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都说了,是我自找的。” 他拿她说过的话来堵她,更叫人生气。 梁稚脸色很不好看,将碘伏瓶放回医药箱里,“啪”一声用力合上盖子,拎起来放回五斗橱中。 随后她扬手指一指沙发,冷声说:“你就睡这里。” 这公寓虽是两室的,可那间客房从未收拾过,自然也不便住人。 楼问津瞧她一眼,没说好与不好,但那表情仿佛是,随她怎样安排就行。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他对她言听计从,但不同的是,他现在的态度里,已经没有了那种隐隐的抵抗。 梁稚提醒自己这极有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楼问津一手掌握着父亲的下落,始终可以随时将她拿捏。 她往卧室走去,撂下一句:“我睡觉了,你自便。” “晚安。” 她压门把手的手掌稍顿,没有应这句话。 楼问津随意捞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放在扶手上翻了翻。 约莫过了二十分来分钟,响起敲门声。 他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门外宝星瞧他一眼,“嗬”了一声,忙把箱子推了过来,“……楼总,我没打扰你们吧?” 楼问津:“你觉得呢?” 宝星卖乖:“下回您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得了许可了再上来?” 楼问津懒得理他,接过箱子,正要关门,宝星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颈侧,“这是怎么了?” 楼问津自嘲一笑。 宝星了然,笑说:“楼总你这混得也太惨了……次次挂彩啊?”他很晓得适可而止,玩笑一句便自动退后,对楼问津说了句早些休息,转身溜了。 楼问津将行李箱提进客厅里,放倒打开,寻出一身衣服穿上。他不喜成套的睡衣,睡觉时习惯穿一件棉质的短袖恤衫。 取出自带的牙刷与毛巾,去浴室里再做洗漱,回到客厅。 顶灯揿灭,只留沙发旁的落地灯。他将手臂枕在脑后,并无半点睡意,却也并不去回想书房发生的一切,只是放空。 这样躺了一会儿,他伸臂拉了拉落地灯的灯绳,使客厅陷入一片黑暗。 没过片刻,忽听“咔哒”一声。 他没有动作,听见梁稚轻缓的脚步声从主卧走了出来,靠近,停在了沙发旁,下一瞬,一张毛毯落了下来。 这动静仿佛并不担心会吵醒他。 梁稚丢下毛毯便要走,楼问津第一时间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拽。 梁稚膝盖惯性地抵住了沙发边缘,伸臂往沙发靠背上一撑,转头恼怒看他:“不要每次不经过我同意就随便动手。” “谁叫你手里没拿着刀。” 梁稚正要发作,楼问津大拇指轻轻摩挲了她一下的手背,“阿九,听我说两句话。” “……你要说什么赶紧说。” 楼问津却又沉默下去。 梁稚等了又等,没耐心了,手掌一撑,正要走,楼问津低声开口:“我谊父有酗酒的毛病,为此耽误了不少事,他最后出事,也是死在这酒精上。” 梁稚顿了顿,在沙发边沿坐了下来。 楼问津极少主动提及过去的事,上一回还是她问他要那柄巴朗刀的时候,可也只是寥寥数语,含糊不清。 “……生前无数次想戒,赌咒发誓,或是叫我把酒瓶砸碎,或是把钱都给我,身上不留分文。可戒不了两天,酒瘾犯了,去借去偷,也要把那一口续上。最长一次戒了一个月,然后把应去进货的钱全部拿去买酒,我放学回家,看见他倒在房间里,地上一地的酒瓶,差一点把自己喝死。那一次之后,他就放弃了戒酒,说人生在世,都活一个瘾字,吃喝嫖赌,烟酒茶糖,男女情爱,甚至热衷赚钱,都是瘾……栽在自己的瘾上面,也算愿赌服输,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记忆里似乎是第一次,楼问津一口气同她讲了这样长的一段话,虽是聊他谊父的事,但语气平静,不见波澜。 梁稚垂眼去看他,黑暗里只能看见大致轮廓,但她能够感知,他目光也是罕见的平和。 “……你想说什么?”梁稚问。 楼问津顿了顿,“……没什么。” “我没听懂,你最好说得明白一点。” “……休息去吧,阿九。” 梁稚一时没动,把头低下去看他,客厅沙发比书房的那一张略微宽敞一些,但相对于楼问津的体型,还是稍显逼仄。 他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后颈枕着扶手,她低头的这瞬,他掀起了眼帘,目光正与她相对。 他眼镜没戴,放在了茶几上,从来底色沉郁的眼睛,此刻却叫她觉出一种热度,好像被月光烫了一下似的。 梁稚心脏一悬,起身要走,挨着她手臂的那只手一动,将她手腕轻轻一扣,与此同时,他倏然地坐起身,大掌按住她的后脑勺,阻止了一切还未发生的抵抗。 梁稚心里清楚,楼问津嘴上没有说,可心里已经将她看透,才这样的有恃无恐——她并没有自己口头上宣称的那样厌恶他,否则何以方才在书房里,他如此轻易就将她神志击溃,甚而某些瞬间,她会主动扭送腰肢,本能去迎就他指尖的攻势,而好叫自己更快地跃上顶点。这话虽然鄙俗,却也不假,没有什么比身体的反应更为诚实。 此时气息交换,她极力控制才没有主动回应,即便如此,已觉得目眩神迷,身体里退潮的海水,又慢慢地涨了上来。 楼问津按在她脑后的手掌落下去,搂住她的后背,一个翻身,抱着她挤进了沙发里。 这样狭窄的空间,自得使两人必须紧紧挨在一起,好似捉迷藏躲在角落,隐秘又刺激,呼吸与体温俱在升温。 气息用尽之时,梁稚把头一低,恰好叫方才掷在楼问津身上的毛毯盖住脸。 她心里惶惶,仿佛大厦将倾,又好似一脚踩破了冰层,人掉进了冰湖的窟窿,只剩下沉,连呼救都没有机会。 声音却比以往还要冷硬:“楼问津,你不要错会什么。你对梁家做的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我从来也不需要你的原谅。”楼问津平静地说。 真是傲慢,叫人生气。梁稚打算起身,楼问津却立即将手臂收紧,紧紧抱着她,嘴唇挨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以后我每周都会来找你,我不管你跟谁‘双宿双飞’,首尾处理得干净一点。” 梁稚竟分不清楚楼问津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以他今日表现出来的疯狂,或许真有可能,他觉得她真和其他人偷情也无妨,但不要叫他发现。 “……我才不想见你。” “我有公寓钥匙,你也拦不住我。” “无耻。” “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第22章 梁稚打着呵欠打开房门的一瞬, 陡然想起,屋里还有其他人。 她脚步稍停,先探头往客厅里瞧了瞧, 沙发上只有一张叠得齐齐整整的毛毯。来不及细品是失落, 还是松一口气, 正欲拐去浴室,却瞧见厨房里明晃晃的一道背影。 楼问津已穿戴齐整, 正在厨房里喝水。 大抵察觉到动静了,他转过头来:“早。” 梁稚绷着脸,没有理他。 她继续往浴室方向走去, 楼问津又说:“阿九。” 梁稚一秒进入戒备状态, “……干什么?” 楼问津放下水杯, 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上午同加涅酒庄和章锦年进行三方面谈,中午商务宴请, 下午随加涅的代表方飞往雅加达, 转机玛琅,再乘船去巴砮岛。预计周三返回庇城。” 梁稚反应过来, 楼问津是在同她汇报行程。 她正要开口, 忽意识到楼问津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楼问津不紧不慢地补充一句:“若是不放心, 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周六我来找你。” “你要去哪里关我什么事。”梁稚伸手推他, “你让开,挡着我的路了。” 楼问津没再说什么, 一边整理袖口, 一边往旁边让了让。 梁稚定睛一看,那宝石袖扣他又戴上了, 立马伸手去夺,“这个你还给我……” 楼问津抬手,退后一步,没让她够着,“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梁稚自知没道理,便做出一副懒得再同他啰嗦的模样,继续走往浴室。 谁知楼问津忽然一步走上前,从她身后低下头来,在她耳朵上飞速地亲了一下,“餐桌上有咖椰面包和拉茶,早餐你记得吃。我走了,梁小姐。”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已迅速退开,朝着门口走去。 梁稚气急:“你快滚!” 梁稚拧开浴室门把手,走了进去,面红耳赤地地待了一会儿,听见公寓门关上了,这才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漱。 洗漱完毕走出来,上午九点的室内,亮亮堂堂,阳光从窗户里投进来,照着窗边的一盆孤寂的虎尾兰。 梁稚去餐桌旁坐下,打开牛皮纸袋,拿出咖椰面包。不知是他自己去买的,还是叫宝星送来的,拿在手里,还有余温。 她咬上一口,一边咀嚼,一边发呆,不自觉抬手,碰了碰耳廓。 玻璃门外有扑簌的光影晃动,她回神往外瞧去,那晒台上晾着不知何时清洗的,楼问津的长裤与衬衫,外头起了风,衬衫招摆,像一面发光的旗帜。 周一,梁稚照旧上班,午餐在食阁碰见了顾隽生。 她想起楼问津说的那番话,固然人心都是孤岛,但以她这一段时间同顾隽生相处的感受而言,她并不完全相信楼问津调查的事实就是真相。好在她与顾隽生并无利益关涉,也轮不到她去做道德审判,保持基本往来足矣。倘若未来顾隽生有冒犯她的地方,再做切割即可。 梁稚得空去了一趟王宅,取回了翡翠项链,与沈惟茵约定周三当面交还——沈惟慈重感冒,这几天沈惟茵滞留在了狮城,亲自照顾。 周三下班以后,梁稚便去往莱佛士坊赴约。晚餐结束,两人尚未聊得尽兴,梁稚便邀沈惟茵去自己公寓再坐一坐。 公寓餐桌花瓶里插着梁稚周一买回来的桔梗花,忙起来忘了换水,花有些蔫了。 沈惟茵心软,最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同梁稚打声招呼,便抱着花瓶去往厨房,帮忙换水。 “阿九,这样小的公寓,你住得习惯吗?”流水声里,传来沈惟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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