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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点了退出会议。 看着桌子上黑屏的手机，嘉倩才反应过来，她看着周序那张气鼓鼓的脸，感觉他在演韩剧，“你在干嘛啊！”她尖叫。 “我在干嘛？我在帮你吵架啊！”周序吼回来。 “谁要你吵架的！事情都还没有说，你就给我退了，你给我闪一边去！” 把周序赶走，嘉倩赶紧又进了会，会议室里本来进行的讨论瞬间暂停，她马上开麦道歉：“对不起王总，刚才是我家里人，他情绪比较激动，冒犯了，我替他向您道歉。” 那边回复的却是张姐的声音，“嘉倩，王总已经退会了，我们接着说吧。” 如鲠在喉，可是也别无他法。 “好。”她答。 “目前我们这边接到有异议的合作方，也就这两个月投放的那几家，但之后肯定还会有，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解决这条内容，我们可以联系删帖，但是就宋律目前的影响力来说，删帖不会有多大用处，我们删帖的速度比不上用户发布的速度，所以还是得从内容本身下手，我们先来一起研究一下好吗？” “好。”嘉倩点点头。 “这几张照片倒是没什么，最多也就靠得稍微近了点，朋友之间也是可以合照的，这可以解释，比较致命的是这几段内容‘数次接待客户之后，两人于深夜一起离开，有证据证明宋涛当晚并未回家，且仍处于婚姻状态’，‘宋涛在面试之前，已经与梁嘉倩相识，并为一己私欲，在面试中为梁嘉倩开后门’，‘两人经常在办公室里单独相处数小时’，‘两人之间有频繁的大额资金往来，有利益勾连’……这些都是真的吗？” “我也想否认，可惜都是真的。” “那这里面写的，‘有证据证明’证据是什么？你心里有数吗？” “……这个，我不知道。” “那这些事都有哪些人知道呢？你心里有名单吗？同时知道这么多事情的人，应该没有几个吧？一一排除之后按理说能找到人。” 嘉倩开始在心里盘，同时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除了这屋子里的周序、方卉、张麟其，还有宋涛、沈忘川，然后……确实好像也没有别人了，这么看上去最有可能的，的确是沈忘川。 此刻沈忘川的电话打了进来，嘉倩赶紧把电话接了起来。 她瞬间就紧张了。 “嘉倩，你还好吗？”沈忘川至少听上去是真着急，“我刚把孩子哄睡，才看到这消息，我仔仔细细读了那条微博，那里面写的婚外情、私生子不都应该是我吗？为什么写你啊？” 嘉倩苦笑一声。 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确定了，她不确定罪魁祸首是不是沈忘川，不确定这些日子她对沈忘川的好是不是中了她的陷阱，不是都说，杀人犯会在杀了人之后重返现场吗？那现在的沈忘川是在重返现场确认她的杀人结果吗？ “我也不知道啊，到底是谁啊？这是针对宋涛还是针对我，说真的，我搞不清楚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这不是诽谤吗？” “诽谤也得是假的才能算是诽谤，但指名道姓写的那些都是真的啊，也没写我婚外情、私生子，写的是宋涛有婚外情、私生子，只是放在写我的这段后面，看上去就是我和宋涛了，这么说来，这个人还真是个高手。” 沈忘川叹一口气，“那我们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了，看看宋涛还有什么办法吧。” “刘雨嫣你联系过吗？她那边怎么说呢？” “我没跟她联系，还没空，但是宋涛说他跟刘雨嫣什么都没有，一清二白。” “你相信吗？”沈忘川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就像电视剧里坏人突然摘下面具，一个脸部大特写，盯着电视机前的观众问，“你相信吗？”。 嘉倩手臂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不相信吗？”她的声音像摇曳的烛光。 “我告诉你一个事儿，你千万不能往外说，以前我和宋涛还在一起的时候，我一度怀疑他出轨，就往他车里面装了定位器，结果那个定位器总是在一个小区停下，我当时还以为那是你的新家，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地方，那是这个叫刘雨嫣的女孩儿的家。”
第62章 61全副武装上阵杀敌 嘉倩一瞬间头皮发麻，她本就纷繁复杂的时间线更加错乱了，“你是怎么发现那是刘雨嫣家的？”她问。 “有一次我在家里看见一个 ems，上面寄件人写的就是刘雨嫣，寄件地址写的就是那个小区。” “那是在什么时候？” “应该是……在 2019 年初吧。” “我是 2019 年秋天，离开泰呈之前第一次见到刘雨嫣，我记得那时候她刚毕业，是秋招进来的应届生，那一届的秋招面试宋涛也去了，也就是说，她和宋涛应该是在面试的时候认识的，然后在那之后就……” 这么一来所有时间都对上了，当下暂且可以确认的是，宋涛把对付她的那一套故技重施用在了刘雨嫣身上，甚至在刘雨嫣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已经下手了？但最近这几年，她从未发现宋涛和刘雨嫣之间有任何私下往来，她这么多年都在宋涛身边，又是为了什么呢？ “嘉倩，你要不联系一下刘雨嫣呢？” 看来沈忘川也猜到这一层了。 像是突然前进了一大步，但是摆在面前的是更难的关口，她站在了当年沈忘川的位子上，而刘雨嫣就是当年的她，一模一样的爱恨，她们像是在接力，而她们传递的居然是宋涛？ 挂了沈忘川的电话，她看着手机里游扬那一整屏微信和未接来电，她的心情好复杂，已经十二点了，她还是没有勇气回游扬的电话。 那就再等一下吧，她还要去打一场硬仗。 她下楼去找张麟其拿了刘雨嫣的电话，走到院子里，她拨了过去。 “喂。”对面迅速接起来。 “你好，是刘雨嫣吗？我是梁嘉倩。” “嗯，我是刘雨嫣，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刚才我已经告诉宋涛了，是我发的，现在我已经删了。你很生气对吧？没想到是我吧？但是你也告不了我，因为我写的全都是真的。” 在拨通这电话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办法去盘问，论专业技能她绝对在刘雨嫣之上，对此她有绝对的信心，可她从未想过刘雨嫣会如此坦诚。 “你怎么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宋涛跟你说的？” 刘雨嫣冷笑一声。 “梁嘉倩，没想到你还挺蠢的，那些东西都是你自己写的，你忘了吗？” “我自己写的？”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几年前你有个小红书账号，里面写了很多你和宋涛的事，虽然都是匿名的，但是我仔细研究了一番，还是认出了那是你，我还跟你聊过天呢，只是你不知道那是我，后来那个账号被你注销了，但我及时截了图也一直保存着。说实话，我不讨厌你，我恨的是宋涛，只可惜你必须出现在这条微博里，谁叫你非要跟他纠缠不清呢，与恶龙缠斗终将变成恶龙，是这个道理吧？” 嘉倩那尘封的记忆里，确实有一个已经注销的账号，里面不止写了宋涛，她还写了游扬，那时候她刚跟游扬分手，一个人熬着漫长的冬天，向上找不到出口，向外她也不敢向任何人展示脆弱，她只能戴着面具，去抓紧那些互联网姐妹给她的善意，那些善意虽轻飘飘，但确实让她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有人关心她，人类之间还有最原始的善意。 “那你为什么连自己都要写？这不相当于是自杀吗？”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宋涛没有跟你说吗？” 宋涛只知道让她等，说得他好像三头六臂什么都能解决一样。 “说什么？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和他的事被当成了把柄，握在了别人手里，他们手上有我的照片，那些照片是宋涛在床上拍的，只能跟你说尺度不小。他们要宋涛拿手上的东西来换，可是宋涛不肯，所以我只能拿点无关痛痒的合照自爆了，自爆了才能去报警，才能成为被害人。对不起，拿你当挡箭牌了，但是我必须要先解决宋涛，只有你可以让他牺牲，所以你必须在这个局里。这也是我最后的办法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刚好是最适合的工具人。” 嘉倩在刘雨嫣的话里听到了阴风阵阵。 “‘他们’又是谁？”她问。 “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宋涛吧，我只是他们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准确说来，我们都是。” 说完这句话，刘雨嫣就把电话挂了，嘉倩按下“保存录音”，把对话上传到云端，可是她知道，这段录音构不成法律意义上的有效证据，唯一的用处是传到网上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这样做有用吗？ 她又把录音听了一遍，发现刘雨嫣之所以这么坦诚，是因为录音能提取的信息十分有限：1.所有的爆料都是真的，2.刘雨嫣是被要挟的，3.宋涛是罪魁祸首，而这三点没有任何有利的迹象。 站在院子里她突然感觉全身冰凉，她想起那天方卉站在派出所门口说的那句话：“女性的柔弱很多时候都跟巴勒斯坦的人弹一样，在双方势力严重失衡的斗争里，自毁是唯一的武器”，所以这又是一个关于“女性柔弱”的故事吗？那这个故事里柔弱的人是谁呢？是使出杀伤性武器的刘雨嫣？还是莫名其妙成为被害者，却发现自己对此没有一点办法的她呢。 她觉得好迷茫，好难过，又好无助。 她想去审问宋涛，但宋涛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深吸一口气，仿佛一堆工作在手里，电脑却突然死机，不知道该重启还是直接关机。 但她今晚还不能下班，她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做，一件让她害怕到患上拖延症的事。 拨通电话，她听到了游扬的声音，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交代，就只能道歉。 可是游扬却说，“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只需要记住，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支持你，永远都爱你，我明天早上回来，你现在乖乖去睡觉，明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了，好吗？” 嘉倩握着手机重重点头。 打不通宋涛的电话，周序开车送她去了宋涛家，可是敲门没有人应，他们只好打道回府，等天亮再说。 她整夜都睡不着觉，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集一集地放着《老友记》，放了一夜，那些过去她总要哈哈大笑的地方，如今都只让她感觉到了浓浓的苦涩。 这房子里另外三个人陪她坐到快天亮，大家都撑不住了才上楼去睡觉，窗外一片死寂，她窝在沙发上看窗外一点点亮起来，在黎明时分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苍凉。 她钻进了放在客厅的帐篷，拉上门帘，她才终于明白了周序说的这帐篷里的安全感，全世界都在门口找你，可是你已经从这个世界隐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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