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带她回来干嘛?还病恹恹的,一副养不活的样子。” “这不是给你爸添堵吗?” “还有你啊,二十多岁的人,天天带着个小孩子生活,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私生女呢,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给你找那些相亲对象,听到这事没一个不跑的。” 添堵。 陆眠捕捉到这词,病好后,再不愿踏进陆家大宅,过年也是如此。 陆珩大概猜到她听到了那场对话,问她是否讨厌大伯母。 陆眠想了想,摇头,目光称得上平静如水。 她觉得大伯一家讨厌她是理所应当。 谁会喜欢一个累赘。 而且,按照外公留下的遗嘱,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累赘长大后,还会会抢走陆珩一部分遗产和继承权。 换谁都会讨厌,这不是人品问题,人心如此。 他们都这么难了,陆眠得识趣点,在过年这种重要的日子里,离他们远些,别给大伯一家添堵。 算算日子,这是她独自一人过的第四个节了。 其实也还好,只是一个人过除夕而已,到第二天陆珩就会赶来陪她。 陆眠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偶尔也觉得能在家里胡天作地,想喝多少可乐喝多少可乐,想吃多少冰淇淋吃多少冰淇淋,没人管着的感觉很爽。 可当看到那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场面后,又无法避免地觉得难过。 孤独就是孤独。 基因的本性决定了,她向往人群,渴望温暖。 ... 人在想七想八时大概就喜欢满大街乱窜。 陆眠从老城区蹿到新城区,走过这城市最知名的黄金沙滩,路过在时光中逐渐老去的老洋馆,等回过神来时,又回到了前些天江沉带她来的那个沙滩。 今天没下雪,天空灰蒙蒙的,海浪被风携卷,拍打在荒废了的堤岸和码头。 不知从哪传来几声鸟叫。 海风将思绪吹远。 陆眠站在堤岸上,脚下就是澎湃的海浪。 这么急的海流,很适合钓鱼。 陆眠敛着眼睫,漫无目的地想。 身后响起脚步声,落在海边礁岩上,沙沙地响。 这个天,除了她,还有谁会来这个被人遗忘的地方。 陆眠抿了下唇,回头。
第26章 26 令她意外的是,映入眼帘的不是江沉,而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男人很年轻,约莫二十来岁,面容斯文俊秀,鼻梁上架个眼镜,身上穿件冲锋衣,背个鱼篓,手上拿着吊杆和小马扎。 是来钓鱼的。 看他向自己这走来,陆眠自觉往旁边让了让。 “你得小心点,”擦肩而过时,男人突然出声,嗓音温和,“这附近地势挺陡的,一不留神就会掉到海里去。” 陆眠本来没怎么,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提醒吓得一激灵,脚步一晃。 接着,胳膊被人扣住,一股力将她拽回。 小马扎翻滚着落入海中,顷刻就被湍急促海浪和裸露在外礁岩撕得粉碎。 陆眠勉强站稳,看着海面上漂浮着的木头碎片,有几分后怕。 她偏头看向拽住她的男人。 镜片之下,男人有着双好看的丹凤眼,单眼皮,眼尾上挑,一般这种眼型的人都会给其他人种刻薄强势的感觉,他却给人一种温润的书卷气。 像从民国剧里走出来的教书先生。 傍晚太阳落山,余晖倾斜在海面,照亮男人眼底浮动着笑意。 他对于表情的控制几乎完美,刚好卡在能人能放松警惕又不会过于亲近的那条线上。 陆眠凝视着他的眼,觉得不舒服。 生物本能告诉她,太完美的东西,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皱了下眉,退开几步距离,姿态防备。 男人似是愣了下,而后笑笑,不在意道:“你看,我就说,你得小心点。” 他说的是刚才提醒她那事。 陆眠下意识就想反驳。 她本来走得好好的,要不是他突然出声,也不会被吓到。 可当看到男人因为失去了小马扎,只能随便在堤岸上找个不那么划屁股的地方坐下时,心里小小探出头的愧疚又让她闭了嘴。 清净被打破,她不打算在这多做停留,抬脚准备离开时,男人开口喊她妹妹。 在南港,对不认识,年纪小的女孩子,统一用妹妹称呼。 陆眠扭头。 男人背对着她摆弄鱼线,“你刚是在这发呆么?” 陆眠不明所以,“怎么?” 他轻笑一声,笑音短促,“我还以为你要跳海。” “......” “开玩笑的。” 说这话时,他表情很淡,嘴角笑意也没几分变化。 陆眠不觉得他在开玩笑,也没回答,停下脚步,安静地看他。 隔了会儿,她走到男人身边,另找了块相对光滑平坦的地方坐下。 本该稳稳落在指定位置上的钓鱼线因此偏离了方向。 男人转动手柄,将鱼线收回,看出小姑娘目光的落点,将鱼竿往她跟前一递,“会么?” 陆眠点头。 之前跟外公学过。 男人于是将手上的鱼竿递给她,自己拿了另一根。 之后再没人讲话。 隔着几公分距离,一老一少安静地垂钓。 海浪以某种固定的频率拍打着礁岩,白色泡沫在金色的夕阳下缓慢起伏,一抬眼,就能看见海上的落日。 偶尔有海鸥振翅从他们身旁掠过,发出几声长鸣,这就是全部的声音了。 陆眠盯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将思绪都沉在钓鱼这事上,混乱了一天的思绪在此刻慢慢平复。 等到最后一缕余晖完全被海平面吞噬,月亮挂上夜空。 陆眠搓搓被风吹到通红的手,将钓竿递还给他,说:“谢谢。” 男人眉头微抬了下,眸光被镜片挡住,看不太清。 “回去了?”他盯着远处的海面发问。 “嗯,晚上看不太清东西。” 陆眠摘下眼睛,搓搓干涩发红的眼睛,感觉过完年,又得换镜片。 “这样,”男人停了下,回头看她,递来张名片,“每周末和放假,我都在这儿。” 陆眠敛下眼,迟疑几秒,接过名片,转头就将他话语里的邀约忘了个一干二净, 周末和放假才有空,这人大概是个老师。 回去路上,她心想。 ... 念着过年期间司机也需要点独处的时间,陆眠没叫他来接,自己坐地铁又转了班公交回家。 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时针指向晚上八点,家里漆黑一片,门口新挂上的灯笼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 两圈暧昧的红色光影。 每次临近年关,陆珩的应酬都特别多,不管是请人吃饭还是被人请吃饭,忙到脚不沾地,有时喝多了,就干脆在公司睡觉。 陆眠对此习以为常,从口袋中摸出钥匙开门。 听见开门动静,拖把摇头晃脑地迎出来。 陆眠弯下身揉揉它的脑袋,接着打开厨房的灯,给它准备好晚餐,看着它吃完后,径直上楼,回到卧室,关上门,给陆珩发了条到家了的短信。 而后踢开拖鞋,去浴室洗了个澡,借由热水冲掉一身的海鲜腥味。 换好睡衣出来,陆眠抱了脏衣服准备去洗。 下楼梯时,一张卡片从口袋里飘落。 陆眠弯下腰,捡起来看了眼。 是今天下午那个陌生男人给的名片。 刚才在海边没看清,这次倒是看清了,名片的样式很简约,黑底白字,上边用规整的宋体字写着: 南港大学物理学副教授,温寒。 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陆眠目光在南港大学这四个字上停留半响,将名片扔回抽屉,脏衣服丢进洗衣机。 做完这些琐事,已经接近九点。 拖把在楼下叫,爪子挠在沙发上,像是在催她。 陆眠一时不知是先心疼这么冷还要出门遛狗的自己,还是先心疼陆珩那价格昂贵的手工定制沙发,随手抓了件棉服外套披在睡衣外边,头发也没吹干,湿漉漉地散在背后。 一开门,寒风铺面,耳朵立马被冻住。 陆眠冷得直颤,搓搓被冻麻的脸,逼迫自己迈出脚步。 养大型犬就是这点不好,出门遛弯都要在没什么人的晚上,做贼似的。 依旧是围着小区转上两圈。 天冷,偌大小区里万籁俱静,路灯提供了零星几点微光。 陆眠有些困,脑袋埋进衣领,眼皮半阖着,任由拖把拽着她往前走。 绝大多数时候拖把都很安静,大脑袋左探探右探探,偶尔碰到树枝杂草什么的会叫上几声,到门口时,它突然停下脚步,身线绷直。 陆眠眼睫轻颤两下,抬眸。 就见自家楼梯上,蹲了只十二色金渐层。 看起来怪有礼貌的,尾巴盖在脚脚上,瞳孔睁圆,见她回来就喵喵冲她叫,半点不怕。 倒是拖把被这个体型比它小了数十倍的小家伙吓到,象征性地吠叫了几声,就抱着她大腿嘤嘤嘤,尾巴抖得像筛糠。 陆眠哭笑不得,想起那天江沉走后,她缓过神,发现本该在她椅子下趴着的拖把不见了,在家里找了好久,才在沙发下找到瑟瑟发抖的它。 也不知道是被猫咪吓得,还是被江沉吓的。 陆眠拍拍拖把的大脑袋,将门打开,放开遛狗绳,示意它先进去。 拖把如蒙大赦地跑远了,看那路线,应该又是直奔沙发而去。 陆眠将手机放到门厅的柜子上,目光扫过桌上放着的鸡肉干。 她不知道猫能不能和狗吃一样的东西,但还是拿了两块回到门口。 那只金渐层还待在台阶上,不过换了种姿势,在舔毛,见她凑近,不仅不怕,还翻起肚皮,小黑爪微微蜷缩起来放在肚子上,尾巴勾着她的手,一副柔弱无骨,给撸给抱给亲亲的乖巧模样。 陆眠下意识勾了下唇角,拿出鸡肉干放在它面前,看它一口口吃完后才试探性地伸出手,将它抱起。 触及小猫咪身上的的温热,陆眠终于有种,原来那天发生的都不是梦的真实感。 “你怎么又跑我家来了?嗯?” 手下的触感实在太好,陆眠没忍住,摸了把它的脑袋。 金渐层还以为她是在陪她玩,做出扑咬的动作,尖牙轻轻叼住陆眠的手指,不疼,有点痒。 陆眠将手指抽出,看着对面亮起的暖光,抱起它走到邻居家门口,摁响门铃。 ...... 江沉正坐在地上研究组装新买的灯笼。 过几天就是小年夜,他奉方芸的命令,过来帮外公外婆大扫除,顺便干些贴对联挂灯笼等之类的杂活。 外婆在旁絮叨,数落他最近都不怎么来看他们,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是方芸要求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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