阿升,就故意答应跟江戟一起率兵出征。” “结果那场仗,打得不顺利,前线传来战报,说她和江戟下落不明。” “苏参领和季师父带兵亲自支援,季凉也在,他们攻下城池,苏参领忙着安抚民众,坐镇军中。” “季师父和季凉,则带人去寻找苏娉婷和江戟的下落。” “找到人时,她好好的,只是无端昏迷,跟江戟在一起,两个人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天。” 姰暖眼皮跳了跳。 直觉这件事,是四爷厌恶苏娉婷和江戟最要紧的原因。 杜韵仪与姰暖对视,语声温凉,眉目也分外凉薄。 “季师父教导阿升和苏娉婷多年,拿她当女儿,也知道她对阿升的心思,他当然气不过,要替苏娉婷出气。” “季凉拦住他父亲,劝诫他,江戟毕竟是那支主力军的主帅,他们只是奉命率兵支援,真的闹僵了惹恼江戟,又不能杀了他,在他的地盘上,不一定会出什么事。” “何况那原本是江家和苏家的家事,如何处理,轮不到他们多管,回去如实禀给苏参领和大帅就是。” “他们带江戟和苏娉婷折返的途中,苏娉婷醒来,季师父担心她,自然要多盘问两句。” “她心虚,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说江戟重伤,她不能见死不救,才带他留在谷底养伤,还求季师父替她隐瞒,她跟江戟没什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迷,更不想流言蜚语让阿升误会。” “后来季师父帮她隐瞒,答应在她搞清楚为什么昏迷之前,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他不希望苏娉婷的清誉受人揣测。” “回到营里,那晚天黑,苏娉婷又找季师父谈话,季凉不放心,就暗中跟过去。” “他隔着些距离,看到苏娉婷对季师父说话,然后听到枪声。” “季师父坠下了悬崖,苏娉婷在嘶喊,他震怒惊骇,冲过去,却被苏娉婷一把推了下去。” 姰暖听得心惊肉跳,脑海里已经能想象当时是何等惊险。 杜韵仪垂下眼,拎起茶壶自己将茶盏斟满,语气轻缓。 “有人还朝崖底开枪,风声很大,他隐约听见苏娉婷嘶声喊一个名字。”
第85章 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不会 “季凉说,她喊江戟。” “那崖谷很高,下面十分荒芜,没有人会去,季凉掉下去,差点死了。” 姰暖在洪城长大,经历过最担惊受怕的事,就是军阀攻城。 听过最人心险恶的事,是城里的妇女被那些毫无人性的大兵糟践。 却是生平头一日,知道这种骇人听闻的恶事,就发生在她认识的人身上。 她手脚发凉,唇瓣轻颤,“那季先生他,怎么活下来的?” 杜韵仪红唇轻扯,笑意不入眼底。 “他腿摔断了,在谷底苟活,靠吃野草,吃爬虫,喝雨水活下来,熬了月余,等到阿升带着人找到他时,人已经只剩一口气。” 姰暖捂住心口,浅浅吸了口凉气。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父子失踪,也查不到个究竟。” “是阿升非要找,还求大帅调兵给他,他觉得季师父是遭遇不测,不会无缘无故失踪。” “苏参领也说不清楚,并支持大帅给他调兵。” “阿升去问苏娉婷,苏娉婷只说不知道,不知道季师父和季凉的去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开。” 姰暖黛眉浅蹙,“她撒谎,骗了四爷。” 杜韵仪喉间轻咽,接着说道: “他们父子是负责去找江戟和苏娉婷的,结果他们俩回来了,季师父父子却无故失踪。” “阿升就怀疑她,更加确信季师父父子是被害,他们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被灭口了。” “他带着人远赴而去,在当时驻扎军营的附近搜寻,找了一个月,搜到崖底,那时候季师父的尸体,已经腐烂得面目全非,被不知什么东西撕咬分尸。” “万幸的是,季凉还有一口气。” “阿升很谨慎,他秘密将人送到军医院里,寸步不离地守着人,还要阿审和我跟他轮流守着,一步都不敢离开人。” “两个月后,季凉才醒过来。” 姰暖掩了掩唇,长舒口气,喃喃失语。 “真的是跟老天爷抢了条命。” 杜韵仪微微点头,她似是还沉浸在某些回忆里,好半晌都没再说话。 姰暖喝下半杯热茶,又忍不住轻声问她。 “这些都是季先生说的?那当初看到他活着回来,苏娉婷和江戟,难道不曾心虚愧疚吗?” 杜韵仪稍稍回神,随即淡笑摇了摇头。 “这都是季凉的一面之词,口说无凭,他没有证据,何况季师父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季凉伤得很重,休养都需要很久时间,他杀不了江戟,也杀不了苏娉婷,事情闹大,自己反倒会被灭口。” “阿升那时候没有带兵,没有自己的势力,有人真的要杀季凉的话,他护不住季凉。” “所以,季凉‘失忆’了。” 姰暖怔愣,“你是说,装作失忆?” “嗯,只有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谁都不认识,才能活命。” 姰暖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黛眉浅蹙,月眸澄明看着杜韵仪。 “我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不应该我知道的事?” 杜韵仪莞尔,端起茶盏,卷翘睫羽低垂,轻轻浮在茶水上的茉莉花瓣,柔声缓语道。 “你不是要问阿升,江戟和苏娉婷之间的事吗?我当然要事无巨细告诉你,免得你自己又胡猜乱想。” 姰暖看着她,心情和表情都有些复杂。 “表姐就这么告诉我这件秘辛,不怕我说漏了嘴,再给季先生惹来麻烦…” “你会吗?” “表姐怎么知道,我不会?” “你是个谨慎的姑娘,你来云宁这么久,不会恃宠而骄,反倒深居简出,很沉得住气。” 杜韵仪温浅含笑,螓首微歪打量姰暖,“阿升也很谨慎,可他当着你的面提季师父,还告诉你季凉是季师父的儿子。” “他信任你,对你不设防,那我也信任你。” 姰暖,“……” 信任这么简单就可以获得? 似是看出她眼里的一言难尽。 杜韵仪轻笑出声,上身微倾靠近姰暖,轻声漫语说道。 “我跟你讲这些,也是告诉你,阿升喜恶分明,无论你曾为他付出什么,只要你做过一件对他不住的事,将永远被他视为异己,不论你对他还有没有价值,他都将永不信任。” 姰暖心头发毛,手心微微冒汗。 杜韵仪腰背缓缓端正,面上笑意不减。 “所以暖暖,你既有幸成为他的枕边人,要珍惜他的爱护,他从不主动待人好,既然你对他来说与众不同,那就更不要辜负他,一旦稍有辜负,他对你会比对苏娉婷还凉薄。” 姰暖静静看着她,眼睫轻颤,没有言语。 这一刻她清晰地认知到。 杜韵仪对她毫不隐瞒,是取决于对江四爷的全然了解。 她并非笃定她有多值得信任。 而是确认,倘若她不值得信任,江四爷会首先舍弃她。 姰暖垂下眼帘,轻抚小腹,细语坚定。 “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表姐,我不会的。” 两人直聊到午时,直到林妈上来叩门。 “夫人,杜小姐,午膳备好了。” 杜韵仪像是坐累了,笑盈盈站起身,抻了抻腰,又过来挽住姰暖。 “那我便顺便蹭顿饭,看看你们从洪城带来的厨子,会做些什么别样的口味。” 姰暖笑了笑,陪着她下楼用膳。 膳后,杜韵仪也没再多留,便说不打扰姰暖午歇,告辞离开。 她走后,姰暖回到卧房,歪在床上开始消化今天杜韵仪说的那些往事。 总算也明白,四爷为何对江戟一出手就那么狠辣,又为什么要利用苏娉婷了。 只是她还是有一点疑问。 既然是季凉的一面之词,江四爷又真的会听信这一面之词,就确信季师父真是被江戟和苏娉婷害死的? 总该有什么事,令他如此笃定,季凉不是言不其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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