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进过梁稚的卧房,梁小姐有时候待在房间里看杂志,懒得动弹,就打电话给他,叫他出门去帮忙买雪糕。他进门时偶尔打量,房间里堆满了衣物、鞋袜、零食、画报、walkman和花花绿绿的磁带,热闹得能吵着人的眼睛。 兰姨走到最里侧,打开两扇衣柜门,“喏。那凤褂就是套了防尘罩,挂在这里的。” 现今,衣柜里只剩两条过了流行的吊带连衣裙。 兰姨仿佛还怕他不相信,把所有衣柜门都打开了。 楼问津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平静说道:“我知道了。事情我会处理。” 兰姨不放心地叮嘱一句:“不要亏待我们阿九。” 楼问津终究还是难掩烦躁地蹙了蹙眉。 他所有的钱都能给她,可她不要,她只要她父亲的破公司。 一眨眼便到了元旦。元旦在周一,梁稚因此连得三天假期。 她原本不打算回庇城,耐不住兰姨在电话里哀求,说梁宅仅他们几个佣工,实在过分冷清。 接机的是宝星,他大抵是为了迎接新年,新推了头发,精神倒是精神,但不大像助理,倒像个身手一般的保镖。 见面仍是笑吟吟的,同她汇报说楼问津还在开会,一结束就去梁宅吃午饭。 庇城华人多,历来以春节为辞旧迎新的节点,但对于元旦同样不含糊。兰姨同古叔拿出了不亚于过春节的架势,把整个梁宅装点得极为喜庆。 宝星将梁稚送到以后,便又去接宝菱——是兰姨提议,说宝星两兄妹没爹没妈,过节孤孤单单也怪可怜,不如接来一道吃顿饭。不过是添上两双筷子的事,对梁稚而言没甚所谓。 梁稚到家先洗了一把脸,回到起居室里,兰姨已端上了一份摩摩喳喳,是特意打发人提早去春兰冰室买来的。 梁稚拿勺子吃了两口那里头的芋头,把古叔叫了进来,询问交给他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古叔忙说:“都有眉目了,再过一到两周应当都能出手。” 梁稚“嗯”了一声,忽若无其事地问:“那凤褂呢?” “凤褂毕竟特殊,而且九小姐你要价高,所以……” “那就先不出了。” 古叔愣了一下。 梁稚继续低头吃甜品,“拿回来吧。毕竟是穿过的东西,也没有哪个新娘子,结婚愿意穿人家的二手。” 古叔看了看她,忙说好。 “拿回来以后,你收到我房间的衣柜去,不要叫兰姨知道。” 古叔连连点头。 没一会儿,宝星带着宝菱到了。因是放假,宝菱没穿校服,穿的是一件素面碎花的连身裙,头发梳作两条辫子,辫尾扎了两只白色的蝴蝶结,很显得文静素雅。 见面,宝菱先递上一个礼品盒。 梁稚惊讶:“给我的?” 宝菱腼腆地点点头。 宝星笑说:“小妹听说梁小姐喜欢吃诺好事的黑巧克力,特意去进口商场买的。她这学期得了一笔奖学金,丰厚得不得了。” 梁稚忙说谢谢,叫来兰姨把巧克力放到冰箱去,说等中饭过了再吃,以免化了口感不好。 此外,宝星还给兰姨和古叔都带了礼物,一个是一块进口的布料,一个是叫人从安徽弄来的一条古墨。 这样识礼数,自然让兰姨心花怒放。 闲谈片刻,便到了饭点,略等了等,外头传来车子驶进来的声音,是楼问津回来了。 片刻,脚步声渐渐靠近,停在了门口。 宝星和宝菱立马打招呼,而梁稚手托腮撑在沙发扶手上,没有起身,不过目光稍向着门口张了一张。 楼问津一边点头应承兄妹两人,一边把视线投过去瞧坐在沙发上的人,梁小姐今天穿的是一件红色波点的泡泡袖上衣,堆在肩头的一头乌黑的蓬松长发,把人衬得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兰姨过来招呼大家移步餐厅。 宝星眼尖,瞧见楼问津有意落后了两步,就把小妹的肩膀一搂,先行往餐厅去了。 楼问津站在门口,望着梁稚,直到她终于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她走到他面前,还是故意的不搭理他,正欲越过他往前走去,他忽然伸臂将她腰一搂,带到自己跟前,低头看她,“看不见我吗,梁小姐?” “看见了,懒得理你。” “我又哪里把你得罪了?” 梁稚看着他,不说话,好像要他自己反思的意思。 “哦。”楼问津做恍然大悟状,“你怪我昨天晚上在电话里……” 梁稚毫不留情地抬脚往他鞋面上踩去。 趁他吃痛松手,她立即将他一推,飞快往餐厅走去。 梁稚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这样热闹的一顿饭,古叔关心宝菱学业,兰姨想替宝星保媒拉纤,你一言我一语,毫无冷场的时候。 倒是楼问津,格外显得沉默。梁稚有意留心,他全程没说超过五句话,动筷也不频繁,仿佛心事重重,食欲不振。 吃完饭,兰姨拦下了宝菱,不叫她帮忙收拾,让他们年轻人赶紧去玩,“你们不是四个人吗,正好凑一桌麻将!” 宝菱小声对宝星说:“哥,我不会打麻将……” 宝星笑了笑,看向梁稚:“梁小姐有什么安排?” 梁稚说:“庇城最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无非也就那些。倒是新光大广场新开了一家卡啦OK店,小妹跟同学去过,说是歌单比较齐全,连日本歌都有。” 梁稚没有立即表态。 宝星瞧梁稚仿佛兴致不高,又说:“或者,要不去赛马公会?梁小姐应当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凯瑟琳了吧?” 梁稚很是惊讶:“凯瑟琳还在赛马公会?” “梁小姐不知道?她被人认捐了,现在在马术学校做教学马呢。” “被谁认捐了?” 宝星但笑不语。 梁稚飞快转头看向楼问津。 楼问津仍是那样一副毫无波澜的表情。 “天热,就先不去了。宝星你带你小妹出去玩吧,我上楼去休息一会儿。” 宝星忙说“好”。 “晚上还是过来吃饭。”梁稚嘱咐一句。 待宝星和宝菱走了以后,梁稚立即转头看向楼问津:“照片你扔了吗?” “什么照片?”楼问津看着她。 梁稚抿了一下唇,不说话了。 片刻,她转身朝着楼梯走去,迈了两三步,回头一看,楼问津还在原处,她把两条漂亮的细眉拧了起来,“你杵在那里干什么?” 楼问津瞧她一眼,这才跟了过去。 穿过走廊,到了卧房门口,梁稚走了进去,回头看一眼,楼问津也进来了。 门在他背后开着,往后延伸,很是安静的一段木地板的走廊,白日里,两侧玻璃罩的壁灯也是亮着的,照亮了那繁复的花木的壁纸。 她突然间手足无措,因为意识到自己把他叫上来,似乎是一种默许什么的态度,虽然她不过是觉得站在客厅里讲话,被古叔或者兰姨听见,会很不自在。 “认捐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忘了。” 梁稚看着他,“还有其他忘了告诉我的事吗?” 楼问津抬眼,“你呢?” 这一眼说不上有什么意味,梁稚却骤然心虚。她叮嘱过古叔绝对不要走漏风声,她相信古叔不至于言而无信。 梁稚不再说话,踌躇一秒之后,她忽然走上前去,伸手。 楼问津一顿,垂下目光,却是看见她手臂自他身旁绕过,伸向了门把手。 离得远了,没有够到。 楼问津蓦地伸手,将她一搂,另外一条胳膊后伸,反手把门带上了。 梁稚脸颊挨在了楼问津的胸口,一动也不动。 屋里光线太明亮了,让骤然加速的心跳声,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片刻,楼问津抬手,两指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目光相对,他镜片后的眼睛里,仿佛渐渐地燃起温度。她睫毛颤抖,察觉到他缓缓地低下头来,温热的呼吸愈来愈近,最后歇在了鼻尖上。 只是虚晃一枪。 他两臂将她腰肢一搂,直接扛了起来,经过床头柜,腾手扣下了摆在那上面的相框,而后把她扔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泡泡袖靠一圈松紧带支撑,往下轻轻一拉便落了下去。 楼问津摘下眼镜扔到枕头旁边,低头,径直一口咬在她的肩头。 有些动真格的意思,她吃痛皱眉,察觉到今天的楼问津有些反常。他一直以来,只是气势上格外强势,细节处却都是温柔。 楼问津手掌按在她腰侧,找到了上衣侧面暗藏的拉链,毫无犹豫地拉开,再将衣服推拢上去。 梁稚抬起手臂挡住了脸,“……把窗帘拉上。” “不。” 不单如此,牛仔长裤的拉链,也很快地被他拉开,长裤被他几分粗鲁地褪到了膝盖处。 而后,再无动作。 梁稚有些难堪,挪开了手臂,偷偷瞧一眼,发现他手臂撑在她的身侧,正居高临下地无声打量着她。 仿佛是结婚那一晚的重现,只是此刻他幽深的眼睛里,是毫无掩饰的欲念。 梁稚从未想过,仅仅只是被注视,自己便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她突然觉得委屈,因为进门以来,他还没有吻她。 她倏然伸臂,将他后颈一搂,叫他低下头来。 目光相对,她看见楼问津喉结滚动,下一瞬便俯身,凶狠地咬住她的唇。 他手臂伸到她背后,抱她坐了起来,解开了后背的三粒金属搭扣,而后再将她往怀里紧紧一合。 那样直接地挨上衬衫几分粗粝的面料,使得她骤然一个颤栗。她一边承受他疾风骤雨一样的吻,一边拿微微颤抖的手指,去解他衬衫的纽扣。 楼问津把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耳后与颈侧,她仿佛力气被抽尽,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肩头。 总算将衬衫的纽扣全部解开,她将其往下一拽,目光垂落,触及到了他肩胛处的伤口,突然一顿。 楼问津自是察觉到了,偏头看去。 “……怎么弄的?”梁稚忍不住旧话重提。倘若这种时候,他还不愿意说实话,那么…… “替人挡刀。” “谁?” “章绮年。” “……她是?”这名字的格式,一听便与章锦年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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