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在宇宙的夹缝里睡着了,睡到上午十点游扬进了门,楼上楼下到处喊她的名字才睁开眼,在被那道晴天霹雳重新唤醒之前,她看到游扬甚至还能笑得出来,可手机上几十个未接来电,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她拉回现实了。
翻着未接列表,她先回了宋涛的电话,可连拨了两个他都没有接。她又拨了张姐的电话,张姐很快接起来,却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公司决定跟她终止合作关系,如果就此达成一致,可以不追究她给公司造成的损失。
这几句话背后意味着什么,她当然知道,割席之后肯定是一张对外的声明函,公司撇清一切关系,美美离场,这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是最优解法。可是这声明函只要一发,所有的事情都会像罪状一样贴在她脑门上,如板上钉钉,即使过路的人都会信了这个邪。
虽然如此,她还是同意了,她再也不想给任何人一个交代了,她只想赶紧算账,把所有不愿相信她的人都彻底清理出去。
未接通话里的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场质问,一次彻底的撇清,她一个个电话地拨出去,跟顾问单位一个个解约,损失惨重,她却宁愿用解约去换一个耳根子清净。
但看到“刘西”两个字,她还是迟疑了,那是她少年时候真正仰慕过的人,在那高山之上,她也曾以为自己变成了小时候渴望成为的人,可惜这一切都终究会像泡影一般消失,既然如此,那就别再一晌贪欢了。
她鼓起勇气直面这场审判,但电话那头,刘西甚至已经不叫她“梁律”了。
“嘉倩,你还好吗?”他问。
这意思是她已经被解雇了?
“谢谢刘董关心,我还好,只是一大早都在忙,没能接到您的电话,不好意思。”
“没事,我只是想问问你想到办法了吗?查到人了吗?”
“人找到了,微博也删了,下午我应该会发一条声明函,必要的话会去报警。”
刘西顿了一下,他说,“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但大概率是真的,这一次是宋涛那几个合伙人联手整他,他们找不到突破点,就只能从私生活下手,有个问题我很想问你,不知道方不方便呢?”
“您说吧,刘董。”
“你跟宋涛的婚外情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嘉倩一口咬断。
“那就好,那就还有得救。”
“嗯?什么有得救?”
“这件事还有得救,其实你可以翻盘的,只要你愿意听我的。”
“翻盘?您的意思是?”
“你先不要去发声明,现在你一面之辞百口莫辩,还会起反效果,你再等等,你要能等得住,我可以帮你翻盘。”
刘西的算盘她猜到了七八分,却还是不敢相信刘西愿意带她冒险。
“您的意思是,想利用这一次的绯闻,把我的热度炒起来?先黑红再洗白?”
“对,这是目前最有用的办法,道歉、澄清都不会有太大的用处的,我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这种事情见太多了,也处理过很多,你大可以相信我,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把握住了你会变成头部,但要是把握不住,结局你大概也明白,具体怎么操作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来搞定,是要上阵杀敌,还是回家拉上窗帘哭,in or out,就看你怎么选了。”
“可是为什么呢?您不是也该和其他人一样,赶紧跟我撇清关系吗?”
刘西笑了笑,“那些人就是贼眉鼠眼,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塌方,不值得合作,这样好不好,如果我帮你度过难关,你就把你的全平台协议都签给我,可以吗?我有信心我们可以赢很大。”
怎么选?这还需要迟疑吗。
“I am in.”她说。
“太好了,那现在你要动起来了,首先你要去找找他们还没爆出来的东西,我们要对整个事情的发展有个预判,不能被牵着鼻子走。然后,你要去联系一下关键人。”
“什么关键人?”嘉倩问。
“宋涛的前妻,你应该认识吧?我们需要她实名作证帮你澄清,她本人要发微博,我也会安排媒体响应,无论如何都得说服她同意,她非常关键。”
“好,我一定会说服她的。”
“前面两点做完,你的任务就结束了,接下来你就等着就行了,耐着性子等事情发酵,等所有牛鬼蛇神都下场,最后我们一网打尽。这个时间应该短则一周,长则十天半个月,这期间你不要接任何陌生电话,任何电话可能都是媒体。”
“好。”
“你还要把宋涛给我带来,我得跟他谈谈,越快越好。”
“好,我知道了,我联系上他就跟您说。”
“要战斗了,你准备好了吗?”
刘西最后一次拷问她的定力。
即使此刻宋涛还躲在不知道哪个地方,即使这一次她得身披铠甲,冲锋陷阵,她也坚定了决心。那些年在迂回踟蹰间丢失过的勇气,此时都像龙鳞一般武装了她的脊背,她仿佛又站在梁若琪当年跳下去的地方,可这一次她觉得再往前一步,她会飞起来,飞过重重迷雾,去看山那一边的海。
“我准备好了。”嘉倩坚定地说。
第63章 62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嘉倩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会坐在刘西的办公室里,看刘西骂宋涛,骂得宋涛无言以对。
“这个事情是一个必须解决的事,不是放在那就行了,刘雨嫣的照片永远都是一个雷,随时都会爆炸,你可能觉得你没有出现在照片里,这事情关联不到你身上,你操作一下就可以摆脱,但她很聪明,她拉了嘉倩下水,现在你们三个人都在同一条船上,你要是不出面解决,嘉倩也逃不掉的,‘艳照门’你知道吧?”
宋涛点点头。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看过照片,但是只要有一张这样的照片流出去,从此与你相关的所有女性,都会被打上标签,特别是嘉倩,这会是她一辈子的污点,你准备要让她一辈子都活在这个阴影里吗?”
宋涛被刘西训得抬不起头,即使是在男权世界,刘西也是食物链上更高级的生物,他懂得规则,也会玩弄规则,虽然他并不以此为荣,但这也足够让宋涛臣服。
“这个事情是从哪里开始的,你能具体讲讲吗?”刘西问宋涛。
宋涛有点为难,可他来都来了,就还是老实说了。
“其实还是利益问题,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卑鄙,前几天我办公桌上有一个快递,没有寄件信息,后来我问了秘书,秘书说是和其他快递一起送进来的,看了监控也没找到人。打开之后是两张照片,照片里是刘雨嫣,照片背后写着几个公司的名字,我立刻明白了,他们用这个威胁我,要我放弃手上这几个项目。这事被我按了两天,却没想到刘雨嫣先疯了,她发了那条微博,然后就是你们知道的样子了。”
“照片是从哪来的呢?”
“说真的,我不知道,拍了第二天就删了,唯一的可能是,他们偷了我手机去做了数据恢复。”
“不能报警吗?”刘西接着问,“这不是传播淫秽物吗?”
“报警没用的,既然敢威胁我,那他们肯定早把自己摘干净了,这群人都是律师,不是外行。”
“好,我想想办法。”刘西说,“你现在要做两手准备,先去把手机做数据恢复,我们得有个数,然后你看能不能从周围人下手,去拿到他们手上的照片,如果拿不到,那你可能就得给他们点儿东西了。”
“其实有一个办法。”嘉倩说。
她一直都沉默着坐在一边,听完全部故事,她终于可以说句话了。
“什么办法?”宋涛转过头问她。
“你先去把所有的照片都找出来,然后用游扬公司的技术,做一个图片监测,只要这些图片出现在网上,就能马上检测到图源,然后立刻下架。这是他上午跟我说的,这程序现在还没有面世,但是已经可以跑起来了,如果能成功的话,这个可以作为我们的谈判筹码。”
说着说着倒是说到宋涛的专长上来了。
“但即使我们监测到了,也不能控制系统去删除,不然就是现成的非法控制计算机系统罪了。”
“检测到图源就可以报警了,这就是现成的非法传播淫秽物品罪,我们可以用这个去跟他们谈,毕竟一逮一个准,他们再肆无忌惮也不能一直献人头吧。但我们还是不能让照片传出去,所以这只能是谈判筹码,让他们降低预期,把照片还给我们。”
听嘉倩这么一说,宋涛和刘西都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那就这么做吧。”宋涛说。
此刻嘉倩却莫名想笑,但她也不得不提:“游扬说,你得亲自去见他。”
宋涛心中一万个无语。
从刘西办公室出来,两个人都领了任务,宋涛要去找游扬,嘉倩要去找陈璐,而这两件事都足够让宋涛昏过去。
微博上那个“爆”字出现的时候,宋涛正在麻将桌上打牌,陈璐一个电话从香港打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得他没有还手之力,他只好拿着手机去外面接,留下牌桌上三个人面面相觑。
第二天陈璐果断给学校请了假,带着孩子回了成都,这核弹爆炸级别的绯闻,对于家中老小来说,是生命力的考验,她要是不回来,势必就是天下大乱,毕竟宋涛这人在她眼里,除了添乱其它什么都不会。
她和宋涛离婚的时候,留给宋涛一套接近两百平米的房子,后来宋涛的父母从东北搬过来养老,宋涛把那套房子留给他爸妈住,一个人搬去了麓湖,诗雨放假从香港回来,就习惯住这里,陈璐每次都会回她父母家,但这一次回来,她也住在了这里。宋涛的父母有高血压,受不得一点刺激,陈璐得盯着两个老人,以免发生什么不测。
第二天吃了晚饭,她先给宋涛的爸妈打了根预防针,跟他们说如果听到关于宋涛的风言风语,让他们千万别相信,最近有人刻意散播谣言,宋涛那边正在处理,让他们不必担心。
虽然已经离婚许多年了,宋涛的父母依旧没有放弃劝他们复婚,大事说完开始说小事,老两口开始孜孜不倦地劝陈璐回来,不回来也至少让孩子留在成都,没听几句陈璐就感觉自己快疯了,躲屋里去给宋涛打电话。
宋涛看见手机上陈璐的名字,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听闻陈璐在他父母家,他更觉得是被抓住了七寸,可是这一次陈璐异常地有耐心,听完他不要脸的请求,甚至没有骂他,只是从她的角度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让她自己来找我。”陈璐说。
“没必要吧,我求你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了,你知道发这个微博,对我的影响会很大吗?一旦发出去,全世界都知道我跟你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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