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我不告诉你。”高昇现学现卖,卖完关子还要极力克制,不能偷笑。 靳步噘着嘴:“不说就不说。” 高昇嘴角禁不住漾起一抹笑意——靳步这个小福星,还真是可爱。 “我开心是因为,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靳步抬头,正好看到镜子里面红耳赤的自己。 “……是吗,这就让你开心了?”靳步小声问高昇,不知自己竟如此关键。 “嗯,真的。那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那是因为我爸妈去旅游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人,难得自由。” 说完,靳步忍不住笑出声来,春风得意的语调感染了高昇,让他也跟着嘴角上扬。 只要她开心,就足够了。 哪怕她开心不是因为他。 有两个人,因为一点小事,互相让对方接下来这一天变得更有动力,更有盼头。 这份轻松像是夏日的汽水,冬季的热汤,恰到好处,没有负担。 靳步哼着最近听到的一首新歌,坐在秘书处的工位上,开始一天的实习。 秘书处的陈主管让下属送来永高实业的最新架构图,靳步谢过,打开一看,高昇的名字赫然在列。 “永高实业总裁,高昇。”来回阅读这行印刷体,白纸黑字,这一次靳步心里终于踏实。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前进。 熬到下班,靳步径直回家,准备妥当,就要动手做糕点。 港式传统糕饼种类繁多,老一辈称之为“老饼”。 中式糕饼,也就是“唐饼”,自然是主打,许多老店还售卖传统西饼和面包;传入内地之后,如莲兴饼家,多半精简了品类,只售中式糕饼,去掉西饼和面包。 如若重启莲兴饼家的招牌,靳步计划加入西饼和面包,也就是中西结合,然后经典款和创新款兼卖。 她的本意是网罗全年龄段的顾客,让所有潜在顾客能选购心仪的糕点。 这样一来,等于有三条生产线,她的精力要多分出两份来。 好在如今刚起步,她有足够的试错机会。 她拿出从莲兴饼家搬回来的原材料,还有网购的工具和零碎,把厨房重新布置一番,终于找到一些匠人的感觉。 虽然靳兴和裴玉莲不在,但靳兴把莲兴饼家的配方全部留在家里,这也给靳步提供了方便。 她打算先从她认为最简单的光酥饼做起。 光酥饼,人称迷你版“西樵大饼”,材料简单,只需中筋面粉、泡打粉、砂糖、鸡蛋、盐、水和植物油。 传统做法,会加入“臭粉”,也就是碳酸氢铵,一旦用量控制不好,成品会有一股苦味。靳步决定不加臭粉,同时把水换成牛奶,光酥饼会更加香甜。 制作光酥饼不难,除了中途发酵三十分钟,最关键的,是烘焙时间进入后段,谨记密切观察上色程度。上色过深,就不像光酥饼了。 靳步的烤箱是六十升的家用风炉,受热均匀程度不比店里的商用平炉,她平常很少用这个烤箱,温准不能保证,因此她先从光酥饼开始磨合。 烤箱预热到一百五十摄氏度,靳步在饼团表面筛上面粉,把烤盘放进烤箱。 眼看着光酥饼马上烤好,表面颜色有变深的趋势,她即刻放一张锡纸在饼团表面,以防上色过深。 烘焙时长取决于光酥饼的大小,如果是手掌大的传统尺寸,十五到二十分钟就能烤好;若是再迷你些,最多十五分钟就够。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按个人经验较为稳妥。 大约十七分钟,靳步取出光酥饼,转移到架子上晾凉。 光酥饼看起来不错,是靳步喜欢的扁圆形,手掌大,微微发黄,没有开裂。 然后,她转身挑战鸡仔饼和椰蓉挞。
第16章 开始做糕点 靳步接下来要做的,是鸡仔饼。 鸡仔饼,又称小凤饼,属于粤菜系。 鸡仔饼最让人惊艳的是里面加入的冰肉粒。冰肉制作费时,现做是不可能的。若不是靳步在店里的冰箱找到一小包冰肉粒,她也做不成鸡仔饼。 她不会做好吃的冰肉,只看过靳兴做过两次,记得个大概。 当时,靳兴买来新鲜的猪肉,去皮,只取肥肉部分,切成小粒。他将肥肉粒用开水汆烫几分钟,捞出沥水备用。然后,他将肥肉粒和肉量一半的砂糖混合均匀,再加入高度白酒拌匀。 靳兴说过,除了高度白酒,还可以用玫瑰露酒,成品会有淡淡的花香,总之酒是必不可少的,度数在三十度左右最佳。 靳步只记得最后靳兴把冰肉放在盒子里,冷藏腌制三至七天。腌好的冰肉,一次用不完的,可以存放在冷冻。 腌制好的冰肉粒,晶莹剔透,酯香四溢,完全没有肥肉的油腻感。 除了鸡仔饼,五仁月饼、冰肉包、蜜汁桂花扎等,可见冰肉的身影。 靳步小时候第一次吃到鸡仔饼里的冰肉,只觉口感神奇,当她得知这竟是猪的肥膘,她忙不迭地把冰肉吐掉。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听见冰肉就摇头,直到长大了才领略到冰肉的魅力,那是成年人才能欣赏的美味,就像折耳根、苦瓜、芫荽(尤其是根部)等味道特殊的食物——历经年月,方见真章。 靳步把称好的麦芽糖、鸡蛋和植物油混合均匀,这样,鸡仔饼的饼皮就和好了。 靳步歪着头,盯着鸡仔饼的配方看了又看,想不通光凭这两行字是怎么做成香脆惹味的鸡仔饼的。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靳步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至于馅料,则是将冰肉粒、南乳、白芝麻、砂糖、盐、五香粉和胡椒粉混合。 靳步对着一盆饼皮和一盆馅料犯了难。 “这么多?我得做到什么时候?”靳步按照配方等比例减少材料用量,没想到把馅料混合好,才发现量还是大。 看来,靳兴和店里的师傅每天真的要出炉好多糕饼。 靳步揉着酸胀发麻的颈椎,一下子体会到爸爸妈妈的不容易,但这反而化作她的动力。 她到客厅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晚上八点了。手机震过几次,但她的手上总是沾满面粉,所以还没空看,估计是袁敏聪问她吃饭了没。 她快速返回厨房,把松弛好的饼皮分成约十五克一份,再包入馅料。她没做过鸡仔饼,不是饼皮破了馅料漏出来,就是馅料多了饼皮封不住口。 她硬着头皮做了一盘,看着烤盘里一个个整齐排列的鸡仔饼生胚,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 刷过蛋液后,鸡仔饼生胚终于可以入炉了。入炉温度是一百九十摄氏度,然后再以一百八十摄氏度烘烤约十四至十八分钟。 靳步的烤箱不给力,甫合上烤箱门,烤箱温度骤降到一百六十多度,她摆弄了很久才让烤箱升回一百八十度。 做完这些,她稍微收拾了厨房,把用剩的馅料放冰箱,终于有时间吃东西。 自家制光酥饼就是她今天的晚餐。 她一口咬下,不出所料,光酥饼一如既往地干。但面粉香终究盖过了一切缺点,饿极的靳步,像是吃到了人间美味。 “好吃!”她欢天喜地,手舞足蹈,一口气吃掉三个,才想起来拍照。 不多时,鸡仔饼出炉,满屋飘香。 袁敏聪的第五个来电,靳步终于接了。 “步步,你怎么不接电话?”袁敏聪语气十分焦急。 “我一直在厨房呢。” “你还没吃饭?已经快九点了。”袁敏聪说着,听筒里传来锁门声。 “正在吃啦。” “你等会儿。”袁敏聪话音刚落,靳步家的门铃响了。 是袁敏聪。 “好香!你在做什么好吃的?”袁敏聪顺着香气一路走向厨房,面露惊喜,“鸡仔饼?” “答对了!” 靳步狂喜,没想到新鲜出炉的杰作,这么快有客人上门。 袁敏聪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咀嚼。 “怎么样?”靳步忐忑不安,静待评价。 “唔……”袁敏聪细细咀嚼,“不错,就是靳叔叔做的味道。” “呼……”靳步长舒一口气,在她看来,这个评价可以理解为勉强过关。 “但是吃起来没有店里卖的松脆,有点硬。” “是不是烤过了?”靳步连忙拿起一块咬掉大半,“香气够了,馅料吃不出来毛病,脆度不够,是皮的问题……” 靳步还没说完,袁敏聪已经一手拿走六七个鸡仔饼。 “只要是你做的,就是最好吃的。这个,我的最爱。”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哦。”靳步揶揄道。 “你怎么还没吃晚饭?”袁敏聪一边往嘴里塞鸡仔饼,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喏,在吃呢。”靳步指了指桌面的光酥饼和鸡仔饼。 “那怎么行?我在外面吃过了才回家,家里也没有吃的了。你等会儿,我出去给你买。” “不用,”靳步赶忙制止,“我吃这些就行,还剩很多呢,待会饿了,我自己点外卖就好。” “等你拿到外卖,都不知道几点了,”袁敏聪正说着,已经走到门口,“我现在就去给你买好吃的,等我一会儿。” “……好吧。那我不锁门,你待会直接进来。” “不行,门一定要锁好,我会按门铃。一会见。” 袁敏聪确认靳步把门锁好后,匆匆离开。 她抬头一看,已经晚上九点十五,第二天还要实习,剩下的椰蓉挞是做不完了。她决定把挞皮揉好,明晚再战。 靳步迅速把手里的糕饼吃完,心中的自豪感依旧强烈。 拍好的照片,她已经翻来覆去地看过很多遍,最后决定发给爸爸看看,让他小小惊讶一把。 她正要发照片,袁敏聪按响了门铃。 她火速把照片发出去,起身开门。 袁敏聪买回来了附近一家港式茶餐厅的公司三明治,还有一杯热美禄。 “谢谢你,袁敏聪,你每次买的都是我爱吃的。” “那当然了!我认识你十六年,小学一年级起就我们就是邻居,我还不了解你?” 说罢,袁敏聪转身去厨房给靳步倒了一杯温水,顺手拿了一个光酥饼吃起来。 靳步在袁敏聪的督促下,把公司三明治吃了,最后一口气喝完最爱的美禄,完美。 袁敏聪默契地消灭了靳步吃剩的半份公司三明治。靳步见状,开玩笑般问道: “你晚饭没吃饱?” “唉,别提了,最近忙得要命,一大堆事情,吃多少都不够消耗的。再说了,不能浪费粮食,这么多年,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袁敏聪憨厚一笑,靳步反而想起他喝醉后把自己禁锢车前的场景。 那个袁敏聪,跟此刻坐在她面前的,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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