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桃哭着指责:“江衍鹤,你是不是根本不会爱上谁。只享受征服的感觉,腻了就换下一个。” 江衍鹤怜悯地弯出弧度。 “可是迫不及待找新情人的,不是我。” 礼桃声嘶力竭地颤抖着诉苦。 “我说了!我只是让你吃醋怎么不信呢!我很寂寞……可心里只有你。是你根本不爱我,我才找他的。” 他冷淡地说:“随便,你已经和我毫无关系。” 礼桃发泄完,躲在新男朋友怀里大哭。 “江衍鹤,你…太冷漠了…从来不会主动,对我…毫不关心…我实在…太不甘心了。” 那人不为所动。 铃声响了两次,礼桃终于哭累了。 她抹掉泪痕,抬起头,恶毒地诅咒道:“我祝你以后喜欢的人,永远不会爱上你!” 江衍鹤不屑一顾地弯唇,轻慢道。 “您的祝福我收下了,爱上我这种人,是没有好结果的。” 礼桃气得浑身发抖,哭着冲出门。 她新找的校队男友,也跟着追了出去。 教室里空荡荡的。 只剩他和礼汀两个人。 “前面那个同学,无家可归了吗,要不今晚去我家避雨?” 江衍鹤漫不经心地说。 礼汀紧张,心脏跳得很快,脖颈红透。 江衍鹤见她不动。 他径直走过来,披着外套,懒洋洋撑着头坐在她前面的椅子上。 “别不说话啊,我这几天胃疼得难受,再做一次汤给我喝。” 他早掐了烟,举手投足间,有戒烟的薄荷气息,混杂着檀木香,寡淡却诱人。 礼汀濒临被他蛊惑到失去意识的边缘。 她手指小幅度发抖,完全不知所措。 天啊,说这话的人,是江衍鹤。 他居然,在对她讲话。 礼汀从来没奢求过,他会记得自己。 他英俊得没有任何瑕疵,眼睛漆黑,专注地凝视她,要从她举动里找到答案。 动作倦怠散漫,带着天经地义地挑薄。 之前,他喝下那碗胃疼缓解的清甜鸡汤,已经化作极具煽动性的记忆。 被安稳救赎,被小心照顾的感觉。 融进他的呼吸与思绪,游弋在被温暖的滚烫血液中。 礼汀哭了。 在每天阳台渗水,在邻居辱骂的自责里,在霉味中自卑和自厌里挣扎的委屈,被家里人排挤的难过。 在江衍鹤这句话里,崩溃地彻底。 她终于被人需要了。 对方是她深深,深深喜欢的江衍鹤。 “怎么了?” 泪水迷蒙间,江衍鹤用手指覆住她湿润的眼睫。 礼汀颤抖,身体本能后缩,心脏酸疼一片,变得酥软无比。 显然,他困惑她为什么哭。 但语气柔和至极,“不肯吗?” 礼汀本能地信任他。 她被泪水浸湿的眼睛弯弯,湿漉漉的,笑容甜带涩:“没有,我是高兴,你爱喝就好。” 礼汀清楚他那些浪荡传闻,知道他不会爱上任何人。 但是,如果完全能割裂和他永远不分开的幻想,清楚和他之前的每一个选择项一样。 满足于只呆在他身边就好,带着一种炼金般的决心。 “哪怕你爱上别人我也不会离开”的退而居其次感。 是不是只有这样,一切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每个和他在一起的女生,都会奢求自己是正确答案。 礼汀觉得自己也不能免俗。 江衍鹤恍神,他修长手指上的水汽,湿透到心里。 从很早前开始。 关于眼前人,像是禁忌。 他以为装作毫不在意,甚至走马观花,便能淡化放下。 终于,在上次她送他去医院,照顾他一晚上。 因为偏执旧事封存起来的,他长久密闭在心底的埋藏的火山蠢蠢欲动。 覆盖着灰烬的植株,破土生长起来,逐渐恣肆蓬勃。 不能忽视,植被下面的熔岩,还充斥着无法言明的隐患。 江衍鹤给她披上衣服,见她下唇泛红带点水光。 他眼神很沉:“我们回家。” 礼汀被江衍鹤的气息包裹,宽大外套遮蔽到腿根,衣料气味被掩盖住。 其实她身上没有阴干的湿气,只有清浅的花香。 她自己不知道。 礼汀安心到极点,眼神亮亮地点头应允:“嗯!我会煲很多汤的。” 这样是不是,能报答他的恩情了。 她手指颤抖着,轻柔地攥住他的衣角。 ---- 1.《临江仙》元代山祖
第4章 似鹤 ==== 礼汀像一只湿漉漉的纤瘦小猫,被佣人带到浴室。 她没有换洗的衣服。赤.裸双足在磨砂玻璃门踌躇片刻,又退了出来。 “怎么了?” 江衍鹤不知道哪来的雅兴,今天他格外有耐心。 他正慢条斯理地在拼着,平时根本懒得去搭建的圣地亚哥伯纳乌球场,也不看她:“去洗啊。” 礼汀抱着手臂,细长的影子垂到墙壁一侧。 黑发长长地,发尾延伸到腰,自然弯曲起来。 矜贵布料的浴袍松松荡漾在脚踝,腰间缎带垂坠。像一株清丽的兰草。 她怯声道:“你的浴袍太长了,没有其他合身的衣服吗?” 礼汀这句话,意思包含了几重。 并不全然为了衣服,是想要窥探,江衍鹤有没有带女人,来他官山道35号的家常驻。 有其他女人在他家换过衣服,穿上浴袍吗。 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留下过她们的衣物吗。 江衍鹤不打算给出一个答案。 他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懒散笑了声:“你想管我了?” 礼汀脸发起烧来,她找补了一些有的没的,总之顾左右而言他。 她小声回忆说,“那天在医院,医生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江衍鹤动作一顿,喉结滑了下。 他专心致志地单手把玩手上的物件,不看她:“你说的是什么关系?” 她靠近江衍鹤,听见自己轰鸣的心跳,一步步,震耳欲聋。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嗅到对方衣衫间雪松熏香的气息。 礼汀把脸埋在他垂在床畔的指节间,声音有点发抖,“江衍鹤,你看看我。” 他不为所动,但没有把手指抽出去。 任由礼汀灼热的鼻息,扑撒在指节上。 淡声问:“怎么了。” 礼汀长得很美,她撩开头发,垂坠一侧,五官流丽,清涩脱俗,极细的锁骨下雪白一片,浴袍凸起美好的幅度,带点任何男人血脉贲张的楚楚可怜。 她漆黑瞳孔充满希冀,问:“你难道没有认出我吗?” 江衍鹤心不在焉的。 他没说话。 礼汀睫毛颤抖,赌气别扭了稍许,表示投降认输。 他不记得自己了。 不记得是他救下的她。 不记得那场海难后,她一年来执着地想偿还对他的恩情。 礼汀知道自己不会因为这件事和江衍鹤计较,也没有强求。 他想不起来,没关系。 以后她慢慢告诉他。 于是礼汀起身,转了一圈。 她拿起江衍鹤之前脱下,搭在衣帽架上,被雨浸润的衬衣,搭在手臂上:“浴袍太长了,想穿这个。” 她望著他,眼神清亮,雀跃地踩在地毯上:“你等我!我出来,就告诉你!” 其实她不让他等,那人也会等着她。 不然别墅这么大,他为何任由她不辨方向,亦步亦趋,跟着他回了他的房间。 佣人出声制止,怕惊扰他的睡眠。 江衍鹤都眼神示意对方别出声。 只有礼汀一副没有自觉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危险的掠夺狂。 他是雄性,是野兽。 她却以身饲虎也不以为意。 浴室的香薰是礼汀喜欢的崖柏味,她安心地一点点褪去内衣。 平面镜是落地款,她脱下浴袍,肩膀极薄,双腿纤直。 自动控温的巨大浴缸里没有放水。 礼汀本来窝在里面,闭着眼睛洗头发。 结果水位渐渐上涌,弥漫到她脖颈,她才慌起来。 她踉跄着试图站起来,微弱而颤抖地叫着对方的名字。 结果脚软得动不了,任由水慢慢上涨。 “江衍鹤,江衍鹤,救我。” 这个世界上,她唯一信任的人。 她害怕水,很畏惧。 虽然名字带水,但母亲溺毙在泳池,自己又在轮渡上遇难,差点溺死。 她只能眼见着水淹没过自己的鼻息,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 但江衍鹤在别处。 本来,圣地亚哥伯纳乌球场被他拼好。 江衍鹤闭着眼,靠在床角等她。 手机不合时宜振动起来。 他接到了一个,让他极度浮躁的越洋电话。 他应付着对面的问询,走了出去。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眉峰染上了几分戾气。 挂断后。 他让人把前厅摆放的翡翠珊瑚台,搬到地下室里去。 动静不小。 有年长的佣人提醒他。 “少爷,这个不能妄动的,风水上有避讳,我担心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满头银丝一丝不苟的汤叔,担忧地望着被抬走的巨型珊瑚石。 “无需担心。” 江衍鹤充满威压地沉声道,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 直到看不到这个摆件,他才稍微挂点笑意。 往楼上走去,还没推开门。 他就听见浴室没有洗澡哗啦的水响,只有水浸没在地板上,流泻出的沉重闷声。 “还在里面吗?”江衍鹤说。 浴室里没有动静。 “没认出你,在赌气?”他低声问。 无人回应,甚至声音撞到偌大的房间壁角,发出回音的轰鸣。 “虽然非礼勿视,但安危要紧,你不说话,我进来了。” 江衍鹤停顿一瞬,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入。 礼汀浸在水里,四肢冰凉,呼吸微弱,几乎失去脉搏,皮肤苍白,睫毛紧紧闭合,像一把再也不会被人拉开的小小弯弓。 不知道过了多久。 礼汀终于恢复意识。 她慢慢睁开眼,正仰躺在江衍鹤的床上。 江家的私人医生和管家站在一旁,关切又紧张地看着她:“没事吧,好点了吗?” 医生还保持心脏按压的手势,拿着听诊器耐心等待。 礼汀呛出几口水,嗓子到肺部刺痛得厉害,新鲜空气被她费力呼吸进去。 每次使劲呼吸都疼痛难耐,只能小口渡气。 她惊魂未定,望着江衍鹤瑟瑟发抖,她眼神紧紧锁住站在门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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