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罗彬陷入刚从普林斯顿回国时,不懂中文的语境的混乱状态。 他青年老板说的,到底是“她”还是“他”呢。 日暮将晚,沉静日光被云遮住,光线明暗不定。 江衍鹤穿过庭院,准备去一趟公司,交代点事。 傍晚天幕幽深,突然落下了雨。 他看了一眼湖里的汀兰和睡莲,一半躲在云翳的阴影里。 草木上皆是水珠,晶莹欲滴。 礼汀站在游廊外面,正撑着伞,踩在戳弄睡莲上的露珠。 青绿伞面上,剔透的雨帘垂坠下来。 她不像是要出去的模样。 倒像是刻意在等他,看见他就漾开一抹笑,眼睛澹澹泛着水雾。 “赵炜自作孽进去了。” 礼汀疑惑道:“谁呀,这个人我怎么不认识?” 他目光冷下来,似是不耐烦,觉得她没记性:“你不是让我帮你和谢策清在一起吗?” 礼汀听得一怔,恍惚说:“是吗?”。 那人站在一旁不动,手插在兜里。 懒散卷起来衬衣袖扣泛着耀眼光辉,在等着她说些感激的话。 雨水里,一只长脚小蜘蛛狼狈地躲到睡莲下面去了。 礼汀恍若未闻,指着湖面,看着小水虫爬过的一圈圈涟漪:“这个小蜘蛛好呆哦。” 没等来感激,江衍鹤语气淡漠,敷衍道:“喜欢?让汤叔搞点水母给你养养。” 礼汀眼睛立刻清亮,兴高采烈地点头。 甜蜜地转头,试图给江衍鹤撑伞:“嗯!我喜欢。” “水母色彩缤纷的,特别可爱,好开心!我可以养很多很多种类的水母吗?” “嗯。” 江衍鹤似乎被取悦了。 听完后,略微闭眼,露出一个称不上笑的散漫幅度。 他嘴角一动,眼睛静谧,眼睫末梢微勾起,唇形好看得惊人。 礼汀听说养水母,都比要“和谢策清在一起”更加雀跃。 但那人看起来根本懒得追究,到底是什么原因。 黑云压下来,天幕白光乍现。 然后在闪电的那一秒钟。 礼汀脚下一滑,就在差点掉进水池里的那一刹,下意识般朝着他的方向躲。 四周寂暗下来,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轰鸣。 猝不及防的雷声之下。 青苔被绑带的浅跟鞋子踩得滑腻,雨伞失手跌落。 礼汀猝然下坠,仰面落入水中,她脸颊苍白消瘦,浑身颤抖。 暴雨顷刻席卷而来,披散的发丝被水淋湿。 她睫毛湿漉漉的,宛如小鹿般倔强的眼睛,被闪电照射得雪亮。 海难时,被遗忘很久的恐惧突然袭来。 已经不报任何希望,只等着雨势和水潭将自己彻底淹没。 突然,就在落入水谭中,在她最为惊惶失措的那一瞬间。 站在一旁的江衍鹤,狠狠俯下身,把她拉起来。 恶劣地把她摁近怀里,阻隔断一切的喧嚣和水流。 “别乱动。” 笼罩进他的阴影里,也进入暴雨和湖水的安全地带。 礼汀意识散乱,近乎窒息,在他怀里感到思绪异常迷蒙。 她近乎奇怪地想。 原来江衍鹤的身体是这么滚烫的吗? 体温几乎烫她冰冷的手脚,类似皈依一样,深切渴求他。 心脏跳动盛大得宛如万鼓齐奏。 混乱到分不清谁是谁,只剩下失去理智的心跳共振。 如果海难的时候没有失去意识,能安恬地躲在他怀里,感知到他对自己的拯救就好了。 是不是也能感觉到那天他灼热的心跳? 困倦乏力,身体软软地被笼罩在盛大的阴影下,紧贴着他的每一寸。 她像翅膀被雨雾淋湿的蝴蝶,翅膀都不愿意扑棱,只渴望被热焰烧灼干净。 江衍鹤手指青白,正摩挲一般,穿过她的黑发,搭在她耳骨上。 隔挡住头顶上轰鸣的,让人惊慌的雷声轰鸣。 好似整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 能比他,更让她心跳加速。 那是专属于江衍鹤的独占欲。 “告诉我,落水的一刻,你是在想谢策清,还是在渴望我。” 他手指的热度,顺着耳朵往脖颈头颅和身体每一寸缭绕。 他的眼神,似捕猎的野兽,蓄势待发,盯紧猎物的咽喉。 冷雨浸润两人的头发。 礼汀的腰线不堪一握,雪白的皮肤瓷器似地发着光,腰窝陷入他的手掌,蝴蝶骨和肩颈,缩在他怀里轻柔地翕动着。 江衍鹤没有心思去理会跌落的雨伞可以躲避暴雨。 他轻柔地理顺礼汀漆黑交缠的长发。 几乎疯戾地凝望那截洁白的后颈。 像野兽一样,眼神幽深,想要埋头咬下,标记主权。 但是在她的瑟瑟发抖中。 他收敛了危险情绪,只是温热地讲嘴唇的温度印在后颈上。 还好雨势够大,还好夜深够深,一切悄无声息。 还不到时间,还必须要有耐心。 忍了那么久,不差这一时半会。 还要继续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你说啊?” 说渴望我啊。 说在这个世界上,只能被我救,离开我就活不下去啊。 礼汀颤抖着,艰难地开口,小声想说出那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她真的很懂得如何让他兴奋。 她声音怯弱,迷迷糊糊地说:“嗯,我好害怕,还好你拉住我了。” “就像那次海难,是你救下的我一样,我好安心!” 纤细,清冽,小心翼翼。 没来由的。 江衍鹤满脑子,都是之前那个送命题。 脑袋里面的那个声音。 狠狠破除掉刚才的暧昧气氛。 此时却像具象化一样地熟稔,让人痛到近乎撕裂的地步。 但他只能更肆意浪荡地装不在意,依靠其他手段。 让随意飞进网中的任何一只鸟,都被饲养得完全不能离开他。 而不是回头去悔。 “江衍鹤,如果我和她两个人之间只能活一个,你救谁?” ----
第8章 似鹤 ==== 谢策清是在头一天晚上,接到她的电话的。 他和一群江衍鹤的共友,玩网红,追校花,从来不会花时间在社团上。 唯一堪称正常的娱乐,就是在室内篮球场打球。 青年们追着球跑,三步上篮,挥洒汗水畅快淋漓。 候补的沈鸿,在一旁叫他:“谢哥,手机响了,怕不是你的系花空虚寂寞冷,找你抚慰吧。” 裴时斯笑着拍了一下谢策清的肩膀:“是蒋蝶吗?不错,苦尽甘来,熬出头了啊!” 谢策清笑骂一声,接过毛巾擦汗,单手拿起网袋隔断里振动的手机。 那一刻,他最渴望的,是接到蒋蝶还是礼汀的电话。 答案显而易见。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瞬间,他会心地嘴角上扬。 他把毛巾顶在剪得极短的头发上,更显得英朗桀骜。 “喂,我在二体,靠近燕南园这边的篮球馆,你要来吗,来啊,让我的兄弟们见见你!” 电话那头安静许久,他身边几个等他打球的朋友也停下拍球的动作。 一个个紧张得不得了,都担心打搅谢策清长久以来的努力。 沈鸿更是八卦地附耳贴了上来。 想要听见他们谢哥的仙女,今晚是否真的愿意自毁千年道行,来普度众生。 裴斯年站在一旁喝水。 他听到电话那天传来,纤细的胆怯的声音,轻柔地:“没有人会想见我。” 几个男生的兴趣被高高提起来。 那个声音实在是太清冽柔和,激发所有人的保护欲。 更何况大家都知道,谢策清的眼光一直在天上。 能被他介绍给其他人,不是天仙,都是女神。 沈鸿皱起眉,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他和谢策清是挚友,他见过蒋蝶,人走的是性感御姐风,说话是艳丽带媚。 不像现在电话里这个,像一捧干净的细雪。 这个声音太清冷了,好像不在凡尘那种。 “不准偷听!” 谢策清心情不错,狠拍了一下沈鸿汗津津毛茸茸的脑袋。 转过头,避开他们,对电话那头温柔地说:“你还在学校里吗,我出来接你过来好不好。”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谢策清也耐心等待了很久。 “不用你接我,我们还没有那么亲近。” 她的声音,疏远又清淡。 谢策清被拒绝也不介意,压低声音笑起来:“也就是说你会过来找我吗?” 等待几秒,他怅然若失又带点期许地挂断了电话。 “好兴奋啊,她居然说会来。”谢策清笑道。 “没出息!” 费澄声把球砸到谢策清脚下:“狗儿子,丢男人的脸。女人不能捧在手上的,你越哄着她,她越给你拿乔。你看江衍鹤,恋爱全是月抛。蛊人的男人都是得不到的男人,我们像个发情的野狗一样想和女人睡觉,别人不靠性这种原始冲动,也能让所有女人梦寐以求。更别说你,舔狗,丢人现眼。” “她和别人不一样的。”谢策清拿出一瓶百岁山,骄傲自满地甩手抹汗:“江衍鹤都得不到她,因为我才是她的——” 他不说话了。 顺着谢策清的目光,一群人往门口望去。 那个女生踏着京域大学校广播,克莱德曼的《水边的阿狄丽娜》出现在篮球馆门口。 身姿曼妙,裙裾轻盈起飞,绕着雪白脚踝晃晃悠悠。 沈鸿想,真是一个极其漂亮的人。 甚至用漂亮都不能完全形容出那个人的流丽清雅。 她穿着白裙,抱着一束花,头发刚洗过,夹着蝴蝶形状的链条夹,湿润垂坠,带了一点水雾氤氲。 难怪谢策清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失魂落魄。 比和蒋蝶打电话时温柔千倍。 他们在场的所有男生,都不再开荤段子玩笑,唯恐惊到天上人。 一瞬间,七八个男生,此刻完全想不到,能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谢策清的福气。 谢策清迈开长腿,踱过去,陪同她一起走过来,体贴备至地给她开路。 费澄声眯眼,仔细鉴定了一下。 走过来的那个人皮肤雪白,长发飘飘,细腿笔直孤拔,光洁如瓷,裙子勾勒身材极好。 他才觉得谢策清当舔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人站定后,谢策清殷切地,给女生挨个介绍他兄弟的名字。 裴斯年不怕死地伸出手,想要和她握手。 “干嘛呢你!别想着占便宜!”他的手指被谢策清一把拉住,及时拦下了。 “这是礼汀。”谢策清炫耀道,似乎想要别人夸他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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