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睡了十多个小时,林浅精神抖擞。 她摇头:“我不困,倒是你,熬到现在还没睡,赶紧休息。” 她拿起丢在茶桌上的手机,放进连衣裙右侧的衣袋,手指一勾,解开系在顾砚辞脖子上的灰黑色领带,“睡吧,有情况我叫醒你。” 顾砚辞揉了揉左太阳穴,顺势坐进小沙发里,随手抖开一张毛毯,盖住上半身,闭上双眼说:“好,我眯一会儿。” 大抵是疲惫不堪,闭眼不过两三分钟,他酣然入梦,清瘦挺拔的上半身随着呼吸的频率一起一伏。 清晨,旭日东升,阳光穿过落地长窗的磨砂玻璃,洒入晃动跳跃的细碎光斑。 顾砚辞一觉未醒,怕自己吵醒他,林浅长时间躺在沙发上,既不说话也不动。 装在衣袋里,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颤动两下,显示有新的信息发来。 林浅拿出手机,输入密码解锁。 她看到甄苒发来的信息:#都是你们害得,恬恬又疯了,症状一如病情最严重之时。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和你老婆为她陪葬。# 仅看文字,林浅想象得出,甄苒此时面容扭曲的狰狞表情。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涉及到自己的骨血,尤其是自己偏爱的骨血,女人总是能爆发出近乎疯狂的真挚感情。 林浅想起同监室的某个狱友,那人年龄将近五十岁,年轻时丢了孩子。她为了找到孩子,十几年间辗转奔赴多个城市,四处探听孩子的讯息。 后来啊,她得知她的孩子早在多年前死去,死因是收养孩子的养父养母一时疏忽。她怒不可遏,捅了养父养母好几刀,给自己换来牢狱之灾。 她入狱后,别人问她,后悔吗?她说:不后悔,孩子是我人生的希望。孩子没了,我生无可恋,哪还在乎自己有没有自由身。 还有个狱友,因开车撞死渣了自己女儿的渣男入狱。别人都说,她过于冲动,为出一口恶气赔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她却说,别说赔上一条命,只要她的女儿开心,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乐意…… 林浅自己没当过母亲,不甚明白母亲爱孩子那份爱之深情之切的母性。 通过自己的亲眼见证她知道,深爱孩子的母亲,通常将孩子视作世界的中心。 甚至于,她们没有自我,活着是为了孩子而活。 甄苒正是这类母亲,所以呀,甄苒讨厌她的根源,不在于她蹲过监狱,更不在于她没有家世根基,在于她和顾瑾瑜水火不容。 想起顾瑾瑜真实的身世,林浅谩笑,是亲闺女倒也罢了,关键是…… 温热宽厚的男人手掌搭上她的肩膀,亲切而熟悉的男声,在她头顶后方响起,“别过度在意她的话,现在不是以前,我也不是那个任由她作贱,毫无反抗之力的我。” 林浅拉下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掌,眼睛盯着正前方,继续昨晚没谈完的话题,“她本就喜欢顾瑾瑜,顾瑾瑜找回来之后,她比之前更爱她吧?” “那是自然,”顾砚辞拿起领带套在脖子上,手法且娴熟地打出温莎结,“刚回家的前两年,顾瑾瑜神经兮兮的,白天动不动就哭,晚上老是做噩梦。她丢下工作,请了好几个心理医生,按医生的嘱咐,悉心照料她,每天晚上抱着她睡。待顾瑾瑜恢复正常入校读书,她担心悲剧重演,每天都亲自接送顾瑾瑜放学上学。顾瑾瑜一说学校里有谁欺负她,哪怕是扯扯头发,骂几句那样的小欺负,她一准小题大做,动用手段逼迫那个学生转学。” 林浅抿了抿嘴唇,内心了然。 怪不得顾瑾瑜唯我独尊,敢情都是甄苒娇惯出来的坏毛病。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于自身而言是种幸福,于别人而言却是灾难。 顾砚辞继续往下说:“我二十岁那年,正在国外某商学院攻读金融学,兼修建筑学。金融是我的主业所学,却不是我的兴趣,建筑学才是。她之前答应过我,准予我做两年建筑师再接手家族企业。不料,父亲意外离世,她一心想多多陪伴顾瑾瑜,便催促我加快学习进度提前毕业。我刚刚拿到毕业证书,她立马把我扯进公司管理层,我方才上手,她即刻退居二线,全心全意陪护顾瑾瑜。” 说到这,顾砚辞轻叹一声,“她倒是如偿所愿,而我,我想当个建筑师,在建筑界崭露头角,荣获普利茨克奖的梦想就此搁浅,到现在还未曾实现。” 林浅眼底生光,原来,除爱而不得的遗憾外,顾砚辞还有毕生梦想未能实现的遗憾。 不得不说,在建筑设计这一块,顾砚辞确有一套。 去年,宇寰能拿下价值百亿的观光大厦兴建项目,全在于他精心勾画的“堪称建筑界奇迹”的精妙方案。 还有,林浅亲眼见过他手绘建筑设计图,可谓是,意到笔随,信手拈来,随手一画便画出美轮美奂的图案。 如果他的梦想实现,现如今,由他设计的各类建筑,已在全国乃至世界各地遍地开花。 世界建筑史上,他的名字赫然在册。书房的书柜里,堆放着不计其数,印着他名字的奖状和奖杯, 现实就是现实,没有如果…… 顾砚辞走进洗手间洗漱,等他出来,林浅说出自己考虑已久的方案,“你母亲既喜欢顾瑾瑜,那我们不控告她买凶杀人,控告顾瑾瑜买凶杀人。” 心有灵犀一点通,林浅一说,顾砚辞瞬间了然她的心思,“也是,咱们控告她,她会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跟咱硬刚到底。控告顾瑾瑜,倒是拿捏住她的软肋。” 顾砚辞回忆过往,想起…… 第322章 铁了心要把你送进去 顾砚辞想到那一天,顾瑾瑜装疯卖傻污蔑林浅,林浅一怒之下离开,一出顾家大门,她被…… “浅浅,”顾砚辞目视林浅,思索着说:“你说过,那天你一出老宅大门,被飞驰而来的摩托车撞飞。那一次,应该不是意外,是顾瑾瑜买凶杀人。” 那一天的事,林浅只记得零星片段。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皮笑肉不笑的勾扯下嘴唇,“现在才明白?当时,是谁说,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傻孩子,任性归任性,骨子里善良的一批。” 她又翻旧账,顾砚辞右手握拳,一拳捶到沙发扶手上,闷声闷气说:“以后,你翻旧账之前,先在地上挖条缝,方便我钻进去。” 他极力规避那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林浅偏要情景再现。 她在手机网盘里找到用执法记录仪拍摄的视频,下载到手机上,再连接上挂在墙壁上的曲面屏液晶电视,投屏播放视频。 于是乎,顾砚辞看到,那一天,他拉着林浅进卧室,甄苒不分青红皂白怒斥她,她激愤回怼。顾瑾瑜假模假样地劝架,自己夸顾瑾瑜“单纯善良”。 黑历史在偌大的屏幕上再一次重演,现今以“旁观者清”的姿态观看,顾砚辞清楚看到,顾瑾瑜的一举一动,透着浓重的表演意味,且是拉胯悬浮的拙劣演技。 演技拙劣不要紧,目睹当时的自己,看不出她在演戏,被她耍的团团转,顾砚辞脚趾头痉挛,险些抠穿鞋底,抠出一座精绝古城。 他拿起遥控器关闭电视机,抢走林浅手里拿着的手机,找到刚下载的视频,删除,再删除网盘里的储存。 “删吧,”林浅双手抱臂,拖腔带调地说:“我备份了好几份,鹿菀手里还有一份,删,你是删不完的,这辈子别想删完。” 顾砚辞:“……” 自个的黑历史,到底是家丑,林浅往外披露家丑,行为多多少少有点过甚。 想理论几句,顾砚辞张不开嘴。 说到底,是他错在先。 “浅浅,”顾砚辞伸手,搭上林浅的后背,跟她商量,“这么着,我帮你拿到顾瑾瑜买通黄毛伤害你的证据,你彻底删掉这个视频。” 林浅背对着他,慢悠悠地问:“时隔几个月,你如何找证据?那个黄毛,兴许已跑到爪哇国。你找都找不到他,更遑论抓到他。” “相信我,我可以。”顾砚辞信誓旦旦:“给我时间,三两天之后,找不到关键性证据,我跟着你姓。” 别墅里的佣人送来早餐,菜式中西合璧,荤素搭配,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 林浅吃完早餐,再拿起手机时,看到好几天新信息。 都是鹿菀发来的。 #内部消息,你婆婆铁了心要把你送进去,她看不上宇寰法务部那些律师,打算聘请有着“律政必胜客”之称的姜伟做辩护律师。 #我的宝,设法阻止她,姜伟太强,我完全不是对手。# #放眼律政界,就没有哪个律师辩得过姜伟,宝,赶紧出手,事不宜迟。# 林浅长时间盯着手机,长睫毛掩映的桃花眸里淬上寒意,眼波似流水般缓缓涌动。 一开始叫法务部的律师起诉她,转眼便换人。 甄苒不愧是高级副总裁,职场女强人。 她说“叫你老婆为她陪葬”,不只是口头说说,直接动真格。 林浅抬眸,巡视全屋,屋里没有顾砚辞。唯有阳光洒下的细碎的光点,在地板上粼粼晃摇。 凭直觉,林浅走向书房。 直觉无错,顾砚辞真坐在书房里。 他坐在台式电脑前,手指一下一下地滑动着无线鼠标的滚轮,拖动正在播放的视频的进度条。 听到林浅走进室内,软底鞋踩踏地面的轻微脚步声,他举起右手,食指向前弯曲两下,“你来的正好,看,关键性证据,即将拿到。” 林浅走近一看,电脑上正播放着一段拍摄于去年年底某月某日的“天网监控”。 时间,正好是顾瑾瑜“吃安眠药”的前两天。 画面显示,顾瑾瑜坐车离开顾家老宅,来到市区的XX酒吧。 天网拍不到酒吧里的画面,顾砚辞再度滚动滚轮,约莫二十分钟后,顾瑾瑜离开酒吧。再过十几分钟,一个喝的半醉半醒的黄毛,从酒吧里出来。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垃圾桶边呕吐,因监控的像素过低,他的面庞不怎么清晰。 顾砚辞定格画面,截图,再将图片导入PS,修改参数,调整清晰度…… 经他一番操作,图片的分辨率陡然提升,黄毛的五官,在屏幕上清晰呈现。 顾瑾瑜和差点撞死自己的黄毛,在同一家酒店待过,更证明她有“买凶杀人”的嫌疑。 法律要确凿证据,疑似证据不作数,下一步,是拿到酒吧摄像头拍下的监控。 顾砚辞拿起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大拇指滑过数字键,按下一连串号码,拨出。 那端很快接通,一道男声,打着哈欠问:“喂,你是谁?” 顾砚辞说明自身身份,又命令他:“张老板,将去年某月某日,晚上八点至八点三十的监控传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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