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暗流深处,有一庞大的黑影正缓缓向她游来。
第9章 魑身 苏遮月飘荡在水中,乌发如海藻般散开,护着她上下漂浮。 她的神思恍恍惚惚,不知道那黑影已经越来愈近,开始缓缓地,绕着她湿透的娇躯,一圈又一圈地向上逡巡, 由远及近。 待冰凉的物事擦过她胸前柔软处之时,苏遮月才察觉到不寻常。 一种可怕的战栗从碰触的位置席卷全身,她不及思索,抬起双臂奋力推拒。 然而掌心却只抚摸到冰凉黏腻的东西。 坚硬的,像是鳞片。 蛇! 这一个念头让苏遮月悚然一惊,双眸在无光的池水中大睁。 “不……” 一股惊骇逼醒了她的大脑,苏遮月愈发急切地挣脱起来,然而她不挣扎还好,一挣扎,反而被急剧包拢,紧紧地绞缠起来。 不住踢蹬的双腿被卷住,连同着双臂,柔臀,都被缚在不知形体的庞大之物中。 她的腰本就细得不堪一握,此时更被几无缝隙地贴附着。 冰冷又牢固,像是冰铸的粗大锁链,一层叠着一层地绞缠,不让她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比黑夜更浓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住了。 隔着一层微不足道的薄薄衣裳,冰凉坚硬的鳞片不住地刮蹭着她纤弱的皮肤,惊起一阵比一阵更强的颤栗。 不是蛇, 没有这样大的蛇, 是比蛇更可怕的东西。 梦中的她无暇问询,不知这似蛇之物实乃“魑”。 山气所化,形状类蛇, 也是古代帝王尊之敬仰的龙。 寒气一阵一阵逼近,渗过衣裳,直入她的肌肤深处。 苏遮月脸色惨白,骇得发抖,但在深深的桎梏下动都没有办法动一下。 她身体被冻得几乎麻木,却依然能感觉到这庞大可怕的异物正沿着她的身体攀索探寻, 她的胸前,顺着肩颈,锁骨缓缓往上…… 冰冷彻骨的寒气若有若无地喷在她颤抖的细白纤颈上,却将战栗传至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巨魑的挪动并不快,甚至过分缓慢,仿佛是一种猛兽对猎物细致的检查。 那寒气游动到她的下巴,再上就是紧咬的口唇,苏遮月隐隐约约听到耳畔仿佛有人声,却听不出字句,好似一种远古遗音,不由叫唤起来, “救……” 好不容易发出的声音消失在水中。 接着是一股强劲的寒气趁机探入她的唇中, 越来越多,竟撑满了她的嘴巴。 这寒气本欲让她有呼吸的余地,但苏遮月见自己口中被寒气充斥,诡异胀满,舌尖与齿龈却碰不到一点实物,委实骇至极点,更不知呼吸。 双眼一闭,当场昏迷了过去。 却也是这样才让她躲过了最惊骇的场景。 原来半刻之后,深入她口中的寒气,缓缓化形,成人舌之模样,卷上她柔软的舌尖。 甫一触碰,就好似第一次品尝到什么美味佳肴一般,忽然间生出万丈暴虐之气。 粗大魑尾在水中扬出滔天巨浪,布满黑鳞的魑腹更是将苏遮月的身体卷得更紧,几乎要搅碎她的骨肉。 “呜……唔……” 苏遮月神智昏朦,口中被不断逼出细碎哭吟,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抓挠着黑鳞,一阵紧,一阵松,不能自主。 她若是醒着,便能感觉到周身这一池的冰水,已然灼热升温。 黑水越来越烫,几乎要溶化水中的一切。 待得水温已然无法让常人容忍之时,一切才重归平静。 水波缓缓荡漾,一双幽蓝色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苏遮月容颜。 被雌雄交合的媚热所引,她那一张素淡的脸显出绝艳的容色,如海棠盛放。 一丝透白的冰丝正从她被折磨得狠了的檀口之中牵连而出,如海棠垂丝一般,幽幽荡荡挂浊而下。 下一刻,本已冷静下去的幽蓝眼眸猛地开阖,水花激荡出声,那两片发肿通红的唇瓣再度受到非人的蹂躏…… * “青竹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床头的阿香满脸着急,不停地为床上的苏遮月擦拭额汗,方巾湿帕拧了不知道多少遍,金盆也换了好几次水。 苏遮月仿佛深陷梦魇,难以自拔,眉间蹙得紧紧,额上、颈上、手臂上,每一处都在冒汗。 阿香开始以为她热,便替她去了锦衾,还是不行,便将最后一层薄被也去了,只见她入睡时的纤薄衣裳都被通身的汗水浸湿。 明明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却仿佛被热水烧着。 青竹和玉荷都在旁边守着,神色虽有焦急但相比阿香尚算淡然。 青竹叫人搬来了许多冰盒,放在苏遮月的四周,冷气吹拂,整个床帐里如同冰室,但苏遮月却无半点好转,见阿香实在着急,青竹只好作势为苏遮月诊脉,又劝她道:“夫人这样是正常的,再等一日就好了。” 然而她和玉荷对视一眼,心里都知道若是三日后的此刻醒不过来,夫人的性命便堪忧了。 苏遮月此刻的心神入虚冥,纵然有那魑族神玉的庇护,也断断撑不过三日。 三日之后,魂魄离体,便再也回不了原身了。 这实是大事,但她们知晓主上沉睡十来年,又是第一次与夫人梦遇相合,这等待十来年的索取放在一日,一时过了度也没法子。 只盼主上能顾惜夫人身子,将她按时放回。 然而她们这些婢女,只能严守主人命令,便是再心焦着急,除了等待,也别无他法。 * “昏睡两日了?” 婵娟阁里,宋姨娘正要品尝她娘家送来的一盒冰酪。 这几日暑气又回来了,热得人心不安。 这冰酪金贵得很,是她母亲派人用冰封着送过来的,不过都没有周婆子禀报的这个消息让她畅快。 周婆子道:“按夫人说的,我差人在外头不眠不休地守着呢,真就是连着两日都没出来,我不放心,还亲自去看了一眼,正见那小丫头阿香端水出来,眼圈都红着呢。” “好啊,这痨病鬼终于要死了!” 宋姨娘心神舒畅极了,大口吃完一碗冰酪,这暑热都消减得干净。 “这样,你再等一日,便去城东请张筑张大夫过来。” 张大夫,那可是这县城里远近闻名的头一号大夫啊,日前给苏家老夫人来看过几次。 周婆子愣道:“夫人这是要给那房看病?” 怎地,她家夫人这是善心大发了? 宋姨娘笑:“哪是,她这娘家带的人多,咱们进不去,大夫总可以进去瞧瞧,那孙大夫又照顾过老夫人,最好由他见着这苏遮月死,接下来我去料理她的后事了,也是有名有分的。” 周婆子连声称是,又上前拿过丫鬟打的扇给自家主子扇风, “我之前听嬷嬷说阿香那小丫头都穿得奇好,还道她夸口呢,今日一见,真的不俗,这样的好东西叫那丫头穿得真是浪费了。” 她心知孙妈妈也看上了这件衣裳,吹嘘间仿佛就是她的东西了,夫人都没发话呢,最后落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宋姨娘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就是想要了,又念周婆子盯梢有功,说道: “一件衣裳而已,瞧你稀罕的模样,待那房死了,将那小丫头发配了,她那些东西统统归你。” 丫鬟穿过的,她倒也不稀罕自己留着,既然周婆子想要,那就给她,也好让她继续给她出力。 “哎!谢夫人!” 周婆子满脸堆笑,应了好大一声,将那扇子扇得更起劲了些。 宋姨娘眼角愉悦上挑,悠闲地由着周婆子伺候。 她心知丫头穿得这样好,主子必定得了更好的东西,而那些,都是她的,一分也不会给苏遮月带进棺材里。
第10章 姬离 “啊!” 伴随着一声余惊未定的尖叫,苏遮月破水而出。 湿漉漉的水珠从她的面颊上不住滑落,她满脸惊恐,抚摸周身,却是自己湿透的衣裳,早已不见了昏迷时缠裹她的异蛇。 难道是幻觉吗? 苏遮月又惊又疑,可是现在的她好似也未回到现实之中。 四周还是漫漫的黑暗水域,茫茫一片,看不到边际。 只是此时的她却像是突然学会了游水一般,竟然能在水中上下虚浮不沉。 她的长发被水浸透,如乌瀑散落而下,垂落到胸前的水池中,像水草一般漂浮着。 过了一会儿,点点蓝色荧光从水下飘出,往一个方向而去。 苏遮月瞧得出了神,不由地心随身动,跟着这一串蓝光,浮水而去。 游了不知多久,她碰到了坚硬的石壁。 应是玉石制成的,触手光滑柔润。 她攀着这玉壁往上爬,终于得以从冰水中出来,整个人狼狈地伏倒在地上,瑟瑟发抖,不住喘息。 就在这时,四面火光簇起。 苏遮月余惊方定,又被狠狠吓了一跳。 只见四面高处燃起了数不清的红烛,烛火摇曳,满室红光。 那灼灼红烛点在一盏接一盏的九枝玄鸟青铜灯上。 无数玄鸟如浴圣火,展翅群飞。 苏遮月不仅没有安心,反而怕得更厉害了。 那青铜灯已然不是常见之物,而她借着烛光往下看,左右各摆列着一排高大锋利的青铜兵器,剑戟盾钺,拥着九只巨大的青铜方鼎,沉重威严,仪仗般地在两侧铺开。 苏遮月凝视这些器物之时,仿佛有兵戈相争之音传入她的耳中。 浓重杀气扑面而来,袭得她心中惊颤、双腿发软。 她连忙收回目光,向前方看去。 那是一条广阔平坦,墨玉铺设的大道,笔直通向殿中,却看不清到底有什么。 不知怎么,苏遮月仿佛被吸引了一般,从地上爬起来,向那里走去。 一双湿润的玉足踩在墨石道上,玉石板上镂雕着各种古怪的纹饰、铭文。 繁复的纹路在她的脚心一一划过。 每经过一个,苏遮月就好似接近一种异样的可怕的力量。 一阵一阵的奇异感受仿佛从脚心升起,涌入她的心脏。 像是战栗, 又像是潜藏于身体深处的感应…… 她紧紧咬住双唇,努力克制身体异常敏感的反应,坚持着踱步向前。 水珠沿着她月白的衣摆,滴滴落下,在她身后蜿蜒晕出一条水路。 她走得越来越慢,越来越艰难,终于在快要忍不住跪倒在地的时候,来到了尽头。 那是一处高耸的平台,两条墨玉长阶如飞龙一般腾跃而起,又温顺地伏就在一张宝座之下。 那宝座前方隔了一层血红色的帷幕,背后隐隐绰绰似乎有身影坐在其上。 “谁,谁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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