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怯怯地点了点头。 秋三娘又道:“上一个出卖我的丫鬟叫无忧,你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吗?” 无欢害怕地摇了摇头。 她来之前也有听管事的与她说过一点秋三娘的事,好似是她原先的丫鬟背着她勾搭上了她的常客,还偷偷说与那人一个什么极严重的事,惹得对方大发雷霆。 那时秋三娘因着那位客人,几乎已经可以升作正经姑娘,开院子了,却因为这个事,闹得崩裂,不仅没有往上,更是向下直跌落到了五娘的位置。 之后秋三娘在五娘的位置上,过过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侥幸得了机会才重新回到三娘来。 “那个叫无忧的小丫头大概也和你差不多年纪,很聪明伶俐。” 秋三娘温柔地看着无欢,笑道,“后来啊,我把她和一只发情的公狗锁在了一起。被人发现的时候,她下面都被撕烂了。” 无欢惊骇得全身一震。 旋即却又被秋三娘轻轻拍了一下脸, “骗你的。” 然而无欢看着她,全身依旧颤抖不停。 她根本分不出来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第78章 上妆 姝烟方才小憩醒来,便想着光看书不成,容易瞌睡,不妨一边抄写,更能留点印象,刚还读到一句什么读书破万卷呢,不写破几张纸,怎么能说是读过书的。 这时正愁没笔墨呢,见怜儿和苏遮月端了进来,顿时喜上眉梢。 四下望了望,又吩咐她们把原来一张梳妆台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了位置放置一张搁在库房都积灰了的长条书案,接着便把文房四宝规整地摆在上面。 此时纵是一个字还没写,光在书桌后端坐着,都有一种自己是文化人的感觉了。 以往什么活计都十分擅长的怜儿在这个时候却有点束手束脚,见着桌上的陈设,不知该怎么上手。 却是苏遮月因为陪李祁读过一阵书,知道笔墨如何伺候,便叫怜儿用水盂取一些清水来。 秋三娘给她的不止是一般的文房四宝,还有砚滴、水盂、笔洗之类的物件。 这砚滴则是个玲珑的小水壶,刚好可以握在手上,浸没在盛满水的大水盂里头,咕噜咕噜就从顶上的小孔里吸进了水,注满后擦干净放在一边。用时只需用侧边的小壶嘴里倒出一点点水,三两滴地到墨砚上,那水量就好控制,不多不少,刚好能把墨磨开。 至于那笔洗,就是个小水缸,写完字将笔上的墨汁洗刷干净用的。 这两样除笔墨纸砚外常备的,若是讲究的,会换上玉、玛瑙、青铜,再装饰各种花纹,甚至仿雕成各种鸟兽鹿龙的模样,与其他笔架、笔山、镇纸、砚屏什么的一道配放在书桌上,这方是真正的读书人家了。 苏遮月看着那位秋三娘送的这些物件都十分清新雅致,想必是真懂这一道的,也许都不输天芷,愈发敬畏起来。 怜儿机灵,初时不会,就在苏遮月的身旁认真看着,见那墨石要要直立着,是用平整的底端,沿着一个固定的方向,不叫出一点泡沫,也不甚难,没一刻便由她接手了过去。 这时姝烟已抄完一首诗,要她们都来看看。 “怎么样?” 她眼睛晶亮地问。 苏遮月看着那纸上七歪八扭的字迹,默默地吸了一口气。 兴许是她陪李祁读书的时候,看惯了好字,毕竟这科举文章是第一,书法便是第二,一手好字能给文章增好几分的彩,李祁多年勤恳练下来,虽不是他同窗中写的最出色的,却也算得上一手好字了。然而现在对比看着姝烟的,实在不忍损伤她的信心,终是点头道:“挺好的。” 怜儿比她真诚多了,笑着夸赞道:“姑娘写的真好看。” 她瞧着方方正正,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都很清晰,真比她写的工整多了。 姝烟第一眼看觉得还不错,才邀她们评点,但看着看着,又想起早上在天芷那屋看的书画,对比人家写的,再看看自己的, 她又黑下了脸来。 苏遮月温声劝姝烟不要心急,若是她提笔就是一手好字,那叫外面那些寒窗苦读十载的读书人如何自处。 姝烟也只得悻悻地继续练。 这样刻苦地读书写字了几日,邱沣总算是要来了。 姝烟难得起了个早,唤苏遮月为她上妆,嘱咐她道:“就上回那个落梅妆。” 苏遮月正要上手时,突然一顿,犹豫了一会儿问:“姐姐要不试试寻常世家妇人的清菊妆?” 落梅妆一般是未出阁少女的妆容,明媚俏丽,而清菊妆一般是深闺妇人,那是偏端庄和严肃的。 怜儿在旁边伺候茶水,对落梅妆不甚了解,但清菊妆并不罕见,她是听说过的,但那一般都是年纪颇大的妇人了。 这不是将姑娘往老了画么? 于是忍不住多嘴问道:“为什么呀?” 然而话音刚落,却见姝烟惊亮了眼眸,抓着苏遮月的手道:“你说的对,就要清菊妆!” 她怎么忘了,那个邱沣不是刚丧妻吗,此时定然心心念念他妻子的模样! 她就该往成熟端肃着画呀! 苏遮月提议的时候其实还有犹疑,见姝烟欣喜,又犹豫着问:“若之后他真把姐姐当亡妻的替身,姐姐也情愿吗?” 姝烟奇怪地看着她:“这有什么不情愿啊?” 苏遮月的声音愈发轻,“那他喜欢的恐怕就不是姐姐了……” 姝烟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左不过有时那套情情爱爱的,顿时发笑道,“我管他是因什么喜欢我?” “我一个青楼妓子,他若真把我当正经妻子看,我烧香拜佛,做梦都要笑醒了,哪有什么不情愿的?” 苏遮月听得一怔。 就连怜儿也觉得姝烟这话没错,看着苏遮月的目光透着疑惑,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 被当成人家正妻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姝烟说到这里,突然又生起气了,重重地一拍案。 苏遮月一惊,以为她反应过来了,觉得不妥了,顿时停下上妆的眉笔,然而下一刻却见姝烟指着她骂起来, “你这丫头,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现在这个时候说!” 她松了松酸痛的手臂:“你要是早点提醒我,那我这两日还学辛苦学什么诗书笔墨,我就该去打听他亡妻是什么模样,画了像,可劲儿照着学才是,纵使模样不像我也得强拗出几分神似来呀!” 姝烟捂着额头,懊悔不已,这么好的路子她竟然没想到,她这么好走偏门的人竟然乖乖巧巧去走正门了,眼下腰酸背痛,果然正门不是人走的。 但这时也晚了,只好亡羊补牢,让苏遮月照着想象的模样弄了。 苏遮月为她梳完头发,上完清菊妆,姝烟面目的浓艳被遮掩了七八分,还给她眼角多添了几道碎纹,十分有为人妻妇的感觉了。 姝烟又站在一面铜镜前左右看了看,回头问:“是不是还得换素一点的衣裳,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夫人都要勤俭持家,纵是家财万贯也是一副缟素模样?” 这苏遮月倒是真不知道了,她自己一开始是真没银两买好衣裳,后来是宋姨娘管中馈,不留给她一点好的,不过宋姨娘和赵姨娘自己都穿得甚是不错,连李老夫人也是锦绣衣裳,至于后来玉荷她们过来,那与她穿的衣裳都是十分有规制,不是寻常的了。 姝烟看苏遮月这副神色就知道她也说不上来,毕竟想她从前在的苍梧县也不过一个小县城,比不得真正的世族,便让怜儿挑了几件素的过来。 然而等怜儿拿过来时,又不满意道:“没有更素的了么?” 就这两件上还是有金丝银丝的绣纹呢。 怜儿也没了主意,委屈道:“姑娘,这已经是最素的了,实在也找不出别的来了。” 浮云阁做这档子生意,进的是山一样海一样的银子,姝烟便是在前院阁里的时候,那衣裳就已经十分华贵,更不用说现在成了姑娘,那衣食上的用度自然是比着客人来的,总不能叫客人觉得低贱了。 苏遮月看姝烟苦恼,便说:“要不姐姐穿我……?” 话没完,怜儿就拉扯了苏遮月一下。 这话说的僭越,姑娘怎么能穿她们的衣服,若姑娘自己提这话没事,但她们作丫鬟的说,实在有冒犯的意思,很难不引起猜忌的。 她这么想对了一半,这话若由她说,那必然是会在姝烟心上留一道痕迹,但由苏遮月说来却不一样。姝烟早知道苏遮月纯良无害的性子,没有半点心防,爽快地就应下:“好。” 她坐下一思量,又冲将将出门的苏遮月喊:“且要浆洗过的旧衣裳,不要新的!” 苏遮月无奈应下,半晌之后与她拿了来。 是一件松青色的衫裙,连花纹都没有多少,虽是浆洗过的,但依旧很周整,苏遮月原是极纤细的身子,实比姝烟更轻盈一些,但有了孕身后一直挑宽松的穿,这时与姝烟穿也是正好。 姝烟挑了一圈也只有它了,就换到了身上。 这一换好,也算齐备了,剩下的就只有等着人到了。 一时日头从东到南,又往西偏去。 姝烟在屋中等得焦耐不已,虽知从正门进来,除了那天芷不可能被别人截了去,而那天芷脸上的伤也没个好转的动向,她本不该多虑的,但还是等不住,几次打发怜儿去瞧。 然而直到日薄西山,月上柳梢,依旧没有人来的动静。 这时就连苏遮月都忍不住担忧起来:“是不是不会来了?”
第79章 来客 兰麝院正门的入口处,仆役们缓缓放下两顶豪奢轿子。 轿子中分别走出来两个身形颀长的男子。 旁边的跟随赶紧给披上厚厚的狐氅,一件是寻常低调的灰狐,一件是极稀罕的紫狐。 “陆爷,邱爷。” 浮云阁等候的下人笑着为他们引路。 一身紫狐裘的陆衷刚往前几步,回头便见后头人没动呢,脚步一顿,垮下来脸说道:“这又是怎么了?” 邱沣看着这乌漆麻黑的地界,再看前方的院落,感觉不太对劲,皱了皱眉:“我突然想到衙署里还有事,先回了。” 说着便要转身回轿。 陆衷赶紧过去把人给抓住了:“你就可劲儿诓我吧,我今日都在衙门门口可都一一瞧着呢,比你官大的都脚底抹油溜了,就你一个小县令,黑灯瞎火回去能有什么破事!” 邱沣听不惯他的粗鲁说辞,但还是平声静气道:“明日要回县里,还有一些事务要交代。” 陆衷一听就火了:“邱子缪,你有病吧,在京城里有的是大事给你做你不做,大有前程的官位你一份上书没了,眼下到这个小破县城,说难听点就是贬官,就是放逐,案头上全是芝麻绿豆眼的小事,你突然就有那份为国为民的心了,你脑子里装得都是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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