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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也没干啥，就是在家看了看电视，逗了逗猫，轻松一阵便又要准备返校。 杨鑫学校没有食堂，只有个蒸笼蒸饭，米和菜都是学生自己从家里带，带一次吃一周。一般都是带泡菜，泡菜便宜，保存的时间也久一点。但杨鑫实在是吃泡菜吃怕了，这么多年，每周都是泡菜，一想到这玩意就食欲全无，牙根子酸疼。杨鑫跟舅奶奶说想做一点油辣椒。 “油辣椒有啥吃的啊？” 舅奶奶说：“要不你把中午炒的那个肉带去。昨天煮的，剩了一大块还没切完，要不你把它也炒了带学校里吃去。” 杨鑫连连说：“不要不要。夏天天气大，肉要放坏的，吃一两顿就没法吃了。” “那咋办呀？” “我就做一点油辣椒，带学校里去。” “油辣椒不是没味儿嘛。” “不会的，很好吃的。” 杨鑫说：“我弄一点盐，弄一点韭菜加在里头，味道很香的。” “哦哦。那韭菜地里有，你随便去弄。那地里菜多，黄瓜茄子，你想吃啥自己弄。” “啥都不要。” 杨鑫说：“带新鲜菜都要坏的。我又不想吃泡菜，就带点辣椒。” 舅奶奶说：“那你自己弄嘛，我也没空。” 杨鑫说：“好。” 玉林听她说泡菜难吃，便关切得不得了，说：“你要弄韭菜哇？来，我来帮你弄。” 杨鑫说：“表叔，不用啦。” 玉林说：“没事没事，反正我也闲着。我前天刚看到地里的韭菜，好像长出来了。” 杨鑫跟着玉林小心翼翼走到韭菜地边。 最近刚下过雨，地里有点泥泞。韭菜是一个多月前才埋的根，刚刚有点长势，叶苗儿又稀又细。玉林说：“咱家这韭菜不好，老长不大。哎，我妈就不会种菜。二叔家地里的韭菜长得好，要不咱们去二叔家地里掐一点？” “不要不要。” 杨鑫说：“随便掐点就行了，不要太多。” “念书好辛苦哦。” 玉林蹲在地里掐韭菜：“以前我们读书的时候也是学校里蒸饭，每周从家里带菜。也是周周吃泡菜，吃的人想偷跑。想想都吓人，每天待在学校跟坐牢似的。” 玉林问：“你觉得读书苦吗？” 杨鑫说：“还行嘛。” 玉林说：“我觉得读书好苦哦，尤其是住校。看来你比我能吃苦。” 玉林把那几根可怜的韭菜小苗全掐了。回家娅丽看见了，直说：“你也真是吃得下去哦。这么小的苗苗，吃的造孽哦。” 杨鑫从玉林手里接过韭菜就钻厨房去了。 她不要人帮忙。从橱柜里找了辣椒面，倒在碗里，起锅烧了一勺滚油，浇在辣椒面上，烫得「滋」的一声，用个勺子搅拌。然后把韭菜洗净，切碎，加到辣椒油里拌匀，又加进一勺盐，就做成了一碗韭菜辣椒油。尝了尝味道，又咸又香，辣辣的，用来拌白米饭应该很好吃。而且耐储存，放一周都不会坏。等一会油冷了，杨鑫就把装菜的玻璃瓶打开，将制好的辣椒油装进瓶子，盖子封好。 杨鑫把一瓶辣椒油装进书包，口水直流，心里美滋滋的，别提多开心。 玉林说：“我有摩托车，我送你去学校吧。” 玉林最近买了摩托车。 平常走路上学要两个小时。大夏天热得要死，这下有摩托车坐了，真爽快呀！玉林去把车钥匙拿出来，冲舅奶奶喊一声：“我送鑫鑫上学去了。” 杨鑫告别小猫，背着书包爬上摩托车。 玉林笑说：“当心哟，会不会上呀？” 杨鑫说：“会！” 她爬上车，抱住玉林的腰，玉林油门一轰，开着车就冲上公路。摩托车极快，山风迎面吹来，别提多潇洒多凉快了。 玉林笑说：“舒服吧？有摩托车就是好。” 杨鑫高兴地说：“凉快。” 玉林说：“你好轻啊，坐在后面感觉跟没带人似的。就你这样体重的，我这车可以带四个。” 杨鑫笑：“哪有那么轻嘛。” 玉林说：“抱紧我咯。这下坡的路陡。” 泥巴山路，坑坑洼洼的，坡度又非常大，摩托车骑起来，的确是有一点危险。玉林这个新司机技术又不大行，才刚学会骑，一路战战兢兢的，尤其是遇到比较崎岖陡峭的路段。杨鑫紧紧抱着他腰，看他那如临大敌的架势，汗都要紧张得下来了，直说：“要不要我下来走吧。”玉林直说：“不用不用，这过得去，抱紧我，别松手哦，要栽两个一起栽哦。” 杨鑫紧紧抱着他，吓得汗毛直竖立起来：“这坡都快成九十度了。” 玉林说：“没有没有，顶多才五十度。” 幸好没摔着，不过一路下去，杨鑫的屁股已经颠成了八瓣儿了，疼得一瘸一拐！ 玉林把她安全送到学校，说：“这周五是几号啊？十六号？逢场吧？到时候我来学校接你，免得走路了。这么远走路多累啊。你十二点放学吧？到时候我在校门口等你。” “嗯。” 杨鑫感激挥手：“谢谢表叔，那我进去了。” 玉林油门一轰，又一溜烟地骑车跑了。
第20章 白儿 玉林只要有空，便会接送杨鑫上学放学。不过到了农忙时间，他要下地干活，杨鑫就只能走路了。幸好时节也渐渐近秋，炎热褪去。她是农村孩子，走惯山路的，也不怕什么。小猫长成大猫了，杨鑫走一步路，它都要跟着。杨鑫去上学，它跟在后头尾随好几公里。杨鑫怕它离开家跑丢了，不许它跟，但小猫不听。有一天杨鑫走到了镇上，突然看见小猫跟在身后。小猫尾随她走了十多公里山路，跑到了镇上来了。 杨鑫又气又笑，这么远，又不能把它送回家，只能把它带到宿舍。小猫野性难驯，根本不在宿舍呆。它学会了捉耗子，也不再需要人投喂食物。杨鑫几天没有给它喂食，它肚子仍然是鼓鼓的。 小猫和杨鑫一样独立，完全不依赖人。 杨鑫白天在教室上课，它就在学校周围附近玩。中午宿舍门打开，杨鑫吃午饭，它就准时大摇大摆回来了。不晓得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竖着尾巴爬上宿舍二楼，找到杨鑫所在的宿舍，跳到杨鑫床上找地方趴着。如果杨鑫不在宿舍，它就离开自己去玩，绝不在宿舍多待一分钟。如果杨鑫要睡觉，它就跟着一起睡。宿舍同学都吃惊坏了，从来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猫，比狗还聪明。大家见了小猫就争相地抚摸，小猫也不反对，任由人摸。不过有人想把它抱在膝上玩耍，它就不乐意了，会躲开。它熟悉杨鑫的气息，只肯被杨鑫抱在怀里睡觉。 到了放假，杨鑫带着它又走山路回家。 舅奶奶家还以为猫丢了。结果一看不但没丢，还跟杨鑫跑学校去了。舅奶奶和玉林也都惊讶坏了，从没见过这种猫。 小猫去了一次学校，认得了路，以后每周都跟着杨鑫上学放学。它彻底成了只小野猫了，来去自如，靠野外捕猎生存，不吃饭也不归家。它并不把学校或者舅奶奶家当家，只是杨鑫去哪它就去哪。 舅奶奶直摇头说：“这猫野了，养不久，肯定要跑。” 玉林说：“我看得给它阉了，关在家里，关一阵它就老实了。不然迟早会丢。” 杨鑫舍不得。 小猫喜欢自由，喜欢捕猎，不喜欢被关起来。 舅奶奶什么都好。对杨鑫好，不要她干活，买什么好吃的总少不了她，去外面做工，带一盒牛奶回来，也要拿给杨鑫喝。唯独有一个毛病，就是不爱收拾。屋里几天不打扫，桌子沙发到处都是灰，连电视遥控器都是灰，果皮脏衣服到处乱扔。厨房里的馊水桶，剩饭剩菜豆溢出来才去倒一下。锅碗瓢盆，不用就不洗，高压锅炖了肉汤，没吃完就连锅放在那，啥时候再要用锅了才想起洗，里面都发臭长毛了。洗碗就只洗碗不擦灶台，连橱柜里都是油印子。杨鑫每次洗碗都被恶心得受不了，帮她里里外外清洁一遍，然而下周回来还是脏得不能看。待在这屋里，总感觉哪哪都是脏的，哪哪都是灰，每提筷子吃饭，总有种食物中毒的担忧。本以为娅丽来了她能注意一点，哪想到娅丽也是个不讲究的。头一两个月刚来，那卧室还打扫打扫，有个待客的样子，时间久了，娅丽懒惰，总不打扫，舅奶奶也就随它去了。舅爷、玉林是居鲍鱼之肆，久而不觉其臭，杨鑫却是待得一分一秒都受不了。每周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兢兢业业地打扫卫生。然而以舅奶奶家这从内到外，由表及里的脏污程度，请个清洁公司都不够。而且这次打扫干净了，下周回来又恢复原样。反复几次，杨鑫也烦了。 这天杨鑫正打扫卫生，见影碟机上碟片乱放，落的全是灰，便一一拿出来整理。只拿到第一张，就感觉封面怪怪的，她将这碟片顺过来倒过去，拿远拿近看了半天，赫然才意识到这封面图片是一对男女。 她瞬间胸中一梗，有种强烈反胃的冲动。 屋子望一遍，桌子是灰，沙发是灰柜子上也是灰，臭袜子、脏衣服遍地生根，不晓得从哪个沙发缝里又会掏出娅丽和玉林的内衣。把碟片放回原位，杨鑫最后一丝打扫卫生的欲望也没了。 杨鑫不想回舅奶奶家。她的好朋友知道了，便邀请她去自己家玩。杨鑫这里待两天，那里待两天，自由倒是自由了，只是时常感觉寂寞，有种无家可归的惆怅。 她时常感觉寂寞、孤独，这种心情无人能够诉说，只能自己慢慢忍受、默默消化。她越来越不适应人多热闹的场合。越是喧嚣嘈杂，气氛快乐的情景她越觉得尴尬，不自在。因为她是格格不入的，那快乐热闹同她没有关系，她的心里也并没有高兴的感觉。然而必须装出假笑，以配合周围的气氛，这让她更加感觉疲惫和孤独。没事的时候她一个人到山上去走，躺在冰凉的草坡，面朝着天空，阳光直刺她的眼睛。风吹拂着身体，什么也不想，就这样躺上大半天。 她十二岁，她有时候会想要有人陪伴。寂寞的时候，她渴望有个人和她谈心。他长得高而且瘦，皮肤白，眉清目秀。他不擅长言语，也不说安慰的话，只是默默陪伴在她身边，在她孤独的时候给她拥抱。他是一个哥哥的形象，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像她曾经暗恋的那个人。 那是她的幻想。实际世界上并没有这样的男孩子，她也不想跟任何人谈恋爱。 人生好孤独啊，永远是一个人，没有同伴。 腊月的时候，她见到了白儿。 白儿，全名叫李白生。杨鑫回到舅奶奶家，发现家里又多了一个人。姑婆说：“你小表叔回来了，就是之前跟你说的白儿呀。” 白儿人如其名，的确长得很白，皮肤像十六岁的姑娘一样，白里透红。他个子不高，大概和玉林一样，一米七多一点。四川的小伙儿，普遍个子矮，但是很瘦，眉清目秀，非常干净。他没有玉林身上的长辈成人感，而是有点少年气，秀嫩得像个读书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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