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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北真弓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站在那儿，看着倒是很清瘦。龙池下车之后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得出结论：“你看起来不像客人。” “但适合吸引客人。”堀北道。 “又是咖啡厅教你的……？” 堀北默认了：“他们一开始雇佣我站在门口发传单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一开始？龙池好奇地问：“后来呢？” “后来他们发现客人只和我站在门口聊天，不进来点咖啡，就把我调到店里了。” 龙池忍笑。 “噗、好，很明智的做法，店长真是有意思…………先不聊这个了，还有正事要做，我们先进去吧。让我看看第一家要走访的店是……” 道王街，水无屋。 只看店面和装潢，这实在不像是消费堪比银座的顶级会所，许多地方都有改进空间。不过这里的蛋包饭倒是做得真不错——在顾客面前的铁板上现场制作，完成到上菜不超过五秒钟的锅气——龙池胃口大开，美美饱餐一顿。 “客人真识货，这是我们家第一代老板娘的秘方呢。”这位看起来并不年轻的女性服务员兼厨师热情地笑道，“也正是因为有特别喜欢蛋包饭的客人在，所以我们店在白天饭点也会营业呢。” “所以在白天是只提供用餐服务吗？”龙池推出一张从死者家里搜到的名片，“其实我们来这里是想见一下名片上的这位小姐。她现在应该在店里的吧？” “美穗吗？她的话昨天上了夜班，所以现在还在休息吧。”服务员面露难色，已经算是婉拒了。 “其实……”龙池抬手，一把拉过身旁的堀北真弓，“这位是我弟弟，他无论如何都想见美穗小姐一面呢。你看，年轻人就是脸皮薄，还要我这个当姐姐的出面，真是烦心啊……” 服务员看看堀北真弓，又看看龙池，觉得他俩除了都好看以外实在是没什么血缘上的共同点。不过…… 既然是帅哥找上门来那应该把美穗叫醒她也不会生气吧，更何况这两个人——至少那个女人——一看就是摇钱树。 想到这里，服务员、不，妈妈桑很快挂出一个熟练的笑，让他们稍等。 十分钟后，龙池和堀北被邀请进了包房。里面是很明显的香薰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堀北真弓闻了一会儿，道：“烟味还没散掉。” “估计有人在里面玩到今天凌晨了吧，至少。”龙池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老板发消息汇报行程。而堀北则端了个果盘，默默坐在她身边吃水果，一口一个小番茄。 又过了十多分钟，一位身量纤纤，穿着普通白T牛仔裤的素颜妆女孩推门走了进来：“你们好，我是美穗。” 干净清爽，刻意忘记她的工作的话，会让人觉得她是大学生。 然而，比起她的气质、或者外貌，更吸引龙池注意的是她手上的印记。 也吸了吗……龙池心想，随后笑着对她说：“初次见面。美穗小姐，麻烦关一下门。” “好。”美穗把包房的门关上，惴惴不安地走到了两人面前。她的视线仅在龙池脸上停滞了几秒，便转向了堀北真弓——妈妈桑说这才是她的客人。 堀北把小番茄换成哈密瓜，没有要开口的打算，毕竟保镖只是保镖。 “其实，我们是那个人介绍过来的。”龙池说出了某一个死者的名字，却没发现美穗脸上有任何的不自然。 “啊，是那位客人啊，他真是十分温柔慷慨。我是否有幸知道他是怎么和两位介绍我的呢？”美穗知道桃花没这么容易来，所以立刻切换成了营业语气——看来熟人介绍的模式在这里很常见。 “可爱又风趣，他是这么说的。”龙池瞎话随口就来。 “呜哇——我真是好开心。客人的满意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美穗天真烂漫地双手合十，银色猫眼指甲和她的眼睛一样亮晶晶。 “正如你所见，我这个弟弟与人交流有些困难。” 龙池指了指堀北，又在说瞎话——但也不完全是在扯淡，十年前的堀北真弓确实如此：“所以无论如何都想找一位健谈的姑娘引导一下他。关于这方面有什么收费标准呢？” 美穗的眼睛亮得更生动：“不不，如果是这位先、小哥的话，不收费也无所谓的。” “店家不会感到困扰吗？”龙池抬头，微微瞟了一眼包间里的监控摄像头，一点红幽幽地亮着。 美穗：“……说、说得也是呢。” “所以麻烦美穗小姐全部介绍一下会比较好。”龙池做戏做全套，笑着看向堀北，“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吧，弟弟。” 堀北：…… 他把果盘放在膝上，装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被龙池邀请坐下后，美穗真的开始介绍起了水无屋的运营模式和收费标准。龙池一边听一边心算，发现就算是最高标准的消费，也不至于达到死者所持有的发票上面的金额。 ——那家伙总不会在这种地方虚开然后报销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龙池问美穗，为什么“介绍人”在店里的消费会那么高，她所介绍的就是全部的收费标准了吗？ 美穗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其、其实那位先生的话还支付了介绍费，所以会高出我们的最高收费标准。” “介绍费？”龙池露出一副“你们该不会有在做枕营业吧”的表情。 “不是那种介绍费……我、我能不说吗，这个费用和两位无关的！”美穗一副很为难的表情，紧紧地抓着她有印记的那只手。 “不知道这种事情我会很不安的。”龙池笑着，伸出一只手温柔地覆在她的手上，循循善诱，“只是为了交易的安全才确认的，你不用有压力。” 美穗沉默良久，随后才说：“是、是药物的费用。但不是那种药，是能让人做美梦的药。” “你这么说我就有点好奇了，能多给我介绍一下吗？” “啊，这、这个不行。这个只能给VIP客户介绍，店里是有规矩——” 她突然哑了声。 美穗感到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顶在她的侧腰，反射出乌黑的哑光。 那是一把枪。 “再努力回想一下，美穗。”龙池如鬼魅的声音响起。美穗想抽开手，但她的双手却被龙池仅仅一只手就压死在了她的腿上，细密的汗从她手心和手背之间分泌。她的呼吸不畅，眼睛发花，美梦中无可言述的一瞥重现在她视网膜上，沿着视神经震撼大脑。 她哇得一下哭了出来。 “我就知道桃花不会这么容易来——妈妈桑又骗我、混蛋！你们是、呜，你们是条子是不是？你们肯定是来查那个药的！我只是按店里的要求推销给客人嘛，我什么都不知道——” 被误解成条子的龙池没打算澄清自己的身份，继续乘胜追击：“按照店里的要求？” “是、是啊！道王街的所有店都和那个荷官签了代销协议，妈妈桑说我们也要干，否则竞争不过别家，我、我是无辜的啊！”美穗有些崩溃，开始抓挠自己手背上的印记。龙池赶紧松开手，不过没有撤走手枪。 堀北突然发话，真的像卧底警察：“老实交代，还有可能从宽处理。” 美穗一边哽咽，一边坦白她所知道的。 原来，在几年前有几位来自赌场的荷官找上了道王街上的各个店家，并且带来了一些奇怪的粉末，称这是用于助兴的药物，希望与各个店家签订代销协议，由店家推销给客人。推销得越多，店家能抽成的就越多。一开始由于这种药物的使用方法太像毒品，所以没什么客人敢尝试。但是，这个世界总有作死的人——于是，这种粉末的效果通过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口口相传，被吹得神乎其神，敢于尝试的人也越来越多，直到这种粉末被誉为了“美梦酵母”、“心想事成灵药”和“神圣的粉尘”。 这个时候，代销协议到期，荷官们再次来到道王街。但是这次他们给出的，却是买卖合同。由于熟客们已经离不开这种药了，所以几乎所有道王街店家都向荷官们承诺会长期采购并签订了协议——这一次，是荷官提成。 “那这个呢？”龙池指了指她手上的印记，“是吸食的结果吗？” “…这个啊，这个是神民的认可。”美穗恍惚了一下，随后突兀地露出了幸福迷幻的笑容，尽管脸上还带着泪痕，“最近大家手上慢慢都开始出现这个了，真是太好了。介绍两位来的先生也一定已经被天使接引去了神的国度吧……嘿嘿，我也要去了，我看到了……” 蓝色的雾气弥漫，一只尖锐的猎犬从桌面的尖角处慢慢涌出来。祂看了看龙池和堀北，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起袭击。 美穗微笑着看过去：“是您来接我吗？” 龙池皱眉喊道：“真弓。” 血肉翻涌，堀北真弓的左手飞速膨胀变大，化为一只血肉模糊虬结的爪形触肢冲着猎犬砸了过去。 一击下去，大理石的茶几寸寸迸裂。猎犬被狠狠掼进了地板，在美穗惊恐的尖叫中发出更加尖锐的鸣声。 龙池看着蓝色烟雾慢慢退缩，收回手枪站起身：“走吧。狗应该暂时不会来杀她了。” 堀北：“暂时？就和哥哥那个时候一样？” “没错。” “那为什么让我救她。” 龙池闭眼，揉了揉太阳穴：“就算是我也不想经常看见这种场面……” 他们走出包房，把美穗乞求“天使”将她接引到神国的变调哭叫留在身后。 大堂里，妈妈桑和几个安保被一群黑西装制住不得动弹。为首的是龙池的司机，他不知何时摘下了手上的白手套，衬衫卷到手肘，露出白蛇的纹身。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掐掉了手里的烟：“夫人。” 龙池扫了一眼前台的电脑，上面显示的正是包房里的画面，只是不知道这群人看到了多少。她又看看大堂的监控摄像头，那里也闪着一点幽幽的红光。 她盯着那点红光看了很久，像是在和时间之外的观察者对视。 “封了。” 她最后这么说道，离开了水无屋。
第13章 13 你在此处不要走动 从水无屋出来，龙池又带着堀北走访了名单上的两家店。或许是因为刚刚闹出的动静太大的缘故，接下来的两家会所负责人都对她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也自然毫无保留地把一切龙池想知道的信息都和盘托出。 与道王街店家们签订协议的荷官来自一家名叫“云下空洞”的赌场，和八木会联系紧密。它极为神秘，只有些小型边缘赌场开在街道上供游客享乐，主体却位于芳山町地下，邀请制、会员制，是权贵富商的销金窟。至于它的庄家则更是行踪不定、身份成谜，只知道对方财力雄厚，疑似是某个跨国公司的小公子出来找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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