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那我走了?” 黎羚转头要走,他的手又按住了门。 金静尧抿了抿唇:“进来吧。” 黎羚:“嗯嗯,好呢导演。” 她早已经习惯了此人态度的反复无常,这种程度洒洒水罢了,骂都懒得骂他。 不过,黎羚还是很怀疑,此人真是今天才刚搬进来,否则房间里怎么会如此整洁,床上甚至连一点褶皱都没有。 一只行李箱放在旁边,根本也没有打开。只有桌子比较乱,放着一堆稿纸、打印机、咖啡杯和笔记本电脑。 好端端的,搬什么家。也不知道这墙壁的隔音好不好,以后在房间骂导演都不敢太大声。 金静尧不知道黎羚内心在遗憾着什么,他先命令黎羚去洗了手,然后将新打印出来的稿纸递给她,十分言简意赅地说:“从第三行念起。” 黎羚:“好的导演。” 果然是刚改完剧本,找自己试试新台词。她就知道,不然还能是干什么。垃圾工作狂。 她低头一看,“……” “导演,这跟之前的台词有什么区别吗?”黎羚有些纳闷地问。 金静尧像看弱智一样看着她:“改了语序。” 哇哦,好伟大的改动。 黎羚这样想着,还是比较配合地读了一遍台词。 金静尧思考片刻,打印了新的剧本飞页给她:“再试试。” 他将语序改了回来,并删了“我”和结尾的语气词。 黎羚:“……”真的很棒呢。 如此循环往复至少十次,黎羚感觉自己倦了、累了、不能爱了,又想骂导演了。 她忍了又忍,抬起头,却见对方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你觉得哪一句更合适。” 黎羚矜持地说:“我觉得都没什么区别。” 金静尧:“再读二十遍。” 黎羚:“……” 他不理她,继续低头打字。因为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瞳孔闪过一丝幽暗的光。 很怪的眼神。与其说是专注,不如说是一种……接近空洞的偏执。 黎羚愣了一下,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从空荡荡的咖啡杯,到对方脸上残留的大片血痕。 她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因为没卸妆,年轻男人即使目光冷淡,也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疯魔之感。 下半张脸的伤口如此真切,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还是很凶,又因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显出几分冷峻。 ……也许他根本没有出戏。 黎羚问他:“导演,您从收工回来,就一直在改剧本吗?” 金静尧没什么表情地瞥了她一眼。 “吃、吃了没?”她继续小心翼翼地问。 金静尧语气怪异地问:“你在搭讪?” 黎羚:? “关心您呢,请正面回答问题。”她正色道。 他不怎么情愿地说:“喝了咖啡。” 黎羚叹了口气:“那怎么行,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导演,你还是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才能写得出剧本啊。” 金静尧:。 很震撼,竟然有人能用眼神发句号。 黎羚:“呃,导演,我是说真的,不然你吃完再来接着改吧,我去拿份盒饭……” 金静尧:。 油盐不进是吧。 她气笑了,抱着手臂坐在一边:“行,我闭嘴,你改吧。” 又毫无同情心地建议:“一次多改点呢,导演,别老跟一句台词过不去呀。” 金静尧板着脸,从她手中夺过剧本飞页,丢进碎纸机,再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 黎羚很有耐心地等了五分钟。 他一个字都没有写。 黎羚又等了五分钟。 他零零散散地敲了几个字,然后开始猛按删除键。 黎羚:“噗。” 她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金静尧是导演,并非职业演员。他会演戏,不代表他有足够多的经验。毕竟,坐在监视器前、凌驾于片场,和真正走进戏里,完全是两种感觉。 这部电影的情绪消耗这么大,像一只无底黑洞,黎羚自己都时常觉得精神恍惚、怀疑自己即将被吞噬。 那么他呢。 金大导演看起来总是那么镇定、面无表情,戏一拍完就端坐到监视器前面。 是真的沉迷于工作吗,还是他也没有办法出戏。 原来他也没比她强到哪里。 金静尧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片刻后说:“再笑就出去。” 黎羚还真的站了起来。 女演员转过身的那一刻,年轻男人的目光暗下去,表情更加难看,几乎有些受伤。 但很快,灯光下,他的眼神重新恢复为无动于衷的漠然。 他继续敲击着键盘,几乎有些强迫症地,将同一句话删除,再重新写出来。 他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余光里再次出现黎羚的身影。 她没走,重新站在桌边。 回来干什么。 他很忙,不打算分给她眼神,甚至懒得质问她“怎么还没走”。 但不知为何,女演员还是不知死活地向他倾身过来。她的手轻轻地碰到他的脸,从金静尧的鼻梁上,摘走了眼镜。 好像有什么很重的东西,面具、屏障、伪装,也随之从他的脸上被剥去了。 头顶光线近乎于刺眼,很快被她的阴影盖住。 呼吸拂过,像夜合花的淡淡香气,他犹在镜中,浑身都被定住,无法轻易动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期待全部落空。 空荡荡的嘴唇,生出一种怪异的失落感。 心脏却重重地跳了一下。 金静尧不太自然地睁开眼,看到黎羚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正在帮他拭去脸上残存的妆。 她的动作很细致,态度很单纯,绝无半分绮思。 只有毛巾是湿润而温热的,像猫的舌头,热切地舔舐着他的下颌与脸颊。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又不是在拍戏,她怎么可能会吻他。 - 黎羚不知为何,明明只是好心地帮导演擦个脸,气氛又变得比较古怪。 金大导演坐得很直,简直像一把绷到最紧的弓。 他一直盯着她看,眼神长出锯齿,态度比平时还更强势和凶险。 灰白的灯光,在一侧脸庞投下深深的阴影,他太瘦削了,下颌线也过于锋利。 她将他的脸颊擦干净,像在清洁一座雕塑。皮肤变回原本的苍白,是大理石被反复摩挲过后的肌理,白得触目惊心。 毛巾顺着下颌角,触碰到了脖子的上方。 她竭力装得若无其事,可是空气里分明有化不开的糖,湿答答地黏着她的手指。 他的喉结似乎动了动。 ……想摸。 金静尧从她手中,将毛巾抢了过来:“我自己来吧。” 指尖相触之时,皮肤擦出微弱的静电。 他的喉结又动了一下。 黎羚竟觉得有些遗憾,为什么没摸到呢。 下一秒钟,她如梦初醒,这想法也让她吓了一跳。 她疯了吧,这可是导演。 黎羚动作幅度很大地站起身,脑子里像有人在敲钟,颇有些欲盖弥彰地大声说:“好的导演,我让人帮你送一份盒饭。” 通常来说,她讲话这么大声,会被金静尧嘲笑没有礼貌。 但这一次,他竟然也保持着怪异的安静。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黎羚说“盒饭来得这么快啊”,蹬蹬蹬冲过去将门打开。 她愣了一下。 站在门外的人竟然是骆明擎。 他手中空空,很显然不是来送饭的,表情倒是不怎么惊讶,甚至对她笑了笑:“我敲错门了?这里不是导演的房间?” 黎羚心里已经在骂人了,面上却还很若无其事地说:“是啊,你记错了,这是我的房间。” “那后面这位是?” 黎羚转过身,只见好死不死,金大导演在这时候站起身,向她走来。 “……” 骆明擎好整以暇,嘴角含笑,眼神却像窥视镜,已经从头到尾将她照了一遍。 黎羚也对骆明擎露出假笑:“后面有人吗?你看错了吧?” 对方挑了挑眉:“姐姐,你当我……” “挂个眼科吧骆老师,精神科也行。” 不等他把话说完,她“啪”地一声将门关上。 还是面带微笑,很高贵、很冷艳。 只是再转过身看金静尧,黎羚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怎么办啊导演。”她十分焦虑地来回走动,“为什么会被他看到?会不会出事?不然我从窗户里翻回去?” 金静尧仿佛事不关己:“你不怕摔死。” 黎羚下定决心,大义凛然:“不怕!有保险!” 她快步走到窗边,双手撑着窗台,一副英勇就义的姿势。 金静尧气得笑了:“想死别在我这儿。” 他从她背后将窗户用力关上。 “啪”的一声。好像又下雨了。玻璃窗上的雨珠溅到黎羚的脸颊,冰凉的感觉。 他们站得极近。他的呼吸里有雨水的气息。后背抵着温热的胸膛,几乎能感知到肌肉的形状。 黎羚心脏失去一拍,后颈汗毛竖起。 好在危险感只有一瞬。并不喜欢肢体接触的金大导演,很快从她身边退开,拉开安全距离。 他冷冷地质问她:“摔死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黎羚心想,她怕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 她语气沉痛地说:“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金静尧:“跟我传绯闻很丢人?” 黎羚:?
第33章 时间倒回到十五分钟前。 骆明擎接到经纪人电话:“金导演让你去他房间。” 他微微挑眉:“干什么?” “不知道,跟你聊聊剧本吧。” “他有病吧。”骆明擎哼笑一声,“他不是有洁癖吗?谁进他房间,跟杀了他一样。” 经纪人也对金大导演从前的诸多怪癖多有耳闻,但还是将信将疑地安抚着自家艺人:“可能他成长了吧,你也应该长大一点了,明擎。大家既然都在同一个剧组,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天天喊打喊杀。他找你,你就当是个台阶,顺着下了。” 骆明擎冷笑一声,说:“他那么有病,我不信他会给什么台阶。” 他故意大剌剌地穿着件浴袍过去敲门,试图恶心对方。 他没想到,被恶心到的只有他自己。 十分钟后,经纪人冒着大雨赶到骆明擎的房间,目之所及只有一片可怕的狼籍。 骆明擎把他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这地方乱得像海啸过后的灾难现场。 “哎呀,怎么搞成这样……”经纪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满地尖锐的玻璃残渣,碰了碰坐在床边的骆明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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