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一进门,林浅一眼盯上他,并一眼认出他。 在北疆偶遇他,好巧。 细细想来,不算巧。 他儿子久居此地,他大概率也居住在此地。 这里距离他儿子住院的医院很近,多半,他看完他儿子,顺便来这吃顿饭。 服务员送上美味佳肴,同桌保镖津津有味地进餐。 林浅没怎么吃,心思全放在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身上。 保镖们吃饱喝足,林浅叫来服务员:“买单。” 与此同时,老头子也叫来服务员付款。 给了钱,他打着酒嗝往外走,林浅轻声交代几句,立马有七八个保镖起身,跟上老头子。 …… 街边,喝了半瓶酒,醉得迷迷糊糊的老头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嘴里叽里咕噜说着含含糊糊的醉话。 纷乱脚步声从身后袭来,转眼间,三四个魁梧雄壮的男人赶到前边,挡住去路。 老头子试图绕过他们,却有两双大手,从左右两侧抓住他,不知是谁,粗声粗气说:“杜老头,醉成这样在街上东游西荡,出了车祸可怎么好?我家少夫人担心你的人身安全,特地请你去好地方醒酒,还望你乖乖跟着我们走。” 意识到这些人来者不善,杜老头刹那间醒酒。 少夫人…… 这位少夫人,该不会是…… 如今她身在边疆,极有可能是她。 想到这,杜老头腿脚一软,险些跌倒。 强劲力道拽住他,像拖拽死猪烂狗似的,一路拖拽他,拖上停在前方的房车。 一上车,保镖将杜老头摔到地上,异口同声汇报:“少夫人,人已带到。” 杜老头向前一看,但见金属角几后方的小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米白色修身款套装,五官明艳,涂抹清透裸妆的年轻女子。 果真是她! 杜老头汗如雨下,他知道,他落到她手里,肯定是凶多吉少。 他依稀听说过,当年害她入狱的顾晋深还有吴婧婧,通通死于非命,死得那叫一个惨。 脑袋里构想出几十种死法,杜老头魂不附体,脸色蜡黄蜡黄,老胳膊老腿瑟瑟抖动。 林浅戴上太阳镜,问出几个字:“杜翔,五年不见,认识我吗?” 杜翔装糊涂,矢口否认:“你认错人了,我不姓杜,不是你找的杜翔。” 林浅不语,随手打了个手势。 保镖领会其意,在杜翔身上一搜,搜出印着他尊姓大名的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脸,是杜翔的脸,姓名栏,明明白白写着“杜翔”二字。 林浅拿起身份证,丢到杜翔脚边,勾唇一笑:“看,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你叫杜翔。以你的文化水平,肯定认识这两字。” 杜翔无话可说,林浅逼近他,眸光垂下,神色似笑非笑,令杜翔头皮发麻。 “你要干嘛!”杜翔怪叫,“要打我?我警告你,随意殴打他人犯法。” 第413章 年过百岁照样报复你 “犯法?”林浅慢慢吐出两个字,鸦翅般细密的羽睫低垂,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坐在地板上的杜翔。 触及她氤氲着清冷雾气的潋滟桃花眼,杜翔胆战心惊,忙不迭低下头。 他听到,林浅在他头顶上方,不冷不热地说:“当年你手把手地教导顾晋深做伪证,站在原告席上拿着那些伪证给我定罪时,你怎没想到,你的行为更犯法。” 杜翔无话可说,当年,他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犯法吗? 当然意识到! 他是律师,他比任何人都懂法。 明知违法而为之,是他觉得,林浅一届弱女子,既没反抗之力又没有家世,欺负她,她只能忍气吞声。 那时他以为,来日,林浅出狱,恨他,想报复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后来,林浅嫁与顾砚辞,刚刚知晓消息那会儿,他惴惴不安,担心林浅借用顾砚辞之力报复他。 很快他发现,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林浅估计是忘记他了,又或许,她根本不知道,顾晋深拿出的“伪证”是他教他做的,她只顾报复吴婧婧和顾晋深,理都不理他。 此刻,听到林浅发出的当面质问声,杜翔倏然惊觉,她没忘,她知道。 林浅回到原位,端起盛着柠檬红茶的茶杯,背脊向后一靠,语调随意问:“我有一事不明,当年,你在榕城的律政界,也有一定的名声和地位,且收入不菲。你干嘛要冒着吊销执照,锒铛入狱的风险,教顾晋深做伪证?” 她一问,似一桶汽油浇上熊熊燃烧的烈焰,杜翔浑浊浑浊的眼眸里燃起怒火,恶声恶气怒骂:“那个龟孙子,他把老子当猴耍。一开始,他信誓旦旦地说,我如他所愿,送你入狱,他将我介绍进宇寰总部,保我当上宇寰法务部门的法务总监。我信了他的话,尽心尽力帮他。到最后,我白忙一场,一点好处没得到。” 他生气,林浅更生气。 红茶漂浮起的湿热水汽飘入林浅的鼻端,化作一股股怒气,充斥于胸腔。 她的胸膛一起一伏,怒火上头,致使她情绪失控,手里的茶杯脱手而出,“砰”地一声砸到杜翔脑门上,砸出一道皮肉翻卷的伤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意欲往上爬,意欲抱上顾砚辞的大腿,找不到门路,便一脚踢倒她,将她当作攀上人生巅峰的垫脚石。 自私至极,人性之丑恶,在他身上展现的尽致淋漓。 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定要把他千刀万剐才解恨。 见林浅怒不可遏,一副要把杜翔生吞活剥的愤怒架势,尽职尽责的保镖,赶紧凑上前宽慰她,“少夫人,消消气,别气别气,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宽慰有效,林浅怒气顿消。 生什么气呢?今时不同往日,她完全可以肆意凌辱杜翔,以消心头气。 林浅又倒上一杯红茶,目光直视垂头丧气的杜翔,轻声低笑:“可怜啊,年龄这么大,已活到被人尊老的年龄,还要被人踩在地上践踏再凌辱。别说我不尊敬你,老而不死是为贼。你丧尽天良,活该受辱!” 受辱!受辱! 若是挨打,杜翔不怕。 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林浅再怎么张狂,她终究不敢打死他。 侮辱他,他害怕。 他依稀知道,侮辱人这块,林浅最为擅长。 譬如,她曾将顾晋深头戴绿帽的屈辱事,散布的人尽皆知。 譬如,她曾将顾晋深推入深坑,叫上百十号人撒尿滋他…… 这些事,光是听听,都能感受到当事人所承受的奇耻大辱。 如果当事人是自己…… 杜翔胸闷气短,从胸腔里呼出来的气息一下子哽在喉头,哽得他险些背过气。 怒火顺着血液窜到头顶,杜翔气急败坏:“我年龄这么大,当你父亲都足够。你侮辱我,不怕外人站你身后,戳你的脊梁骨?” “少来这套!”林浅呵呵一笑:“我没有为尊老而尊老的道德观!圣母心这三个字离我很远很远,你年龄大又如何?哪怕你年过百岁,老到苟延残喘,我照样侮辱你。” 杜翔心里喊了句颠婆,拿法律条款警告林浅:“侮辱人同样犯法,即便我犯过罪,是罪犯,我也拥有尊严权。侵犯我的尊严权可能构成侮辱罪,你侵犯我的尊严权的情节较重,有可能再次入狱。” “行啊!”林浅无所畏惧,“到时候你报警,我也报警,你告我侮辱你,我告你做伪证诬陷我。你比我更懂法,你肯定知道,你受什么处罚,我受什么处罚。” 杜翔哑口无言,他怕侮辱,更怕身陷囹圄。 侮辱也就一时半会,进监狱至少要等个三年五年。 受辱再入狱不划算,杜翔一番权衡利弊,决心服软:“我老了,脸皮没那么薄,你侮辱我,我认了。完事之后,我希望你就此了了,别像上瘾了似的,没完没了。” “嗯,”林浅清清楚楚地应承:“就一次,从此之后,路归路,桥归桥。” …… 夜幕再次降临,大街上流光溢彩。 房车行驶到娱乐场所林立的繁华街道,停泊于路边车位上。 车门打开,林浅率先下车。 北疆昼夜的温差极大,白天酷热难耐,晚上天寒地冻。 林浅白天穿夏装,晚上穿冬装。 米白色修身款礼服式大衣,腰间捆扎腰带,勾勒出窈窕细腰。 一顶点缀莹润珍珠与金属蝴蝶结的同色毛绒贝雷帽,压住满头秀发。 帽子下的瓜子脸明艳清丽,气质冷艳又骄矜。 她戴上灰白色麂皮手套,朝着某一栋酒吧的玻璃门走去,一众保镖拖着双腿直打颤的杜翔,从房车上下来,紧随其后跟着他。 玻璃门拉开,林浅步入酒吧。 早已在此等候的经理迎上来,毕恭毕敬招呼她:“少夫人,你来了,请往这边请。” 林浅止步,快人快语地说:“我不在这里寻欢作乐,来这,是给在这消费的顾客送玩物。” 经理不解,林浅直言了当,“我知道,来这消费的顾客,清一色全是男人,他们的取向,他们的爱好,我都知道。现在,我要你组织一场游戏,一场侮辱老头子人格的游戏。” 经理大感兴趣,在这里当经理,他自然不是正经人,内心邪恶的一批,“嘿,什么游戏。” 林浅不明说,应经据典的暗示:“《史记·淮阴侯列传》记载,淮阴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 仅仅说了个开头,经理心领神会:“好了,我明白了,这就安排。” 第414章 丢光老脸 林浅念叨的古文,有点佶屈聱牙,杜翔没听清,“你说什么?” 见他不懂,经理直白点明:“有个成语,叫什么之辱?友情提示,是有关韩信的著名典故。” 他提示到近乎明示的份上,杜翔恍然大悟。 砰—— 他腿一软跌坐在地,面如死灰,目光死气沉沉。 果真很羞辱,堪称奇耻大辱! 林浅接下来的话,让杜翔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没有最耻辱,只有更耻辱。 她双手抱臂,笑吟吟问:“今晚,店里的顾客有多少?” 经理实话实说:“这里一到晚上,总是客满。楼上楼下再加上地下室,统共有五六百个。” “好,人数甚合我意。”荡在林浅嘴角两侧的笑容加深,一双清滟桃花眼熠熠生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厚此不可薄彼,他带来的乐趣,得让每位顾客享受到。” 她说得极其委婉,脑子灵光的经理,一点就透:“懂!我懂!嘿嘿,包你满意。” 杜翔头晕目眩,还未开始,他眼前,已幻化出他跪在地上向前爬,很多人“呼啸呼啸”吹口哨,嬉皮笑脸起哄,奚落他,嘲笑他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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