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未眠:“虞人,我感觉桑家奶奶并不想让我专心在自己的工作上。” 吴虞人挑挑眉:“她想让你快点生孩子是吧。” 桑未眠:“你怎么知道?” 吴虞人:“我五岁就知道了天底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吴虞人说完之后,跟想到了什么似的,整理到一半的手稿停下来,转过来问桑未眠:“桑未眠,你不会是自己摔下楼……” “嘘!”吴虞人还没有说完,桑未眠就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你嘘什么这儿就咱俩。不是,桑未眠,真是你自己啊。你搞什么啊。”吴虞人听到这儿放下东西来,三步并做两步地走过来,“你不要命了桑未眠,你万一你摔个不好你破相了你怎么办。” 桑未眠:“我控制轻重的。” 吴虞人:“控制个屁你控制,你瞧瞧你那腿,那么大个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你干什么呀?” 吴虞人想了一会,得出个结论:“你不想嫁给晏自遥?” 桑未眠垂眸:“也不是不想,答应回来临城就是为这事来的。” 吴虞人沉思了片刻,斟酌道:“眠眠,瑞城那边的供应商包括金姐在内的供应商都是桑家在走账的,包括展会的关系,一时半会,脱手不了。” 桑未眠:“我知道的,过河拆桥没有这么容易的。” 吴虞人看她一眼:“那你就是想拖一拖?” 桑未眠被她看穿,也不藏着:“或许吧,我就是想拖一拖。” 吴虞人:“你从前可不会这样,我认识的桑未眠,想好了就做了,不会犹豫,不会‘拖一拖’,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顾三哥还有意思。” “我没……”桑未眠想都没想就否认到,她转过去看到虞人探究的目光,缓了口气,“虞人,我和他不可能了。” 从前有多亲密,他们现在就有多难以逾越的鸿沟。 吴虞人不是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的,她叹口气,“不过我挺佩服顾三哥的。” 桑未眠转头看向虞人。 虞人带着点赞许,耸耸肩:“说不要就不要了,这四九城的前途和殊荣,都不要了。” 许是这话说起来有些成王败寇的惋惜感了。 桑未眠又添了一句:“其实他在临城也挺好的,潇洒自在,照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嗯。自由恣意,适合他。” 虞人继续给桑未眠收拾东西,“我也是来昌京才知道的,原来这古皇城,吃人不吐骨头,我原先在瑞城的那些小计谋在这儿根本用不上。在瑞城,我晓得谁能惹,谁不能惹。在这儿,看似大家公平竞争,每一个年轻人都有无限可能,可我踩着你桑大小姐的背,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时候拼命努力了却连张入场券都拿不到,别人甩甩衣袖,就定了你的生死。在瑞城,我今儿拿了个废料物件卖了几千块大洋我做梦都能笑出来,在这儿,我想的却是能不能成为那个甩衣袖的人,什么时候也能决定别人的生死。桑未眠,你说,我变得多可怕。” 吴虞人在那儿自言自语:“吃饱肚子后我就开始想穿漂亮衣服,有了漂亮衣服我又想要有无尽的财富,拥有了财富后我还想要人前人后显贵的地位……如果一个人已经拥有过那些,那我简直想象不出放弃这些,该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人性本就是如此。 桑未眠看了看一直在旁边默默不出声只听他们讲话的毛球。 它毛盈盈的尾巴象征着时间在悄悄流逝。 或许哪一天,她就该把它交给蒋契,拜托他带给顾南译了。 —— 桑未眠住的那个老旧小区一致通过了装电梯的业主代表同意。 老小区热火朝天地装上了电梯。 她也因此可以推着她那个轮椅出去楼下逛逛了。 同小区的大爷大妈们都还挺热情的,见她一个小姑娘坐着轮椅,还以为她有什么不可恢复的缺陷,表情中总是好奇中带着同情,同情中带着惋惜的,更有甚者会搭把手,问她要不要帮忙。 桑未眠都会接受好意拒绝,她使唤轮椅使唤的还行,只是腿不方便落地而已。 临近初夏的傍晚,气温已经升温到穿一件单薄的衣服就可以了。 桑未眠为了穿着方便,穿了一条长裙,再在腿上盖了一块毯子,坐在一棵桑树下闭着眼感受着逐渐要坠落的天光。 桑城杨南下去找顾婷阿姨说联姻合作的事了,她听说顾姨没给好脸色,两人没谈拢,桑家奶奶这会又生怕顾婷反悔,又张罗着亲自走一趟去当说客。 桑汲汲在学校逃课出去和一帮社会青年鬼混,老师电话打到家里来,桑城杨又连夜回昌京给她收拾烂摊子。 沈家要捧的那个新贵,最近在圈子里如鱼得水,对王家的姻缘求之不及,没几天,两家就张罗着要上门定日子、定酒店。 听说沈家给的彩礼很有排场,王家回的陪嫁更是风光。 桑未眠又想到王思爻那个“你是人间四月天”的朋友圈,想起她看顾南译的眼神,她那样直白地表露过自己的爱意,如今仍然也接受成为一个陌生人的新娘了。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当顾南译是过去式了。 默认他居安南下,已为弃子了。 桑未眠想,如果知道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她当初会不会说那些伤人的话,会不会就不选择杜撰谎言欺骗他了。 如果她不做那些的话,他们是不是这三年,都会一直在临城。 这样的话,昌京的这一切,对他们来说,是不是也没有关系了。 但她依旧不敢这样想。 她如果一直在他身边,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会选择离开的吧。 毕竟她还是不愿,不愿从人们脸上看到那些对他的哀叹。 也不愿意自己用“临城也好,好歹自由,衣食无忧”这样的词来安慰自己。 只是、彼时他们的人生,又将再一次错过。 —— 桑未眠在最后的日暮光中睁眼。 浓烈如橘子海的春日傍晚甚至反常,在逐渐掉落的日暮光下,桑未眠看到熟悉的人已经站在已经变得浓绿的树下。 她看呆了,她知道所有人都劝他别回昌京。 他却那样无所畏惧地依旧插着兜,连下巴都不肯低一点地停在她的轮椅面前,盯着她包着的那只腿,依旧用那欠欠的声音说:“桑未眠,你可真牛。” 那便是,春天的最后一个傍晚。 橙光漫天。 满目茵绿。
第54章 春日未眠 桑未眠人还坐在轮椅上,看到顾南译出现的时候几乎是不敢相信的。 她现在那个样子不太好看,毫无生机的脸象征了她某种未解开的心结,脚包成一个粽子,因为腿脚不便,她全身上下折腾的都很随便。 那不是适合见面的好样子。 顾南译依旧站在她面前,抬抬下巴:“才多久不见啊,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桑未眠没顾得上回他这话,而是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是被驱逐出境了?”他说话间伸出插在兜里的手,走过来,扶着桑未眠的轮椅背,“临城事情搞完了,想回来就回来了呗。” 他手搭上她轮椅后,她的轮椅微微晃动了一下,而后启动起来。 她还在缓不过来的后劲中。 他却在她身后问她:“去哪儿?” 桑未眠微微仰着头回看他:“我就是下来吹吹风。” 许是晚风微寒冷,桑未眠说话间打了个喷嚏。 “穿这样少下来吹风?”他瞥了一眼她单薄的衣衫,“我看你不仅腿坏了,脑子也坏了。” 话音未落,她肩膀上多了一件外套。 桑未眠垂眸看去,原本穿在他身上的衣服来到她的肩头。 细密如稻穗般的灌木种子也悄悄落在那种柔软里。 他推着她平稳地、漫无目的地走在这随风而落的傍晚绿荫里。 即便他还在后面絮絮叨叨。 他说他真的服了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把自己摔成这个鬼样子之类的话。 但桑未眠觉得,这种碎碎念,比起她这些天自我沉闷的状态,要好很多。 这会听起来,和树上的鸟儿一样,聒噪却动听。 他推着她逛了一圈,问她:“给你送回家去?” 桑未眠点点头。 他看了一下时间:“你一日三餐都怎么解决?” 桑未眠:“有一个护工,她这会也快送来了。” 他应:“好,正好我也没吃饭。” 桑未眠顿了顿。 桑未眠:“病号饭你都要抢吗?” 顾南译:“凑活吃呗。” 他不由分说地就和她进了电梯。 老旧小区电梯虽然新装的,但空间小,又沉闷,轮椅进去后哪哪都要撞到。 他皱着眉头像是很将就。 终于等电梯门一开,桑未眠才算是从那种他随时都不高兴的状态中缓过神来。 她拿出钥匙。 “我来吧。”他动手开的门。 门一开,毛球就跟个球似地冲过来,见到顾南译的时候微微迟疑了一下,绕边走,跟躲什么似的最后来到桑未眠脚边蹭它。 “哎,你怎么不认你爹了。”顾南译在那儿对着一只小猫咪颐指气使的,“招呼都不打了?” “你都没有怎么养过它。”桑未眠伸出两只手指摸着毛球的下巴,微微弯着腰,她说这话的时候头发荡下来,几乎是要掉在地上,“它当然不跟你好。” 于是下意识地,顾南译就伸出手来,他弯腰把她的长发挽在手掌里,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地那样低着头看着她,“我怎么没有养过他。救命之恩大于天。” 桑未眠不理会他,只是由着毛球在那儿蹭着她,从它的头摸到它的背,再摸到它的尾巴。 它随之在地上打滚一圈。露出肚皮来。 她于是再弯下腰来,唇边的那个很浅很浅的梨涡荡漾开来。 她的发尾还落在他的手掌心上,因为她再度的弯腰,那发梢扫过他掌心的纹路,在他有些走神的时候,差点偷偷逃走落到地上。 他站在门边上,见他们两个亲热了一会,自己没发现地唇角也微微扬起: “它倒知道怎么讨好你。” 桑未眠把腰直起来:“它蛮黏人的。” 顾南译随手把手边的头发放下,推着她的车往洗手间去,“行了,洗手去。” 桑未眠虽然由他推着,但还是坚持了一下:“我其实可以自己来的。” “你省省吧。”他出言阻止她,“都断手断脚了,你就别逞强了。” “谁断手断脚。”桑未眠微微不满,“我其实可以走路的,没伤到骨头,跷着走就行。” 水龙头的流水声盖住她说话的声音,这让她的声音变得朦朦胧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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