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你告诉我,我真的真的太想知道,你心里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撑着天台栏杆,不让自己呜咽着掉眼泪:“我也不想变得这样丑陋,和嫉妒较劲,失去自己的形状,但我一想到你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有喜欢的人,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但我更难过的是,那晚我表白的时候,你好冷,你笑一下,说心里有别人,所以没兴趣和任何人在一起。我在国外每次回忆起来,都忍不住哭出声。” 程颐接着说:“我相信之前那个礼桃,也只是她自我陶醉,你冷漠到都不想和她见面,怎么可能谈得上爱情,实在太可笑了。” “可是,你把那个人保护得真好啊,一丝风声都不透漏,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为你献身,她呢,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祈求他回答:“你告诉我,那个女的在东伦敦,意大利,还是在京都。” 闻言。 江衍鹤凉薄地笑了,“做足了功课来的?” 他嘴角勾出幅度,显得孤傲骄矜,语气并没有什么善意。 “我可能真的疯了吧。” 程颐用手轻敲了一下栏杆,无奈苦涩道:“我甚至托我爸的朋友,查了你今年全部的航班。看到你间歇性会去这些地方,可你明明没有亲人在那里。” “我很可怕吧,因为我实在太嫉妒她了,我真的受不了。这次完全是逼我自己去美国交换的,我没实在没办法旁观任何一个女的接近你,拥有你,炫耀你,哪怕没人能拥有,全是她们迎上来做梦,但是,万一你临时起意呢?” 程颐在泪水里,凝视那人的懒散又桀骜的轮廓。 他全身的傲骨和性意味实在太出尘,其他同性望尘莫及。 没办法不想依附在他的荷尔蒙下,被庇护着,享受他的恶与柔。 “我从不临时起意。” 江衍鹤低头点燃了烟,幽蓝火星照亮锋利眉眼,宛如无暇冠玉,机盖咔哒一声冷硬地脆响。 他修长手指微挡住风向,似乎因为走神,轻呛了一口。 回头,懒倦地望向程颐,说:“你醉了。” ----
第13章 似鹤 ===== 京域大学共十二个图书馆,礼汀来得是旧馆。 这里晚上十一点关门,不用排号选位置。 很容易把滞留的学生,锁在里面。 发现自己被锁以后。 礼汀先给那个人打了电话。 铃声刚响完一声,听见他在通话中。 礼汀手指一颤,顷刻间,摁下红色键挂断。 不知道为什么,她孤独地凝视着图书馆墙外浓郁的黑色,勇气就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之后,手机震动,礼汀垂眼看亮起来的屏幕。 她心念一颤,忐忑又欣喜。 江衍鹤的那串数字,她最早是从新生名册里得到的,背得滚瓜烂熟,几乎深入骨髓。 但此刻她想小小地任性一次。 任由铃声悠扬,不愿意再接起电话。 因为实在不想经历期待的落空。 万一那人不会来呢。 的确很渴望他一次又一次地在黑暗和险境里救自己,但他也会有事忙呀。 那人的消息却追过来,让人浑然忘记之前一切的失落。 J:“怎么了?” 礼汀用指腹轻轻摩挲那句话,想起那人英隽如狼的幽深眼眸。 手机屏幕冰凉刺眼,她放在胸口,轻柔地闭上眼睛,已经满足了。 “点错了。”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亮起白色的光。 礼汀看见谢策清的名字在屏幕上亮起,她点了接通键。 接到电话后,谢策清急匆匆赶到学校,逐步走近。 图书馆四周是玻璃幕墙,里面漆黑一片。 手机微震,和礼汀共享了位置信息。 谢策清承认,在被礼汀叫过来的路上,有一种即将救她于水深火热的狂喜。 隔着玻璃门。 礼汀穿着白色裙,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后是浓郁的黑色。 就好像黑沉的云翳开了一道薄薄缝隙,露出影影绰绰的天光。 墙壁间隔处,并不是严丝合缝,有足够手指伸进去的缝隙。 见她安全,谢策清收敛了忧虑情绪。 长呼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走以后,我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你会因为刚才江衍鹤的事情和我闹脾气。” 他今天喝醉了酒。 以前和现在,旧事轮番在心里翻涌。 他想对礼汀说,我很后悔,我不追蒋蝶了,事实上,我没碰过她,更从未和她在一起过。 从第一次看见你,我的心里只有你。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要求是什么,我想听你给我讲出条件。 哪怕是驯化我,我甘之如饴。 礼汀不说话,她只是看着他。 谢策清这才发现,她把伤痕裹起来了,蕾丝缎带缠住纤巧修长脖颈,下面是单薄伶仃的锁骨。 “很疼吗?对不起,我很愧疚。”谢策清自责地蹙眉。 “我知道你们女生都爱美,这个淤紫是不是很久才消得掉。” 他把手搭在玻璃门上,近在咫尺,但触碰不到她。 谢策清心浮气躁,拍打着玻璃,急切地说:“我可以为了你,和江衍鹤撕破脸。”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无力感。 礼汀是塔台上永远不会垂下头发的公主。 他翻山越岭,打败巨龙,也只能隔着距离,无法触碰。 就像诗中“何须更说蓬山远,一角屏山便不逢。” 他垂下头,手掌的汗液在玻璃上氤氲得温热:“礼汀,你理理我。” 两人对视着,僵持了很久。 礼汀清冷,轻柔开口:“谢策清。” “嗯?” “谢策清。” “我在,我在的。” 倏忽间,礼汀眼睫微微湿润。 “刚才很黑,我心里特别害怕,觉得你不会来。因为从来没有人,会在我需要的时候,来帮助我。谢策清,你别说自责的话呀,是我和那个人闹得不愉快的,而且我明明知道你喜欢蒋蝶,还寻求你的帮助,那次下雨也是,用尽所有办法,想和你当朋友,好丢脸,我的心思好容易被拆穿呢。” 谢策清看见,她的眼睛在黑暗里泛着细碎的光,如星辰,很美。 礼汀笃定道:“我一定会让你和蒋蝶在一起的,你要好好的,要幸福。我刚刚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很多从自习室回家情侣,我都在想,或许你和你喜欢的人,以后也会这样平凡又温馨地幸福着。” 谢策清听完沉默一瞬,心里五味杂陈。 那晚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 如果他没有为蒋蝶喝醉酒。 没有在昏昏沉沉中接下蒋蝶的电话。 没有从一开始就热衷抢别人的女友。 但他唯一不后悔的,就是应允礼汀,满足她那个要求。 谢策清想,她到底需要自己做什么呢? 赴汤蹈火,他都可以。 “我没有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礼汀声音清冷,把手抬起来。 她的手指纤巧。 掌心在夜色里白得像雪。 和那天雨夜,在酒吧外面遇上一样。 她轻缓地,把手贴上和玻璃落地墙。 隔着薄薄的距离,和谢策清搭在上面的手,贴紧在一起。 就好像在履行一个契约。 她声音清浅:“能做个约定吗,不管你最终有没有和蒋蝶在一起,周六晚上,都要给我这个朋友打电话,和我倾诉你的想法,可以吗?。” 谢策清只恨两人隔着玻璃幕墙,不能牢牢握住她的手。 急切地:“如果你要问我和蒋蝶,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礼汀:“我希望你认真抉择后,再告诉我。” “好!”谢策清毫不犹豫。 下一瞬,礼汀纤细的手指,就从玻璃间的缝隙中伸了出来。 “绝不食言。” 谢策清脑子一热。 他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和她的指尖相互触碰。 实在太刺激,也太过强烈。 谢策清说不明白,手指接触那一秒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感觉血液迅速向心脏回流,一切知觉敏感到至极。 如烟花迅速升空炸开的感觉。 比接吻,甚至高潮,都要激烈百倍。 礼汀笑:“食言的话,是小狗哦。” 谢策清舍不得把手从和她相贴的玻璃墙上离开。 甚至下意识用手在玻璃上,轻抚她的轮廓。 他以为,礼汀察觉不到他的举动。 但是礼汀卷翘的睫毛扑棱:“你在画我。” 谢策清耳朵蓦地红透:“我在擦玻璃,因为刚才汗湿了。” 礼汀对上他的视线:“为什么要擦玻璃,是因为担心看不清我吗?” 谢策清咳嗽一声。 礼汀清纯到极致的脸,正近在咫尺地凝视着他。 那双眼睛实在太过澄澈。 她漾出一个极短的笑:“看不清我的话,你可以凑近点。” 谢策清已经被蛊惑得失去感知。 妲己摘心,褒姒浅笑,浑然忘我。 被妖术定住,无法做出其他举动。 他心甘情愿,任由灵魂逐寸跌堕进滔天洪水里。 那抹裹挟他认知的洪水。 原来是礼汀眼睛里,潋滟闪烁的水光。 礼汀眼睛里有泪水。 她怎么可能会哭呢? 刚才短暂的,宛如空中楼阁般的笑容,就持续了一瞬间。 现在她哀伤的,空灵的情绪,占据了他所有知觉。 她问:“会不会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那么好以后,就再也不会正眼看我了。” 原来这个眼泪,是为我流的。 我再也不要她掉眼泪了。 谢策清很笃定地说:“我绝对不会的。” 他把自己的工装外套,从缝隙里塞进去。 示意她:“你坐吧,站了这么久,会不舒服。” 月亮皎洁,夜风躁动。 礼汀并膝坐下来,双手撑在身前,“谢策清,你高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呀,你和他们都是高中认识的吗?” 谢策清见她很有兴味,不禁嘴角上扬:“和他们是发小,京附中国际部的,他们中间的几个是为了江衍鹤留在国内的。 他顿了下:“我是因为我妈的病。” 说完,眼圈微红:“她化疗了三次,全身水肿,头发掉光,我都以为她活不下来了,现在我都很担心她会没有保养好,癌细胞扩散,再度复发。” “她会安宁健康的。”礼汀轻柔地安慰:“她还在身边的时候,就好好陪伴她。” 说话间,她裙子领口垂下来,露出新月般钩起的漂亮锁骨。 他听母亲温菱华讲过。 礼汀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可是她依然温柔地安慰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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