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妄想看这个清冷的人,蒙上戾气。 看她流着眼泪出来尝试自证,看她下潜粉丝群宣告粉黑大战。 可她无动于衷。 对一个人的恶意和偏见,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峦,事件愈演愈烈。 甚至到最后,她的无视,在他们的狂欢中,成为一种无计可施的懦弱和默认。 ——彰显着,恶意终于将她打败。 宣发的这天,媒体面对她的时候,都没有聊剧。 他们反而一直强调她当时拍摄的照片,多么风情万种。 她的公关在前一天。 绞尽脑汁帮她想好了台词:“礼小姐,你就说,既然你们这么震撼于我穿高中校服的美,不如我以后多拍点青春片给你们看。”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礼汀很温柔地替挤到她身边的摄影师打伞,可她的善良最终演变成刺向她的匕首。 媒体蜂拥而至,将她周围的氧气吞噬殆尽,像水流一样喧嚣往复,永生不息:“礼小姐,请问你当时是出于什么出发点,拍摄的这些照片啊。” “我们都能看出来,你好像并不是被人逼迫的。” “作为一个高中生,如此媚态,是不是太过不合时宜呢!” 礼汀很孤清地端立在中央,任由澎湃的潮汐把她覆盖。 听完这些人的议论,她依然淡然不着情绪。 礼汀细白的手指捏着话筒,宣布道:“《永昼》是我拍摄的最后一部电影,此后我会无限期暂停在娱乐圈的工作。” 她的话宛如一道惊雷,轰隆炸响。 在场所有人先是沉默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巨大的争论声。 “礼小姐,这么干脆地宣布退圈吗!” “这个照片也不算什么大事吧,您就放弃自己的演艺生涯,值得吗?” 天气阴霾有雨,春雷在空中发出轰隆的鸣声。 离别的时候,总是伴随着一种沉闷的刺痛,就像道别的笙箫,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奏响。 他们都以为她会由着这条红黑路一直登顶,赴欧闯美。 为了钱长长久久地在娱乐圈沉浮下去,没想到她轻而易举地宣布永别。 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把她彻底的留住。 她被所有人妒忌又迷恋,可她从来没有把任何事物放入眼中。 片酬的大部分也捐给了母亲的基金会。 她没有目的,也没有着落。 短短几年,拍摄的七部电影,已经是她留下的宛如梦呓一样的痕迹。 玻璃珠一样潋滟的雨帘,就像台下芸芸众生不舍的眼泪。 落珠溅玉的声音,隔开她和这个浮躁世界的联系。 她在最光焰闪亮的时候,选择退出娱乐圈。 令所有诟病她的人,选择噤声,踏入一场好梦难逢的哀愁。 唯余春日漫长的白昼。 即使被雨水洗涤,也并不容忍她有一点阴影,一点点都不能。 - 时间回到十年前某个寂寥又燥热的夏季。 提起北京的夏天。 其实充满烟火气,胡同巷弄中,灰墙红瓦,从远处摩登高楼里吹到小巷树叶间的轻柔微风。 海难发生在两个月前。 生活不是小说,没有任何惊心动魄的枪战。 一个月前的高考,礼汀很顺利地进入了北大。 她没有被礼至宸关心过一秒,她其实不怎么在乎,甚至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的时候。 直到和后母一家人度假的时候。 经历的一场海难,彻底打破了礼汀平静的生活。 医院的窗外是巨大的梧桐树。 那段时间没有一个亲人来探望过她。 礼汀醒来的时候,入眼都是彻头彻尾的纯白色,仪器在旁边平缓跳动,发出滴滴的声音。 她尝试着抬起身,才知道自己已经因为溺水大脑缺氧昏迷了很久,这段时间全靠营养针输入体内,手背青紫一片。 所幸,她还是活下来了。 偶尔有救护车的轰鸣声,打破七月夏末的夜色。 在救护车燃烧的蓝红色火焰中,夏夜的蝉鸣嘶哑地一声声叫着。 那人走进她生活的那一天。 北京下了很大的一场雨。 窗户开着,空气里到处都是被碾成碎屑的槐花味儿。 没有一丝南方气候的黏稠感,更多的是让人舒服的沁凉。 傍晚的时候,天空变成深红色,浓厚的黑云下压。 雪亮的电光闪过,远处有玫瑰色的雷电,划破夏夜的天空。 没有亲人关心的女生,不安地蜷缩在病床上。 她抱着医院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被子,瑟瑟发抖。 长期地躺卧,让礼汀的身体非常虚弱,她苍白的小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她没有家人,没有依靠,不知道未来在什么地方。 妈妈方兰洲陨落在所有人的谣言里。 而她被世界遗忘在2015年这个开满槐花的夏季。 “妈妈,我很想你。” 礼汀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只能靠着记忆按图索骥记忆里的母亲,像寒冬缩在角落里舔舐细小绒毛的流浪小猫。 没有人宠爱过她,除了记忆里会对她温柔笑着的母亲。 礼汀雪白的皮肤因为浓烈的不安和悲伤,泛着花瓣一样的淡红。 江衍鹤就是这个时候,走进她的病房的。 他气场隽冷,穿着一件深墨色的衬衣,腰腹的轮廓被笔直的长裤裁剪得十分流畅。 他手指尖捏着一张纸,端立在走廊的灯下。 他薄唇微抿,凝视了她很久,只是一直在隐忍。 正在哭泣中的礼汀。 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一个温热的怀抱虚拢住。 男生面容英隽,很专注地凝视她哭肿的眼睛。 他修长的手掌很轻地抵在礼汀的手上,看她没有反抗的意思,把她混着眼泪的手指,包裹在掌心。 他的手,干燥,温热,满是让她舒适的安心。 “你是谁啊。”礼汀很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英俊到这种程度的人,理所应该在人群里闪闪发光,让人无法忽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小病房,陪伴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度过暴雨雷霆的夜晚。 她还没探究明白。 男生喉结滚动,用一种几乎将她溺毙的声音讲话:“汀汀。” 礼汀的心脏猛地一颤,很多年也没有人,用叠字宠溺地哄着她,叫她的名字。 可是眼前的明明只是一个,她可能没办法和他产生交集的,像是隔着天堑一样的人。 这是轮船上,她遇见过的人,对方正在接受着首航采访。 他看起来很矜贵,也很漂亮,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可他却毫不顾忌地,把她涂着眼泪的手指,握紧在手心。 “为什么要哭。” “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我想帮妈妈报仇,可是说起来好像天方夜谭。” 她的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淌着,鼻尖通红,止不住地抽噎着:“好像没有人期待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礼汀刚说了一句话,就猛地咳嗽起来。 肺部几乎一抽一抽的疼,连呼吸都艰难,还好手背上的针头输完液拔掉了。 虽然也没有护士来帮她换药。 她就像一尾营养不良,从石缝里长出来,没有着落的野草。 礼汀艰难地回过神。 她想到在别人面前,咳嗽起来非常不礼貌。 于是很虚弱又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 这是江衍鹤第一次抱住她,抱着这个咳嗽得不断流眼泪,没有什么力气讲话的人。 她的唇角有薄薄的水光,看上去很好亲的样子。 礼汀非常瘦,在他的掌心里细细一捧,就像会融化的一碰雪。 她的衣料上只有药物清淡的气味,没有什么生命力。 仿佛下一刻,就会融化在北京高热的夏季风中。 他心疼得不得了,单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揽入怀里。 这是他在七岁那年认识她以后,第一次拥紧她。 细瘦的人像一只小猫在他的怀里均匀的呼吸着。 她没有嫌他的怀抱燥热,只是很安宁很乖顺地倚靠着他。 在礼汀的认知中。 她刚刚认识他,可是有一种认识很多年,已经纠缠着度过很多个夜晚的熟悉感。 也可能是太孤独,太弱小无依带来的错觉。 “不要哭了。” 他温柔地揉着她的耳廓,低声哄着她:“是我,在轮船倾覆的时候,救下的你。” 他感到领口的地方,贴着脖颈的位置,有一小块濡湿的地方。 是他的汀汀,留在他心口上方的小小湖泊。 “你....为什么......” “什么也别问。” 他从雪白的被子间捻出一张揉乱的纸。 上面是一张病危通知书,赫然写着她爸爸礼至宸的名字。 礼汀从他怀里钻出脑袋,安安静静地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 她没有掉眼泪了,眼瞳深邃漆黑。 “我没有靠爸爸养大,这些年,是陈兮月阿姨一直资助我。” “我知道。” “他是海难里意外身亡的,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不难过而已。” “嗯。” “我没有亲人了。” 她咬字很淡,浸在槐花中,甚至有一点湿润的快意。 江衍鹤知道她并没有表面看上去沉静,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唯一血缘关系的亲人去世,就算再怎么恨啊怨啊,还是会悲伤侵袭。 江衍鹤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拥住她。 “我救了你。”“嗯。” “你现在的命是我的。” 他胁迫性质地逼着没有任何情绪的人,仰起雪白的下颌。 江衍鹤用力桎梏着她的侧脸,逼迫礼汀和他对视:“而我期盼你活下去。” 礼汀颤抖着眼睫。 她的双眼在迷离中,深深地,把他看进了她的心底。 利眉眸冷,鼻梁很高,嘴唇很薄,宛如艺术品中的天神雕像,洁净,高贵,端立,一丝不苟。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惊雷就像一种皮开肉绽的阵痛,划破天空的脸颊,带来一种迟钝的破碎。 可是在他的怀里,却非常地安宁。 他说,是他救下了她。 她的命都是他给的,所以他一定不会伤害她。 没有着落的小猫又享受又恐惧。 她的声音很细弱地问:“那以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江衍鹤的声音充满着郑重。 他收敛起一切漫不经心,几乎一字一顿的告诉他。 “每个下雨天,我都回来陪你。” “我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旁,为你人生的每一个选择保驾护航。”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82 首页 上一页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