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个奇怪的想法,靳步缓缓开口:“高昇。” “步步,你怎么样?” “还行,最近很忙。怎么了?” 靳步越是轻描淡写,高昇越是揪心。她以为信号不好,“喂”了几声,高昇才发话。 “我回来了。” “嗯。” “但你不在。” “我要开店了。” “对不起。” 听到来自高昇的话语,她眉头放松,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接受了这份迟来的歉意,仿佛这句道歉代表了永高实业,反映了她受过的不公正指责。有这句道歉,她已心满意足,其他的仿佛不再重要。 “我知道了。” “新店进展如何?” “等走流程,设计已经做出来了,有空拿给程晟过目,让他帮忙把关。” 高昇欣慰地点头:“程晟一类的人脉,你尽管利用,他乐于助人,也很好说话。你多找他沟通。” “好……我会的。如果没事的话……” “等一下,”高昇脱口而出,随后清了清嗓子,“你也要记得多找我。” “找你?”靳步感觉胸腔一股难以名状的期待升腾而起。 不知怎的,高昇突然有些害羞,显得手足无措,拼命找补:“我也是你的人脉之一。” “嗯,我明白了。 ”高高挂起的期望,缓缓落地。靳步看向窗外,把杂乱无用的思绪清走,随后挂断电话。 她不知道刚才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也不知道她能期待出什么结果来。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副心机投放在新店上。碰巧,程晟发来十几条将近六十秒的语音。 靳步看到成串的语音就头疼,又怕错过什么关键信息,只好戴上耳机,耐着性子听完。她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微蹙;表情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恍然大悟。 她听完加起来将近十分钟的语音,长吁一口气。程晟的意思,她很明白。 说曹操,曹操到。程晟来电,靳步带着满腹疑惑接起。 “程晟?” “靳小姐,你听完我的语音了吗?” “刚听完。怎么了?” “你知道,我中文不好,怕词不达意,引起误会,特地打电话解释一下。” 靳步无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直接打电话不是更加直截了当?她沉吟片刻,开口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是这样的,我看过你的新店装修设计,好看,高级,很有网红烘焙店的感觉,那个粉红色的墙,金色的招牌,透明玻璃展柜……很棒,但不是你的店。” “不是我的店?” “你这样装修,客人隔老远看到,会以为是你家卖的是法式甜点,如果进去了,看到是传统糕饼,会有强烈的落差。” “这我倒是没想到。” “还有,像这样的装修,路过的人会下意识认定这家店的东西很贵,很高档,你的潜在客源就会被你的装修砍掉一部分。不如这样,我找人给你出一份设计草图,你看一下?” 靳步清楚,找设计师出图不是那么简单,而且这样相当于程晟帮她出钱做图:“不用,你跟我简单描述一下就好。而且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中文不太好,说不清楚,我跟我团队的设计师说一声就行。他是外国人,我跟他沟通更方便。你等着,很快。” 程晟果然热心,靳步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打算过后做一批糕饼送给程晟,聊表心意。 正思考做什么糕饼,梁相宜来电。她告诉靳步,自己面试又失败了。 “步步,怎么办?我还没着落,只能暂时在一家蛋糕店打工。” “我也失业了呀,不过我已经在筹备自己的传统糕饼店了。” “真的吗?预先恭喜你,祝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梁相宜诚挚地祝福。 有好友若此,真诚,热心,不攀比,真心实意盼望自己过得更好……靳步很受触动。“谢谢,也祝你尽快找到心仪的工作。” “要是我还找不到旅行社的工作,我就去你店里打工。” “行,我家店门常打开,等着你。” 梁相宜在靳步这里获取正能量,开心又满足地闲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暗,梁相宜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靳步手机响起新消息提示音,随后噼里啪啦涌进一堆未读消息。这架势非程晟莫属。 靳步好不容易挂断梁相宜的电话,点开程晟发来的消息一看,竟是新店的设计草图。 “程晟老师的效率也太高了吧……”靳步被震惊得几乎失语,连带对程晟的称谓也多了几分敬畏。 程晟团队的设计师提供的设计方案,完全否决了靳步原先的构想,转而走复古风和实用主义。程晟的设计师的设计思路,整体以港式特色复古风为主,从色调、效果图和彩平图等看出,整体风格十分一致,产品包装主打复古国潮风,与港风结合得相当有趣,既凸显传统文化,又极具品牌风格。设计师还给莲兴饼家设计了一款莲花标识,与整体经典风格融合。 靳步眼前一亮,顿觉醍醐灌顶。对比之下,她的构思确实有些不接地气,与产品线有明显的割裂感,两份设计方案高下立见。她庆幸自己向程晟请教,正因如此,她更深刻地意识到开店的不易。 次日,靳步接到通知,新店的合同已经下来了,让她去公司一趟。她欣然赴约却意外发现,坐在会议室的并不是别人,而是高昇……
第48章 酒香也怕巷子深 靳步错愕数秒,旋即恢复冷静。她不卑不亢,唤了一声:“小高总。” “请坐。”高昇抬眸看着会议桌另一头的人儿,被她公事公办的架势逗笑。 待上茶的员工离开会议室,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靳步不明所以。 “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物是人非?那小高总笑,是在庆祝吗?” 靳步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不仅高昇,就连她自己也听出语气中的醋意。她谁的醋也没吃,就是有点不爽。 “步步,之前的事,我都知道了。蒋婧璇已被我劝退。为了顾全大局,董事长提出让她调岗到子公司任中层管理,蒋婧璇一向心高气傲,直接辞职。” “我没兴趣知道。”靳步这回说的是真心话。 “最近怎么样?”高昇知道她心有怨气,转移话题。 靳步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秉承公事公办的作风:“小高总,不如直入正题吧。” 高昇没辙,微微颔首。他翻开与她的补充协议,连同莲兴饼家新店合同,向靳步逐条解释,并根据她提的问题,逐一解答。 “虽然我们双方签了合同,但补充协议在前,两份协定互相补充,如果你有不满意或者需要补充的条款,可以提出。对你,任何事都可以是例外。” “我没有异议,签字吧。” 靳步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是签署更新过的补充协议。她的确很忙,开店前期筹备真是折磨人。 “步步,你这么着急走?” 一切即将尘埃落定,她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是,前期筹备事情很多。” 高昇思忖片刻,斟酌着开口:“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听程晟说,他的设计师帮忙出了设计方案,接下来我会派人盯装修。” “谢了,”靳步爽朗回应,“虽然琐事繁多,但我有很多助力,不需要孤军奋战。” 说罢,她起身准备离开,高昇见状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步步,你是不是怨我?” 靳步垂眸,眼底转瞬即逝的憋闷转化为坚毅的力量。她抬眸,注视着高昇的双眼,笃定地解释:“哪怕有再多帮手,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这是我最近悟出的道理。” 高昇见四下无人,凑近了些。他鼓起勇气开口:“是我不好,没有保护你。” 熟悉的悸动攀上心尖,她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她低头不语,高昇身上的沉香味香水似有若无地搔弄着她的感官。 她的确心有怨气,但更多是怨自己。工作归工作,谈何保护,勇于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总好过一直躲在羽翼丰满的人底下讨平安。 他一直盯着她的头顶,暗自揣摩她的小脑瓜又在头脑风暴些什么内容。他嘴角上扬,悠悠出声:“步步,我会一直在你身旁,鼓励你,支持你,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她惊诧至极,不知道他是如何猜到自己在想什么。看着她疑惑的神情,他知道自己一击即中。 她有种被看透的羞耻感,脸颊温度上升:“口说无凭。” 高昇故意调侃:“你没有录下来吗?” “你……” 她顿时语塞,赌气般嘟嘴。他的视线锁定在她粉嫩的樱唇,喉结上下滚动,手里的力度不自觉加重。 “你力气好大。”她试图甩开他的束缚,手腕却再一次被紧紧扣住。 “对,我力气很大,你敢试试吗?”磁性又略带沙哑的嗓音如同低空盘旋的直升飞机,在她耳际刮过一阵旋风。一阵无法抗拒的酥麻感自她右侧皮肤,从耳朵开始四向延伸,夺走装腔作势的理智。 “你靠太近了……” “是吗?” 在他强大自信的气场面前,她就是弱势的小白兔。 但这一次,她想做一只隐身在大灰狼的皮下的小白兔。 她故意抬头,定睛凝神,头微微侧在他下颚处,吐气如兰:“我敢,你敢吗?” 高昇被她一顿操作反杀,显得手足无措,蓦地松开手中的掌控。他哪是大灰狼,就是一只纸老虎。 她转身出了会议室,礼貌告别。进了电梯,她才得以捂住狂跳的胸口,喃喃自语:“反杀虽好,太考验心脏了……果然不适合我啊……” 有了高昇的指示,莲兴饼家的装修提速不少,装修团队一看就是顶级配置。靳步和靳兴站在新店门前监工,看着进进出出的装修工人,一直以来的不真实感逐渐坚实落地。 靳步不由得生出感慨:“亲眼看着梦想具象化的过程,感觉原来如此奇妙。” 靳兴半眯着眼,举起手机拍照。“步步,你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们不能回头了啊。” “爸爸,我一直以为您铁了心要退休,喝茶、看报、旅游……我真的真的没想到您会答应我重出江湖。” “做了大半辈子的事情,怎会说不干就不干。” “您还是舍不得吧?” “一声烘焙人,一生烘焙人。做饮食的人都是这样,入了行就是饮食行业的人,就算再怎么想退出去,到头来还是一头扎进饮食行业里。就像围城,以为出去了,其实心一直都在。” “您讲话怎么这么拗口呢。” “你还年轻,不懂很正常。” “对,很深奥,行了吧?”靳步调皮地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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