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的人,面上不显,左手上夹着烟。略微颔首,示意老宋,嗯,你随她罢。 再顺手指派杭天出去,跟外头的盛稀讲清楚。 “冯先生这段日子才回国,他手里的项目赶得不得了,你的家长会,他说什么都没时间去帮你参加的。他给你择了两个选项,要么我替他去,要么就你的代理律师去。” 盛稀不无失望地点头领命而去,与他一齐溜出席的还有南城,南远生的儿子。刚才盛稀在席面上看到自己的同班同学。局促比意外多。 南城甚至连盛稀的名字都没记住,只记得他成绩跟他一样烂,但写得一手的好字。听说画也画得不错。 里仁路遇到同学就已经很稀奇了,偏偏这位同学还对冯家那位年轻二少爷惟命是从。南城记得那位冯镜衡并没有结婚,他的年纪也不至于冒出这么大的野种吧。 于是,南城一路落拓跟着盛稀,不无戏谑地问道:“那个谁,你和冯家什么关系啊?” 盛稀原本就窝着一肚子火,不是班主任再三强调这次家长会务必全员家庭参加,他才不会来张这个口。眼下,碰壁不算,还惹上了地痞流氓的货色。 走在前头的少年,霍然回首,恫吓的口吻,“关你屁事!” 南城当即口里爆粗,“艹,你和谁说话呢?” “谁应就跟谁!” 南城更是被这个土鬼嚣张挑衅到了,同龄少年,口不蜜但腹足够剑,“你个土包子,你丫该不会是冯镜衡私生子吧。” 盛稀严阵还击回去,“影响你认爹了?” 说罢,两个人就撕扯起来。 盛稀看着清瘦,但少年血气方刚,力道全在筋骨里。 有几拳,更是拳拳到肉。 南城这个臭家伙即便被碾压般地按在烂泥里,还不老实,口里阵阵诋毁,说要土包子等着,等着回校,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野种的事! “野种”即刻抓起花坛里一把烂泥,塞到里诋毁人的嘴里。 两个十五六的孩子打架,跌在花坛里,把花坛里一坛子花都弄毁了就算了,还引得不少游客观望。 这其中就有栗清圆。 南城被吃了一嘴泥,求生也好反抗也罢,本能地伸手,掌掴到了盛稀一把掌。 边上观望的人,没一个敢上去拉架的。 少年心性的人,一时受侮的本能,便捞起被压在花泥上的人头,愤恨地想重重一磕的一刻,听到有人疾言厉色地喊了他的名字,“盛稀!” 不等盛稀反应,栗清圆从人群里拨身出来。朝花坛这边走过来,也像亲眼目睹了什么严肃且不可饶恕的事,她目光难得的尖锐,第一时间便要占上风的人松手。 盛稀一双眼红得像野兽,难难地看着她。然而,栗清圆不容置疑的口吻,像命令他一般,最后警醒少年,“你再动手一下,你的前途就没有,你听见没!” 老宋这头把冯先生关照的宝石亲手拿给了栗小姐,便要回去交差的。 才准备回头,就听见了隔壁有两个孩子在动手什么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栗小姐看清了是谁,当即就冲了上去。 老宋直觉不妙,连忙回去要通知冯镜衡。 而今日里仁路的风波且不止这一桩。 栗清圆拉开了盛稀与南太太家的儿子,便多管闲事的点到为止。 她即刻扭头就走,岂料受侮的少年,很不服气地跟着她,口口声声自辩的口吻,“是他先挑衅的,也是他先动手的。” 栗清圆自觉与她无关。也不肯少年再跟着她了,她只陈述一桩客观事实,“你那一下下去,出了人命,吃牢饭的时候,没人管你们谁先动手的!” 盛稀还要跟着她的,栗清圆突然断喝了句,“别再跟着我了!” 忽地,少年生根在原地。一身烂泥,带着血与淤。 最后,他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脸埋到膝盖上,许久没抬头。 等再次听到脚步声回来的时候,栗清圆冷眼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盛稀泪流满面,他还是那句话,仿佛那是他的原则也是初衷,“我并没有主动去招惹他们。” 栗清圆把地上的人拖起来,到附近阴凉的石椅上,河岸边,樟树习习凉风。 她看着盛稀用水冲刷手臂上的伤口,并没有去帮他。依旧失望他的冲动,才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这么重的戾气的。 而她之所以回头,却是夹杂着私心。 待到盛稀冲干净伤口,栗清圆递给他一个创可贴。 她也终究问出口了,“冯镜衡那天去你阿婆那里,和你说了什么?” 盛稀听了听神,如实以告,“他说只要你明白我不是他的私生子就可以了。至于其他人,不重要,哪怕误会了也不要紧。这样就没人再愿意嫁给他了。” 栗清圆听后,许久没有说话。 她从石凳椅上起身来,好像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便义无反顾地要走了。 内马路上,时不时有车辆低速通过。 栗清圆原本是想跟盛稀说,悠悠之口是堵不住的,与其在意这些捕风捉影,不如学学那个人的无所畏惧。 然而,她的所思所虑没来得及出口,一辆原本车速并不算快的宝马七系,忽地车头变得左右蛇形一般,原本匀速的车子也突然加速起来,看着像新手驾车,一时慌张把油门当刹车了。 只见那车子越过对面车道,径直撞在了河面的桥栏上,即便这样缓冲的障碍带,也没逼停下车子。 而河面这边的说话的两个人,看着车子翻车在即,栗清圆来不及反应,便被身后人拖着往后跑。 跑离失控的车子,求生的本能。盛稀没看见内马路边的排污水道缺损了一块,他一脚踏空在断裂的钢筋管道里,栗清圆也随着他的惯性往前栽倒了。 包里的东西滚落到草坡下去。 她来不及管那些身外之物,撑着手爬起来,目光在灼灼的烈日里还没聚拢起来,只感觉有人忙不迭地跑了过来,刹车的脚步甚至趔趄了下。 冯镜衡一身酒气,气没喘匀,第一时间把栗清圆抱护在怀里,再看一眼受伤的盛稀。 要骂什么的,也忍咽下去了。 随即,脸一沉,目光觑一眼不远处翻车的宝马,赶在有人能封锁消息前先动手了。知会落后几步跑过来的杭天,“报警。通知里仁路的物业经理。”
第73章 ◎我只问你◎ 是日周六,下午不到三点,社交媒体上突然爆了条热搜:某L姓流量男星疑似涉嫌无证或酒后驾驶翻车。 与此条相约爆的还有一条:里仁路。 栗清圆看到手机上滚动着的热议广场时,不禁有点失真感。这是之前听说有明星就住里仁路对过楼里无法比拟的,而救护车与警车前后到达现场,栗清圆看着那翻车主驾上被解救出来的,分明是一个素人。 栗清圆没什么大碍,就是惯性栽倒的时候,膝盖上磕破点皮。 杭天全程陪同着他们来医院的,见栗小姐没事人地坐在那,便过来告诉她,盛稀那里还得等一会儿,等着排队拍片子,另外,外伤剌得也不轻的样子。清创之后还得打破伤风针。 栗清圆听着就直皱眉头,膝盖除了暂时不能弯,她能走能跑。起来便要和杭天一起过去看看盛稀。 杭天伸手来扶她一把,也客观提醒她,“你在这等着吧。等安排下来病房,再过去?” “很严重是不是?”栗清圆不安地问。 却听杭天淡淡施着笑,“原则上跟你无关。是这小子太招事了,他还和南家动了手。” 栗清圆不去听他们主雇一致的口吻,她一起来医院也不是听从谁的话,她只关心她想关心的。“怎么和我无关,人家是为了拉我避开车祸现场掉坑里的。” 杭天听栗清圆这话,一时莞尔。 她也全不听他的劝,坚持要去陪着盛稀排队拍片。 腿部片子第一时间出来,CT室的医生没让他们等着取片子,而是要他们直接回头找急诊的医生,那边会看到电子结果,也会及时给他们开住院单的。 一溜住院章程办下来,才住进病房,门外就来了探望的。是南太太和南城。 对方还没理清情况,进来先看见了栗小姐。南太太一下子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好像这样对标交涉起来,方便也顺畅了。 南城自己已经是挂了一脸彩了,还时不时地被亲妈拿包搡两下。南太太气得头发昏,一味朝栗小姐抱怨,“真是要把我气死了。他一天不给我惹祸就骨头痒啊,栗小姐你说说看,就出来吃顿饭的工夫,他也要溜出去打架,还是同班同学,这给他们学校晓得了,怎么好!才入学的呀,他们章校长是出了名的严格,这种恶劣的同门互殴,严重了,要一齐除学籍的呀!” 栗清圆原本是想跟南太太解释,您误会了,我顶多只算了个车祸在场牵连者,在这并不是来主事的。但是看着南太太进了病房,所谓来探望的,一没花二没果,更是对床上的伤者不闻不问。最多做做样子打了儿子两下,话里话外,甚至搬出了他们与师大附中的校长相识的盾牌,听着不是来示好求和的,却像是同一条破船,共沉沦的。南太太的意思更像是,都是打架的坏皮料,谁也别说谁,冯家要是不肯让步,那就两个孩子一齐沉。 病床上的盛稀一时沉默,偶尔与南城对视一眼,也是两个按捺不住要撕咬的狗狗相望。 再说杭天,他是彻底的外人,于情于理这个时候不能说话,也不敢轻易得罪南太太。 唯有栗清圆,她勉强开口,因着与南太太的一面之缘,明明上回的收梢还算和睦,这会儿,这个溺爱的母亲又无视原则起来了,“啊,现在师大附中是章校长了,我们那会儿,他还是我们那一届的年级主任的。他是出了名的铁棍,调解矛盾更是一票否决权,谁先动手谁全责。” 南太太闻言这一句,一时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病房里的人都一时没察觉门外有人。 却听栗清圆再道:“南太太也不必过于焦心。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的,好起来一个头,坏起来又狗咬狗。孩子间的矛盾,还是要他们心平气和去讲去解的。盛稀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但是他们也是托付给冯镜衡的,冯镜衡那个人什么性格,南太太还不清楚么,最自我最霸道的了,他哪里会懂一个孩子的自尊心。但是,他那个人又是最护食的了,盛稀总归是在他们冯家这边教养,有时候出于维护他们家族的颜面,也要狗叫几句的,南太太别和他一般见识。” 南太太这才觉得栗小姐说到点子上了。 午后那阵,宴席没散呢,冯镜衡得了他司机的通报,一溜烟地就跑出去了。 等他人再回小公馆的时候,这位二少爷全没了宴客的精神,却是和这里的物业经理干上了,经理一味地弯腰陪着笑脸,说万事好商量,冯先生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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