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甄苒操纵着轮椅往前滑,“你敢泼她,我饶不了你。” 她晚了一步,手机里传来泼水声,紧接着,响起顾瑾瑜气呼呼的斥责声,“你们好过分,真当我没脾气好欺负?” 男声冷静回应:“见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把你的手机给她!”顾砚辞下令,“我有话问她。” 男声说了句“顾总的电话”,而后,手机里传出顾瑾瑜情绪复杂的问话声,“哥,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顾砚辞不说二话,直截了当地问:“去年年底的X月X日,你带伤回来,口口声声说,有一伙劫匪借着抢劫的名义暴打你,还说那伙劫匪是林浅派遣的。” “啊,”顾瑾瑜装糊涂,“那件事啊,我忘得差不多,几乎不记得了。” 她含糊其辞,企图蒙混过关,顾砚辞扯了下唇角,放慢语速问:“是忘了?还是编不出来?” 顾瑾瑜:“……” 顾砚辞开启免提,将手机丢到甄苒怀里,“我问她,她打马虎眼。你来问,看她怎么说。” 怕甄苒不知道怎么问,顾砚辞刻意提醒:“现如今,人脸识别技术非常发达,警局内部更有技术过硬,能根据面貌描述画出犯罪嫌疑人面貌的画像专家。你让顾瑾瑜说出劫匪的面貌特征,警方据此绘像,再动用人脸识别技术寻找他们,不愁抓不到人。” 甄苒面色微冷,神色匪夷所思,“你到底站哪边?” 顾砚辞默不作声,神色似笑非笑,等着看好戏。 甄苒拿起手机,首先听到顾瑾瑜哭哭啼啼的悲泣声,“妈妈,这些人又欺负我,你在哪里呢?我想你。” “恬恬,”甄苒柔声问,“不要哭,妈妈问你,那些劫匪,长什么样子?具体有几个人?有什么样的面貌特征?你说出这些,警察很容易抓到他们。他们被捕,交代出犯罪事实。林浅再没法子抵赖罪行。” “啊?”顾瑾瑜错愕,“你还是要追究嫂子吗?就不怕我哥跟你闹僵?” 甄苒扯了扯嘴角,神色冷硬:“别为你哥着想,他要跟咱俩撕破脸皮。既然如此,咱们也跟他翻旧账,一件一件慢慢翻。” 她说完,顾砚辞加了一句,“顾瑾瑜,发挥你无中生有的本事,好好编。你的说辞我会记录在案,在报警之后递交给警方。所以说,你编造的谎言一定要滴水不漏,经得起警方查验。” 顾瑾瑜哑然,编谎话骗甄苒,她得心应手,能一口气编出几百句。 骗警察…… 她不敢!借她十个胆子都不敢! “我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顾瑾瑜打了个哈欠,嗫嚅着碎碎念,“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妈妈,你不要报警,我想,他们胆敢冒着坐牢的风险干坏事,兴许有不得已的苦衷。比如治病缺钱,房子断供。他们都那么惨了,妈妈你放他们一马,就当是行善积德。” 顾砚辞“啧”了一声,冷冽嗤笑,“看不出来啊顾瑾瑜,你心肠悲悯,长了一颗圣母心。” “呵呵!”林浅弯眼一笑,笑容直达眼底,化作讥诮嘲讽。 她引经据典,慢悠悠地说:“翻开你的人生字典一查,字典的每一篇,全写着‘以德报怨’四个字。横看竖看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污蔑’两个字!” “嫂子,”顾瑾瑜厚着脸皮,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天生就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小善良,习惯于换位思考,信奉以德报怨。你看,以往你欺负我时,我总是尽我之力,为你开脱。” 林浅“呃”了一声,差点当场作呕。 善良?善良? 左手弄瞎甄苒的眼睛,右手毒害顾砚辞,残害至亲毫不留情,恶毒如斯,她哪来的脸说自己善良。 没心思和顾瑾瑜掰扯,林浅靠近顾砚辞,慢条斯理地说:“你妹妹身为受害人,不用法律维护自身权益,全心全意为受害人考虑,她的三观不太正。建议你报警,让警察叔叔给她上几堂教育课,改变她大有问题的思想和观念。” “说的没错,”顾砚辞附和说:“上思想教育课,咱们都不在行,得让警察叔叔出手。” 他作势要报警,手机里突然间传出几声惊叫:“啊——呀——呀——呀!” 第320章 揪心往事 见证过顾瑾瑜“发疯”之前的前奏声调,一听“啊呀”声,林浅心领神会,“得,又疯了。” “装疯卖傻!”顾砚辞不堪其烦地皱了下眉头,“次次都来这招,骗谁呢?” 骗谁?骗甄苒! 听着顾瑾瑜发出的一声声“啊呀”,甄苒神情慌乱,扬声喊保姆:“李姐,你进来。” 保姆应声而去,甄苒连人带椅子转了一圈,催促说:“快,快送我,去,去……” 她语无伦次,说不出话,“去”了半天,后面的话依旧卡在喉咙里。 看她心急火燎,林浅代她发声:“送她去XX医院!” “慢着!”顾砚辞前行两步,抓住轮椅的把手,“她装疯,看我揭穿她。” 他正要发号施令,林浅冲他使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领会其意,松开扶手。 保姆推着甄苒往外走,前行途中,甄苒发出狠厉的警告声:“她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 待她离去,顾砚辞盯着她消失的方向,神色若有所思。 沉默许久,他慨叹:“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一次受袭,是顾瑾瑜随口说说的谎言,她怎就看不穿?” 林浅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影,幽幽说道:“别说她糊涂,之前的你,跟她差不离。” 顾砚辞:“……” 又来了! “顾太太,”顾砚辞讪笑,“俗话说,骂人不揭短。你给我留点面子,别提黑历史。” 林浅坐进沙发,岔开话题,“你执着于叫顾瑾瑜提供证据,是打算以此做突破口,揭开顾瑾瑜撒谎成性的真面目?” 顾砚辞颔首:“正是。” 他坐进林浅对面的沙发椅,深思着说:“你最后的提议,是个上上策。我们报警,让警察问她。我相信,警察一审,她心慌,会露出更多破绽。” 林浅轻轻摇头,“她聪明着呢,已想出破局妙招。接下来的几天,她故意装疯,警察能奈她如何?” 她的身子向右倾斜,依靠住沙发右侧的扶手,思索着问出一句,“你母亲偏心,更喜欢顾瑾瑜?” 虽是问话,她用的却是陈述句。 顾砚辞向后一靠,回首往昔,语气怅然,“何止是偏心,简直是偏爱。我出生伊始,她没怎么管我,全身心扑在事业上,将我丢给保姆带。在我九岁之前,我见到她的次数,少的屈指可数。” “哦,”林浅微微点头,“原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顾总,小时候还是个留守儿童。” 顾砚辞搁在膝盖上的手指轻敲几下,说起陈年旧事,“好几次,她回家看我,保姆逗我说,你看,谁来啦?我抓着头发想了半天,说阿姨来了。” 林浅哑然失笑,母亲当外人,真真是留守儿童。 顾砚辞眉心一跳,说到顾瑾瑜,“顾瑾瑜就不同了,她出生,她尽量抽出时间陪伴,顾瑾瑜喝的奶粉,十瓶有八瓶是她冲的。顾瑾瑜玩的玩具,穿的衣服,都是她亲自选购的。学校开家长会请她去,她推说没时间,叫我父亲去。可她却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下厨为顾瑾瑜做辅食。” 林浅心神微动,想起一件事,“你说过,顾瑾瑜三岁时走丢,责任在于你。她既偏爱顾瑾瑜,那顾瑾瑜失踪的那段时间,你的日子不好过吧。” 一句话,揭开顾砚辞内心深处的伤疤。 他身子一颤,心脏阵阵钝痛,哑声说:“岂止是不太好过,简直是人间地狱。她不打我,在精神上折磨我。每天都逼我书写千字检讨书,当着家里几十个佣人的面大声念诵。最折磨我的是,她对检讨内容要求甚高,非要我用罪该万死之类的词语形容罪过。” 说到这,他的声音再度低哑几分,眼角浮现起若隐若现的泪花,“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段至暗时期,晚上,灯光雪亮,照耀着每一张看戏者的脸庞,我位于众目睽睽之下,朗声念诵自己的罪过。那些写在纸上都充满践踏意味的词汇,从我的嘴里冒出来,投射向四面八方,又回灌进我的耳朵里。化作无数枚锋利的匕首,划开我的颜面,切割我的自尊心。我表面上故作坚强,内心肝胆俱裂。我委屈,想哭又不能。从小形成的观念告诉我,男孩子伤心时不能哭,男孩子哭鼻子丢人现眼。” 似是对应自己所言,顾砚辞眼角若隐若现的泪痕干涸,苦笑一下自嘲,“长期当众检讨,再加上为写出让她满意的内容,我长期深刻反省自己,强制性给自己定罪。最后,我都认为,弄丢顾瑾瑜,是一件不可饶恕的罪过。找不到她,我必须以死谢罪。找到她,我必须尽我所能弥补她。” 结婚将近一年,林浅这时才知道,顾砚辞也有不堪回首的陈年伤痛。 时隔十几年,他到了三十而立的年龄,再说起,依旧泪眼迷离,可见创伤之深。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声,不幸福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难得他能在自身都遍体鳞伤的情况下,化身小太阳,散发一身暖意治愈她。 怪不得他某些时刻忤逆不孝,跟甄苒势不两立。 原来他和甄苒之间,早有积怨。 如她猜测,顾砚辞眼底的眸色涌动,“这一段经历,不想还好。一想起,我自动忽略她孕育我所受的苦痛,只想跟她大吵一架,为那个饱受委屈的自己出口恶气。” 林浅走向顾砚辞坐着的沙发,挨着他坐下,将他拉到自己怀里,下颔抵住他的头发,轻声说:“如果你想哭,现在大哭一场也不迟。” 顾砚辞从她怀里抬起头,恍惚的眸光聚焦,思绪从久远之前拉回现实,“突然间矫情,顾太太,让你见笑了。” “并没有,”林浅轻抿唇瓣,“听你所说,我喉咙堵得慌,心里难受得紧,像是有把刀子在心里戳呀戳。” 这句话,在顾砚辞耳朵里,自动转化成“胸闷气短喘不过气”。 他目光一凛,握住林浅的手臂,惴惴不安地问:“躯体化症状又来了?我的错,不该说这些揪心往事。” 第321章 控告顾瑾瑜买凶杀人 不等林浅答话,顾砚辞松开她的手臂,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勾着她的腿弯抱起她,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我们去医院。” “放开!”林浅右手握成拳,在他的肩膀上敲击两下,“我没发作,就是心里有点堵。” 顾砚辞细看她的脸色,白里透红,呼吸的频率均匀平缓,额头处不见的冷汗。 看林浅确实没事,顾砚辞放下她,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盘上显示的当前时间,“到凌晨四点了,困吗?要不要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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