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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加上了吴浩林，就进行了好几天的强迫社交，吴浩林这个人，只能说攀权附贵的嘴脸太难看了点，他反复打听的，都是游扬在北大的那些体制内的同学，知道他削尖了脑袋都想考公，游扬便更加厌恶。 他们本来也不是同学，他在隔壁理科班上读了三年，游扬却感觉自己从来没见过他。但那天他从梁嘉倩口中听到游扬的名字，却迅速道出了游扬的人生轨迹：“本科北大光华，研究生剑桥大学，现在在投行，对吧？” 游扬觉得诡异，但还是冲他点点头，“对，你怎么这么清楚？” “北大的贴吧，我在上面看到过你。” “哦？是么。”他装傻，假装自己从没有冲过这种浪，然后转向梁嘉倩，说，“有空出来聊聊吧。” 看着游扬远去的背影，吴浩林似乎比嘉倩更遗憾，“什么时候我们把他约出来吃个饭吧。”他说。 嘉倩却觉得毫无必要，“约他干什么，都这么多年没见了，见面也不知道聊什么。” “游扬这个人一定会很有出息的，将来可以为我们所用。”吴浩林此话一出，嘉倩立刻决定再也不要跟吴浩林来往了，就算游扬是皇亲国戚，于她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更不可能让吴浩林透过她占到游扬的便宜。 谢绝了吴浩林提出的去吃杂酱面的邀约，她立即跳上一辆公交车回学校去，在车里被挤出一身汗，她戴上耳机听了一首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高一的晚自习上，她捏着手上那张不及格的数学试卷，已经发了十分钟的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突然，她头上被游扬套上了副耳机，耳机里面的音乐就是这首《first love》，听到第一句她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知道游扬是在安慰她，但那时候他们还没有那么熟，没有熟到可以交换眼泪，所以她也没有回头，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听完这一首，擦干眼泪，仿佛又能被数学再伤一遍了。 她摘下耳机，转头放在游扬的课桌上，“谢谢。”她说。 那是他们变成朋友的开始。 后来游扬总是一言不发，坐在后座悄悄看她写数学题，又总是在她灵感崩发如有神助的时候，往她头上泼一大盆冷水。 “写错了，重新想吧。” 他说话的口气冷冷冰冰，就像一尊神，一尊掌管数学的神，嘉倩不厌其烦地敲了那么多次之后，依然敲不开他的门。 但被锤久了，她也越来越暴躁，有一天直接骂了回去：“烦不烦，你就知道说错了错了，有本事讲讲哪里错了啊，一天到晚嘴贱。” 她这句话即使是在嘈杂的课间，也显得突兀，游扬被她一骂，却反倒顺毛了，他夺过嘉倩手上的试卷，说：“老王上课讲得太难了，也不怪你听不懂，我用你们普通人读书的方法给你讲，你好好听，别着急。” 这一句游扬经常对她说的“别着急”，变成了嘉倩后来那些年的信念，在她出车祸全身多处骨折，每天艰难度日的时候，她想起了游扬这句“别着急”。在她回到学校复读，依旧和数学决一死战的时候，她又想起了这三个字：“别着急”。 别着急，并不是每个人都要走相同的路，别着急，是你的一定跑不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二十三岁以前，都是游扬在叫她别着急，二十三岁以后他们重逢，却是她在教游扬别着急。 当年那个总是睡眼惺忪，做什么事情都懒洋洋的白净少年，经过了商业世界的洗礼，变成了一个皮囊优秀，过于聪明，精通套路，熟稔约会的精英投行男。 在 2013 年，金融男这个标签还并不等于海王，他们在那个经济上升期里，就是体面二字的具像化，而游扬这款有钱有品的金融男在约会市场上更是所向披靡，可当他用惯用的约会套路去钓梁嘉倩，却发现所有的套路都缴械投降了，他是真的着不了急。 约吃饭约不出来，约散步她说腿疼，不出差留北京的时间本来就少，调休一天她约爬山，她又说在上课，出不去。就这么反反复复几个月过去了，从 2013 到了 2014，游扬却还没能跟嘉倩聊上超过十分钟的天，总是回两句她就彻底消失了。 梁嘉倩这决绝的回避引起了游扬膨胀的胜负欲，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把车开去了梁嘉倩的学校，在宿舍楼下随便拉了个女生借了个手机，他给梁嘉倩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梁嘉倩接了起来。 “喂，是梁嘉倩同学吗？来宿舍大门口拿一下快递。” 他故意沉着声音说话，嘉倩在电话那头也是真的没听出异样。 “谁给我寄的东西？我没买东西啊。” “我这看不见寄件信息，你快来吧，我待会儿还要送其他地方，搞快点。” “好……您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嘉倩挂了电话，吭哧吭哧地往楼下跑。 于是，穿着冬天的棉睡衣和棉拖鞋，刘海夹到脑后，戴着框架眼镜，蓬头垢面，她就这副模样，再次见到了光鲜亮丽的游扬。 游扬开一个白色的宝马，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黄昏时候的校园里，着实有点太好看了，路过的人无不久久流连。可是再帅也架不住他是个疯子，是个会莫名其妙冲到人宿舍门口，再杀人一个猝不及防的疯子。 嘉倩的生气混合着害羞和尴尬，却又在听到游扬的讥笑之后，变成了纯粹的生气。 “你平常就这个样子吗？”游扬强忍笑意。 “你就这么无聊吗？神经病。”说完嘉倩就往回走。 “唉，你先别走啊，我们吃个饭吧。”游扬跟在她后面走了几步，被宿管阿姨挡在了外面。 “梁嘉倩……梁嘉倩……”游扬在后面喊。 喊了没几声，他收到了嘉倩的微信：“别喊了，叫魂呢？你等我十分钟。” 他回：“好的。” 那是 2014 年的开头，他们终于吃上了这顿饭。
第70章 番外04反套路玩家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呢？”坐在游扬的车里，嘉倩非常真诚地问他。 “没有啊，别人都是巴不得被我烦。” “那你怎么不去烦别人呢？干嘛非要缠着我？” “你就不想见我吗？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能遇到就是缘分，这顿饭就当是感谢缘分让我们重逢吧。” 嘉倩不想理他，她还沉浸在被骗得团团转的怒气里，但她上楼的那十分钟里，已经改头换面。那时候她留一头长长的黑发，齐刘海，皮肤白得可怕，甚至不需要底妆，只需要上点腮红，有了精神就已经足够漂亮。171 的个子，一百斤左右，就算穿着动物园批发市场几十块钱一身的衣服，她依然是人群里最亮眼的人。 游扬请她吃了人均 600 块的西餐，那时候嘉倩全靠每个月一千多块钱的奖学金过日子，一顿饭吃掉她一个多月的开销，越吃她越觉得没胃口，也不知道要和游扬聊些什么，她只觉得对面这个人好陌生。 那个年代还不流行 mbti，否则在那当下，嘉倩肯定会觉得游扬是 enfp，他一整顿饭都在讲话，讲工作，讲市场环境，讲他在英国的各种奇遇，那时候嘉倩还不知道，这个极其社牛的人格只会在游扬紧张的时候出现，当他不知道要怎么跟一个比他更 i 的人相处，他就会变成另一副样子，变成一个真正的金融男。 他说的话嘉倩答不太上来，也并不想勉强自己将就着他，她就这样看着游扬张嘴，然后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开始想别的事。 她记得游扬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听电子音乐，在他很少认真学习的自习课上，班主任早已经不管他了，他会肆意地戴着套头耳机，做一本数独。每次看到他做数独，嘉倩都会觉得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比人和狗还大，怎么会有人把做数学题当成消遣呢。 除此之外，游扬还总在拼乐高，有次花了一周自习课的时间才拼好一个巨大的飞机，放在桌子上贴最后的 logo，嘉倩凳子往后一挤，游扬的桌子猛地一摇，桌子上的飞机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满地的零件七零八落。 游扬立刻火冒三丈，桌子一推，他站起来大吼：“你动我桌子干什么？” 嘉倩被这怒火吓懵了，她迟钝地把散落一地的零件捡了起来，放在游扬的桌子上，不放则矣，一放下游扬直接拿起来往地上扔。 “捡什么捡？这还能要吗？”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极力压制着自己。 教室里的其他人已经吓得不敢动了，都神情呆滞地看着他们。 嘉倩在那一刻也被点燃了，她把手心里那把刚捡起来的零件往游扬身上砸，“拿着你的东西滚吧，谁允许你上课的时候玩儿的？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我是来读书的，凭什么我得给你让地儿啊？” 说完，她就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 那是高二下学期，游扬已经送她回家送了几个月了，后来的半个月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游扬也不再送她回家，月考之后按成绩排名选座，游扬却还是选她后面的位置，但这一次嘉倩却选了别的地方，和他隔了一整间教室。 “你在想什么呢？”游扬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嘉倩回过神，看着眼前的游扬，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游扬会这么陌生，让她认知失常。 高中的时候，她是一只牙尖爪利的小老虎，和梁若琪有打不完的架，而她那么暴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更爱梁若琪，即使长着差不多的脸，梁若琪也永远都比她更讨人喜欢，她就像一只活在阴暗巢穴里的怪物，接触不到阳光，便越来越扭曲。 而那时候的游扬同样很孤独，他不愿意放下身段去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他把自尊摆在高不可攀的位置上，谁也别妄想接近。可梁嘉倩走进了他的人生，成为唯一听得懂他说话的人，而他之于嘉倩，也是那阴暗巢穴里，唯一的陪伴。 高中毕业之后那几年，嘉倩一直在死神面前打转，游扬却从此走上了坦途，光明正大地融入了北京这个城市，在 2014 年他们吃的那顿饭上，嘉倩明显感觉到了这种差别，阴阳割昏晓，她在暗处躲躲藏藏，捉襟见肘，而游扬已经站在阳光里，比谁都明亮。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她问游扬。 “你说什么事？” “我出车祸之后好多细节都记不起来了，还有一些事感觉记得也不对，我们高二的时候不是大吵了一架吗？我把你的飞机摔碎了，我们在教室里吵了一架，然后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你还记得吗？” 游扬笑了，“那一架吵得还挺惊心动魄，你那天骂了我很久，在我的 QQ 空间留言板上刷了一晚上的屏，我删都删不过来，但是给你发消息你又不回。” “哦？是么？”嘉倩是真的不记得了，“那后来我们是怎么和好的呢？我只记得换座位的时候，我直接换去了窗边，离你特别特别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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