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妻子“嗷”地一声,再要扑上来打,远处响起了警车呜啦呜啦的警笛声。 女人恨得咬牙切齿,摸了摸被打肿的脸:“我叫警察了!” 一片混乱之后,斯南也被迫跟着回了趟派出所。 —— “什么?她说我老公嫖她?” “对,拘留十天,罚五百。” “——她、她胡说!我没□□,我、我就是出轨,婚外情。” “我没胡说,他就是来嫖的,一次两百,我本子上都记着呢,一个‘正’就五次。死狗最抠门,不肯按钟算,不肯按次数算,只肯来一回算一回。” 斯南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多看了那洗头小姐几眼。 “我不能被拘留,多罚点钱行吗同志?我在单位里上班的——” “什么单位?” 男人嗫嚅了片刻,还是交待了:“法院……” 值夜的警察半晌没吭声,一屋人神情各异,那小姐冷笑着捂着脸颊,一幅大义凛然豁出去的模样,只有斯南“哈哈”了两声,笑得肆无忌惮。 他老婆也急了:“你们所长呢?我爸和他是熟人,他们经常一起打牌的——” “深更半夜的,所长休息呢,这么熟的熟人,你给你爸打电话去。” “不行,不能给我爸打电话。我爸是领导!你个王八蛋,要不是你!我爸会丢这个面子吗?要不是怕丢脸,我犯得着半夜三更来抓你吗?”女人嘤嘤哭了起来,也不管根本没有人理会,把男人好一顿数落。 “那她呢?你们不抓?” “她属于自首,免于拘留,罚钱,接受教育。” “罚钱?她的钱都是我家的钱!” “……”值班的警察也没话了,打着哈欠换了问话对象。 大厅里顿时又是一顿闹腾。 “啥?我们犯什么流氓罪了,她就是做鸡的,是个婊子。我们吓唬吓唬她——” “是不是扒她衣裳了?” “扒了,我亲眼看到的,”斯南举手作证,“上个月刑法修订过了,他们犯的是强制猥亵罪,小姐告一下,得判五年以上。” 男人们顿时吵吵起来。 “还有,是她指使的,她让他们扒光我衣裳,还说要让我当街卖……我也要告她。” “我是在打姘头!” 这一闹,闹到了凌晨五点多,才轮到斯南。 “你是大学生?学生证呢?” “没带?谁能证明你是大学生?” “大学生会带着变魔术用的假板砖?”年轻点的一位警察一拳砸在斯南那块板砖上,看着一桌子的粉状物斜着眼问斯南。 “你半夜不睡觉,拿着棍子在那片晃荡干什么?” “找人?找什么人?” 警察拿了景生的照片进去办公室,好一会儿才出来把照片还给斯南。 斯南把照片放好,想了想,又抽出来走到旁边打盹儿的小姐身边:“请问你个事——” “你问什么问,回来,我们还没问完呢。” 斯南无奈,又坐了回去。 “你住哪儿呢?” 斯南报了地址。 “好了,你就在这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知道吗?” “凭什么呀?” “凭我是警察,凭我们所长和你舅舅是熟人,凭你舅舅救了缉毒队凌队一条命,凭你舅舅是烈士,你是烈士家属,知道刚刚那法院上班的男的老婆家里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瞎逞能,耍猴棍劈面砖的?人家大老婆打小老婆,关你什么事?你还真是——” “他们打你,你就告他们?哈,那你就不疼了?还强制猥亵罪呢,十月份才实施呢,懂吗?现在就一个流氓罪。大学生跑出来光知道掉书袋,吃亏了你白吃亏。人家做小姐的都比你懂得多点。” 斯南不服气了:“你不是说我不像大学生吗?” “你家里没人接电话,你先留在这里,等会有个女同志带你去值班室睡觉,等我们跟你小舅舅联系上了再说。” “不能走,回头找不见你,我们怎么跟所长交待?” 斯南没想到拔刀相助,把自己给住进了局子里。
第447章 凭良心说,斯南在派出所里的待遇好上了天,比她自己过得强多了。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上门,各种米线,各种小吃,各种水果,还不花她一分钱。但对于斯南来说,不自由毋宁死,从小到大,爷娘都管不了她,她想干嘛就干嘛,这种“保护”和爱护简直相当于软禁,她每根汗毛都在抗拒,试着偷偷溜,没出大门就被截了回去,无墙可翻,窗户都装着防盗网,不知道哪个小偷会不长眼来派出所偷,然后,还没有后门。 “你们派出所怎么连个后门都没有呢?”斯南忍不住对那夜捶碎面砖的小警察抱怨。 小肖一脸严肃:“为人民服务,怎么能允许走后门呢?” 张所长每天来看斯南三次,早中晚各一次。 “吃了没?” “吃饱了没?” “还想吃点什么?” 斯南问他枪战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所长告诉她的,和顾北武顾西美所言并没什么差别,他们也找过顾景生,但人力所限,只在橄榄坝景洪这一带找了找,澜沧江里捞到过一具男尸,但明显不是顾景生。版纳警方也找过了,但十万大山,要找一个人哪里找得到。每天又有那么多新案子,失踪案登了档案报上去,基本只剩下等。 被这么关了三天,斯南还真没辙,猛地见到赵佑宁,未语先泪,又激动又心酸,半晌才冒出一句抱怨的话:“你怎么才来!” 两人走出派出所寒酸简陋的大门,斯南双臂张开对着蓝天白云就“嗷——”地一嗓子喊出一肚子郁闷,反手又把赵佑宁紧紧抱住,毫无缘由地哭了起来,把赵佑宁吓了一跳。 “哎,你是在派出所被当菩萨供了三天,不是在看守所被关了三天。”赵佑宁无奈地拍了拍她。 斯南甩甩脑袋,狠狠在赵佑宁肩头蹭完鼻涕眼泪,一声不吭扭头大步往前走。落日余晖洒了她一身。 “南南,南南?” 院子的篱笆还掩着,两块小菜地里的杂草被拔得干干净净,井边的落花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次不止多了一束鲜艳夺目的炮仗花,还有一个小竹篓,篓子里有两个芒果一串青香蕉。顾念那张板凳上,一个小竹盘里铺着干干净净的芭蕉叶子,上面叠着几块糍粑,还用了个细纱网罩罩着。 斯南红着眼往院子外走,赵佑宁赶了一星期的路,拈起一块糍粑就吃,甜糯软香。 “顾景生——!是不是你?是不是我妈赶你走,不让你跟我姐结婚,你就不回家了?你给我出来!” “我姐在家等你呢,你怎么不回家?!” “男人能流汗能流血,就是不能让女人流泪,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死去哪里了?陈斯江天天哭你知不知道?还有我外婆你奶奶眼睛都哭瞎了你知不知道?” “这是你家,万春街也是你家,谁也不能赶你走,大表哥你给我回来!” “我不爱吃香蕉!我要吃西瓜!你给我买西瓜去——” 斯南喊了一气,嗓子劈了,蹲在篱笆外头抱着头呜呜呜地像个孩子似的哭。 赵佑宁鼻子发酸,坐在顾念的小板凳上,看着斯南的背影,想了许久,想不出任何可以安慰到她的话。 “斯南姐姐,对不起,那个香蕉是我送的——我家只有香蕉树,没种西瓜。”一个壮壮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解释。 斯南抬起头,怔了片刻:“是你们啊。” “我是大龙。” “我是格格,姐姐你上次吃见手青中毒就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我是小花,我妈妈做了糍粑,我给你送了一盘子——啊!”小花气势汹汹地跑进院子里,盯着赵佑宁手里还剩下两块的竹盘。 “对不起,我吃了两块。”赵佑宁老实交待。 小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是给斯南姐姐的,不是给你的呀。” 斯南揉揉鼻子,撩起自己四天没换的衬衫下摆,给小花擦了擦汹涌的泪水。 “不哭了啊,算了,就分给他吃一点吧,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宁宁哥哥的吗?宁宁哥哥教你们做物理小实验,你还记得不记得?” 猴子在旁边插了一句:“她告诉你吃见手青能见小人儿,宁宁哥哥后来说她了,她记仇呢。” “我没有,你胡说,宁宁哥哥没骂我,他告诉我见小人不是好玩的事,是中毒!宁宁哥哥才不凶呢,他可好了。” “那他这么好,吃你两块糍粑,你干嘛哭啊?”猴子撇了撇嘴。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斯南把剩下的几块糍粑吞下肚,差点噎着,赵佑宁进屋找半天,热水瓶里全是空的,只好跑出去到车里把自己的水壶拿了下来。 斯南咕噜咕噜喝了半壶水,缓过神来,坐在小板凳上和孩子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说有人见过景生大哥?” “哪天?” “是打枪那夜吗?” “快带我去找他!” 猴子领着斯南往外走。 “宁宁哥哥,我们怎么办?”小花抬头问赵佑宁。 赵佑宁拎上水壶:“谁想去的就跟我们一起去,我开车。” 桑塔纳开了十分钟,就进了东风农场,猴子所说的“我叔叔的小舅子的同学的大伯”早已下班。赵佑宁拿出顾北武给的“锦囊”,打了好几个电话,折腾了大半个小时,辗转找到农场的领导,又隔了三刻钟,才来了一个老职工说带他们去找人。一群人浩浩荡荡挤进车里,外头早已经灯火通明。赵佑宁坚持先把孩子们送回家,因为不顺路,斯南心急,吼了他两句,孩子们也都表示要跟他们在一起,佑宁也不争辩,一脚油门把车开回顾家门口。孩子们一下车,就有人喊着他们的名字,喝问他们死去哪里玩了,连晚饭也不知道回家吃。佑宁下车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才回到车上,按照老职工指的方向找地方调头。 —— 不到十分钟桑塔纳就开出了县城,深蓝色的天幕高悬,半空中浮着几片薄薄的云,月亮跟着车走,风穿过雨林吹进车里,带着青草和树木的气息。斯南理亏,一路默不作声,靠在车门上看月亮,想起大舅舅和景生都唱过的那首歌:“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哥啊哥啊哥啊,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舅舅唱的时候喜欢把“阿哥”改成“阿妹”,可现在,她叫那么多遍了,阿哥也听不见。斯南触景生情悲从中来,虽然今天哭过好几回太过丢脸,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她偏过脸闭上眼,想任由风把眼泪吹干,却有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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