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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还是要遇见的，10分钟后，在杨培晟的办公室里，气喘吁吁的查理斯放下滑板，首先看见的就是淡定自若的丁思渺。 “恭喜，听说你通过提前毕业的资格审查了？” 丁思渺不以为意，反倒是杨教授得意地看了眼她，又转向查理斯：“她比你入学迟，还比你早毕业，你心里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么？” 查理斯风骚地撩了下碎发：“当然有，我祝福她。” 杨教授：…… 丁思渺及时插入话题，接着对着老师道：“您是说4月份的中关村论坛，让我陪您去？” “是的，我想你很久没休息过，正好趁此机会回国一趟，你不是在北京上的大学吗？你对那里应该也很熟悉，正好陪我走走，我快20年没去过北京了，听说变化很大。” 丁思渺心想，的确，何须20年，两年时间就能让一切变得物是人非。 “教授，我也去吗？”查理斯兴奋地指着自己，“我也想念北京——了。” 好险，差点就说成我也想念北京烤鸭。 查理斯眼睛闪闪发光，在得到教授的首肯后高兴地跳了起来。 “太棒啦！”查理斯左手拎着滑板，右手揽着丁思渺的肩膀从大楼里出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才反应过来丁思渺异常安静，纳闷道：“怎么了？有机会回家，你不开心吗？” 丁思渺把他涂得花花绿绿的指甲从自己肩上扒下去，抬头望天说：“我最近是不是晒黑了不少？” “和我比——”查理斯伸出胳膊，振振有词道：“你的确黑一点。” “滚。”丁思渺一把推开他，懒得和这个单细胞生物交流。 她骑车回了公寓，翻出生灰的旧邮箱，输入密码，登入收件箱页面。 整整一排，发件人全都是段执。 按照时间从远至近的顺序排列，邮件内容分别是：“如果以后不能再见到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中秋快乐。” “国庆快乐。” “元旦快乐。” “新年好。” …… 这些问候无一例外，都没能得到任何回复，段执大概终于认清了现实——这是一个弃置不用的邮箱，因为他问候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有小半年他漏掉了好几个节日。 最新一封还是今年除夕发来的。 “愿新年，胜旧年。” 如果挡住发件人的姓名，丁思渺会以为这是一封群发邮件，但段执——她不确定。 实际上，在一周之前，确定自己拿到提前毕业资格，同时斩获目标offer的那天，丁思渺回复了这封邮件。 她喝了一打啤酒给自己壮胆，这还不够，最后又灌了自己半杯洋酒，才鼓起勇气登陆旧邮箱，打开编辑页面，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卡着零点发了一句“愚人节快乐”过去。 段老师事业繁忙，八成是没什么心情过愚人节的。 但清明节这种法定节假日总要过不是？可是清明节假都快放完了，丁思渺打开邮箱一看，自己的愚人节快乐还显示未读状态。 这是没空看？还是不想看？ 丁思渺意识到自己又开始纠结对方的心理活动，下一秒便想起心理医生的嘱咐，强迫自己停下来。 “你的问题在于想太多，心理负担太重，目光长远也要有个限度，不然一眼望到头，发现人总是要死的，那你这辈子还活个什么劲儿？我给你个建议，只考虑未来三天。” 丁思渺登时醍醐灌顶，出门便买了纸笔，带回去铺开在餐桌上，以只有自己能认出来的毛笔字写下一副挂帖：“只看三天。” 室友好几次问她，你在卧室墙上挂了个什么，丁思渺都认真严肃地回答：“学无止境。” 今天，室友再次目睹她插着腰在“学无止境”前走来走去，边打电话边端着笔记本订票。 “那我现在下单了。”丁思渺挂了电话，支付了回北京的机票，刚出票就截图发给了远在新疆做田野调查的栗邱。 那边没隔几分钟便回复：“啊啊啊啊渺儿，晚上好，我刚刚醒。” “你要回来了？要我去接你吗？但是4月中下旬我不一定回学校了诶！” 丁思渺一面安慰她，自己并不在意是否有人接机，一面暗示她，去新疆这么久也不知道发个朋友圈让大家看看风景。 结果栗邱太不解风情，抱怨起来自己微信列表人员芜杂，发一次朋友圈得筛选半天可见范围，实在是太累，她懒得发。 丁思渺稍稍勉励她两句，果断挂了电话。 看来想要成事，还是得靠自己。 她久违地给乔鑫发了条消息，生疏到：“哈喽，最近忙吗？” 乔鑫硕士毕业后考去了段执他们学校读博士，丁思渺在时，段执示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丁思渺走了，俩人的关系反倒在机缘巧合之下近起来，成了真正交心的朋友。 此时乔鑫正在旁听段执的一节选修课，早八，他混在一堆本科生里，困得七荤八素，要不是想等段执下了课陪他去打球，他说什么也不能来给段执捧场。 丁思渺突如其来的消息令乔鑫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地抬头去找讲台上的段执，四目相对，段执还以为他发了什么不得了消息给自己，碍于课堂纪律，他不能立马打开手机查看，于是邀请乔鑫同学上台帮大家讲述有蹄动物的分类。 为了避免乔鑫求助ai引擎，段执要求乔鑫把手机放在他这里保管。 课堂氛围终于活泼起来，唯一不开心的是乔鑫，看他表情，他可能想当堂掐死老师。 乔鑫瞪了段执一眼，但还是交出手机，甚至贴心地点开了和丁思渺的对话框。 上台之前，他们又聊了几句。 乔鑫回复她：“有点，怎么了？” 丁思渺：“听说贵校于瑜老师要去参加这届中关村论坛，能不能帮忙要下联系方式呀，想给我导师当面引荐下。” 段执盯着对话框，反复阅读她的最后一条消息，忽然背过身去，面朝黑板发出一声冷笑。
第78章 chapter78 “你真不去接她吗？”乔鑫提起T恤下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不去。”段执仰头喝水，喝的太急，矿泉水从嘴角漏出来一点，顺着下巴和喉结滑进衣领里。 “那我去接她了啊。”乔鑫侧头看着段执，调笑到：“我还挺想她的。” “你想去就去，没人拦着。”段执用手背抹了把嘴，低头拧紧了瓶盖。 乔鑫不死心地追问：“你真的一点儿不想去？那可是你女朋友。” 段执手掌撑了下地，起身收拾球拍和背包：“我要去厄瓜多尔出差两周半，后天走。”而且丁思渺严格意义上应该算是他的前女友，但后面这个理由在段执看来没有告诉乔鑫的必要。 “正好错过她在北京的时间啊，诶段执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乔鑫对俩人当年的悲欢离合仅仅知道个大概，和他们身边的大部分朋友一样，还以为俩人始终保持着异国恋的状态，只是断断续续地闹别扭，即将走到感情尽头而已——毕竟当初丁思渺刚走，无数人去问段执，他给出的回答都是没有分手，这俩年院里有老师见他始终一个人，主动要为他牵桥搭线，段执拒绝的理由也是自己并非单身。 “只是工作安排，碰巧而已。”段执平静地拉起背包拉链，冲地上歇息的乔鑫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点收拾。 “真的假的？”乔鑫怀疑地看他一眼，边站起身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熟络到：“那我真去了啊。” 段执面无表情地发出催促，并没搭理他的话茬。 乔鑫低头收拾背包，回头朝他笑到：“把你车借我呗。” “你没车还要去接人？”段执理解不了，“你打车去不行吗？” “就她一个人的话，当然可以打车，但这不是还有她老师和同门吗？加一块儿三个人了，还打车，多挤啊？”乔鑫揶揄道：“反正你要去厄瓜多尔，也用不着车，我替你保管钥匙。” 段执转身朝球场外走，乔鑫还要劝，他伸手掏出车钥匙，转头一抛，正好扔到了乔鑫手上：“用完给我停回原位。” “没问题！” ** 4月12号下午，段执出差走了快一周，乔鑫开着对方新换没仨月的特斯拉去机场接人家女友，停车场等人时，他忽然醒悟过来，自己这是上赶着给人当司机来了，别的总裁司机开宾利劳斯莱斯，再次也是奔驰宝马，按月领薪水和奖金，而他呢？不仅体验不上豪车，还得给段执充电。 幸好，这些抱怨都在见到丁思渺后的第一秒消失了，故友相逢，说不出的温暖从容。 丁思渺给两边互相介绍身份，正要介绍乔鑫时，查理斯显眼包地跳出来，主动握住乔鑫的手，用做作的外国腔调讲起中文：“段执是吗？我们都听丁思渺提起过你。” 乔鑫把手拔回来，尴尬地在空中甩了甩：“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我不是，真正的段执出差去了。” 丁思渺很好地掩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面朝着杨教授和查理斯，调度出一个早已知情的笑容，直到把杨教授和查理斯在酒店安顿好，她才借着蹭车买东西的机会问出口：“你换了新沐浴露吗？” 乔鑫摇摇头：“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丁思渺顿了顿，静静到：“电车一般有股味儿，这个车里倒没有，只能闻到一点柑橘的香气，很像是我以前喜欢的一款沐浴露气味。” 乔鑫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可能是段执的沐浴露气味，这是他的车，我借来的。” 果然——可这么长的时间，连沐浴露都没想过要换一款吗？ 丁思渺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有些微微的发怔——念旧在个人身上是一种通病，段执连沐浴露都无法狠下心换掉，更没可能换掉自己，但，为什么躲着自己呢？ “不认识北京了？”乔鑫打趣道。 “他真是出差去了吗？什么时候走的？”丁思渺风马牛不相及地回答，她合上车窗，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说段执？”乔鑫小心瞥了眼她，愈发肯定这俩人是闹了什么大别扭，以至于感情濒临破裂，段执连出差这种事都不和丁思渺报备了。 “还能有谁？”丁思渺拉下头顶的镜子，飞机降落前，她在经济舱里束手束脚地给自己上了套全妆，如今看着毫无价值，有些令人生厌。 “真是出差，走了快一周了。”乔鑫试探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你们俩吵架了？不会已经分手了吧？” 比分手严重得多。 丁思渺确信段执破译了自己留下的那张纸条，所以才会坚持不懈地给自己发邮件，明明是自己承诺了“再会”，誓言般给段执以希望，却也是自己，亲手斩断了和段执的全部联系方式，甚至连旧邮箱里的节日问候都没有回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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