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白色长旗,是在狐仙怪谈里引魂的。 三味线的演奏声响起来,如泣如诉。 训练拉开帷幕。 随着一声令下,赵昊天已经举刀严守中门。 剑道和中国的武术是不一样的。 武术以舞蹈和气魄作为表现形式。 他们以杀为主,一击即中,刀刀都是杀招。 “啊——” 藤原很擅长气合,配合呼吸,刀刀致命,吸气防守,呼气进攻。 赵昊天毫无还手的余地。 眼看着师父节节败退,她们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会场突然断电了。 杨舒彤刚才迷迷糊糊地喝了很多长岛冰茶,此时有些微醺。 黑暗侵袭,意识迷糊间,她想去触摸礼汀的手,让她不要害怕,可是对方却不在自己的身旁。 她不敢发出声音,怕自己不合时宜的喊声,吵到下面的人。 况且此刻在异国他乡。 杨舒彤揽过慌乱的师母:“师母别怕,这只是一场演习比赛而已,藤原是老师的师父,他一定知道怎么张弛有度地帮老师练好剑道。” 女人身上有一些类似龙涎香的气息,让她安心地想要睡觉。 她们并不知道。 他们口中的老师,正躺在地上,无助地颤抖着身体。 赵昊天被人用刀柄抵住下腹,猛地捅了一刀,是竹刀,可是劲儿很足。 疼痛让他慌忙跪倒在地,脸色煞白,额角泛起虚汗:“是谁,别杀我!” 他喉咙间发出暗哑的喘息声。 在寂灭剔透的雪光中,他迷迷糊糊地看清眼前男人的虚影。 对方和周围所有人一样,穿着剑道服,戴着面罩,身影凛然又孤傲。 他的刀尖闪着寒光,手中所持,并不是竹剑,而是日本冷兵器武士刀。 那轮弯月刹那流转,霜刃照在他的身上,就像他痴迷的大正年间的浪人剧本中走出来的英豪。 凶恶的美感总是混着血腥带来的疼痛。 对方挑破了他的剑道裤面料,在赵昊天的腿上划出血线。 赵昊天低声哀叫着,又为看到日本历史上,悲剧英雄源义经一样的战神,感到热泪盈眶。 2005年,他看《义经》的时候。 在扯不清的平治之乱中埋怨着并不出彩的剧本,直到看到血腥狰狞中,绝对的性感化身。 这场震撼几乎贯穿了他的一生。 直到二十年后。 赵昊天跪在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战神刀下,腿上的凉意是体内的血带来的寒冷。 男人日语的咬字很低沉,带着些微的气音,刀面出现雾气。 “怕吗?” “求求你,不要杀我。” “当年你写用刀一寸寸挑开女人的衣服,看她躺下任人宰割的时候,怎么不怕?” 原来,狰狞恶鬼真的不是眼前所谓的战神再世,而是自己,才是害死方兰洲的恶鬼。 在蝇营狗苟了二十年后,他即将得到应有的惩罚。 就像那部风月片的导演李宴山,染上毒品的制片人戚诺,死于淋巴癌的推手报业大王陈信泽一样。 也该轮到他了。 刀横在他的脖颈上。 那人看着他磕头,不慌不忙地对他进行审判。 男人语气很散漫,静静看着他痛哭流涕:“戴着护具磕头,算是道歉吗?” 赵昊天哀声低语,不敢让别人发现他的不堪。 无奈对方用的是日语,他没办法切回中文的语境。 他脱掉护具,用土下座虔诚道歉: “死在您的手下,我心甘情愿,您是我用了一生都想刻画出来的神。” “原来死在我的手下,会让你爽到啊。” 那人淡淡笑了,利刀的刀尖剐蹭在地板上,留下一串玉振金声。 就像孔子在《礼记·聘义》中,用清越以长形容的震撼。 他太傲,出现在雪光中,宛如神迹。 赵昊天想过最美的死法,也不过于此。 这一瞬间,他连自己葬在什么地方都想好了。 可是青天白日,哪里来的神鬼,哪会让他肖想如此南柯。 那人走了。 窗外空明,有细雪洒在赵昊天的肩头。 原来活下来,竟然会迎来一场希冀的落空。 只有腿部被刀划开衣料的疼痛,让他清醒。 他此刻,还在剑道馆的场地里。 而他的神明,短暂地出现在生命中,只是为了一场审判。 - 雪落下来,如果有声音,那一定是湿润的弦音,混着无人知晓的喘息。 礼汀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像雾一样。 樟子纸的另一端,就是剑道会场,还浸在彻头彻尾的黑暗中。 而此刻,她被人叼住肩带,在鹿皮护具的气味中,被捏着手腕抵在墙上的这一刻,好像看到了雪光带来的清明。 礼汀一点也舍不得闭上眼睛。 他的手指扶在她的脊背。 她能感觉到那人青白有力的静脉,就像网一样束缚着她。 臂弯逐渐上移。 男人紧贴着她的身躯,安抚性的触碰着她的耳廓,将她困在怀中,“别怕,是我。” 他口中有浓烈的烟草的涩,强烈的压迫感下,被迫献上唇舌,纠缠不休。 他的吻,就像野兽的咬舐,非常用力,让她舌根都疼痛,无助牵出银丝,又被人舔去。 “不在北京,为什么要天天亮着灯。” 男人拨开她的衣领,把咬噬她的锁骨。 礼汀微微仰起头,像没有生命体娃娃一样,任由他细密地吻。 被他支配的感觉。 好像,好像令她很享受。 “觉得我会怕黑,还是,想自己解决赵昊天?” 他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廓。 礼汀撑住他的肩膀,感受到他身上凌冽的冷气和血腥味。 她从头到尾都沉默着,却没有反抗过一点。 直到男人咬在她裸露在空气中的雪白皮肤上。 他梦呓一样,低沉喃喃,丝毫没有刚才神迹的疏离感,反而渴求到病态的疯狂。 “我会是你的。”他说。 “乖,回去坐好,看看赵昊天的丑态。” 礼汀听完,没有说过一个字。 他凶狠地吻她,用力地宛如撕咬,像是要唤醒这个安静地倚在他臂弯里,没什么情绪的人。 她任由他的唇,在她皮肤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红痕。 礼汀很柔地摸了摸他的黑发。 她很宠溺地接纳着,单独属于她的神迹。 男人却以为她在献祭,又浓烈不安地继续留下吻痕。 - 杨舒彤在迷糊中,感觉到礼汀回到了会场。 礼汀身上有一点微微的血腥味,和烟草混着雪松木的香气。 澄明的灯光,散落在礼汀的发梢,和唇边,让她水红的唇,显得有一些微肿。 “小汀,你不知道,刚才赵老师,在大庭广众下尿湿了下半身,听说,他是被藤原先生的竹刀吓得。” “听说他的竹刀挑破了他的剑道裤,光溜溜的难堪极了,外面围着好多记者,我想老师应该晚节不保了。” 礼汀忽然淡淡地笑了,她说,是吗。 杨舒彤看着吵闹的会场:“我们陪着师母一起离开吧,我真是一杯倒,怎么一碰酒就醉啊。” 本来观众席有人吆喝着报警,要去警视厅做笔录。 结果被狼狈的赵昊天否决了。 他已经够难看了。 可能接下来几天,日媒都会报道他学剑道被吓得失禁的场面。 赵昊天心里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比起那几个死于意外的人,他只是社会性死亡,已经很庆幸了。 剑道老师藤原脱了护具,很惭愧地对赵昊天道歉。 “刚才是我没有把握好力度,让您受惊了。” 但是赵昊天知道,刚才的战神,和眼前和自己同龄的中年男人,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为了验证心里的可能性,他用日语问道:“您知道,方兰洲是谁吗?” 藤原倒是洒脱回应:“我年轻的时候,还把这个大美人当成女神,挂着海报膜拜呢。”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的确,方兰洲在很多人眼里都是这个形象。 但是对方不可能为了方兰洲,刻意报复他呀。 刚才发生的事情,另有其人不假,绝不是藤原出手。 可是赵昊天哑巴吃黄连,没办法问出口。 赵昊天的妻子,也吓得不行。 这场黑暗太长了。 开灯的时候,她丈夫的血混着尿液,被一群人围观,实在太过丢脸。 她看到的那一刻,完全晕厥过去。 太尴尬了,不知道怎么面对。 还好,礼汀和杨舒彤扶起她,往车厢走。 一路上,礼汀温柔地安慰着情绪崩溃的赵昊天妻子:“我和杨小姐会陪在你身边的,不用紧张。” “实在是麻烦礼小姐了。” 师母把买来热饮和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的礼汀当救星,感激涕零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好的人。” 倒是杨舒彤发现了礼汀指尖有细密的红痕,一路延伸上去。 “这个是吻痕吗,在机场的时候都没有见到。”她小声询问,语气揣着疑惑。 “只是冻伤。” 礼汀没有任何情绪,扭头望着窗外的雪,簌簌落落地落在下目黑的长河中。 杨舒彤在心里腹诽自己:“对方那么不染凡尘的人,又没有接触过任何男人,是怎么会揣测吻痕玷污她的啊。” “对不起....” “没事,我习惯被人误会。” 礼汀轻描淡写:“困的话一切交给我,你好好休息。” 这下,杨舒彤更加愧疚了。 - 医院里的赵昊天,在妻子拆开精致的包装纸,拿出礼汀送的翡翠的瞬间。 他不禁浑身发抖,两眼发直。 “你为什么要接受这种东西!” 赵昊天凶恶地质问着眼前的女人。 他的妻子还在夸赞礼汀,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崩溃。 “这不就是个翡翠的镇纸吗,你在害怕什么?” 埋怨丈夫给自己丢脸的女人,有些生气地表达不解。 “啊啊啊啊,有多远拿多远,还嫌我今天出丑不够多吗,国内外的媒体都在报道说我,廉颇老矣,大小便失禁。” 赵昊天近乎疯狂地咆哮道,撕扯自己的头发,像崩塌的高楼:“三十年前,我为了收视率,在李宴山的授意下,写了镇纸进.入.身体,方兰洲神魂颠倒的情节——所以你觉得隔了三十年,她的女儿礼汀,亲手把这个翡翠镇纸送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翡翠镇纸价值几十万呢,你别发疯了行吗?” 女人嫌弃他丢自己的面子,并不认可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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