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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池也并不是这种记忆法的使用者，但是之所以要在这里提起这件事，仅仅是因为龙池这几年开始逐渐习惯于一边走路一边思考。这和记忆宫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只是能帮助她理清思绪而已，全无加强记忆的作用。 她以宫野毅夫为起点迈开脚步，白色高跟鞋的鞋跟敲出规律的节奏。 首先是目前可能存在的威胁。 宫野毅夫手上的毫无疑问是被那个东西标记的印记，按照对方的习性，很快就能追踪过来吃掉他，可以确定这和十年前一样。不过，不同的是，十年前祂是沼泽人的副产物，而现在却没有沼泽人正在捕食的端倪——没有血池事件发生，可见这次只有那家伙闯入了日常生活之中。 吸引祂来的只可能是时空旅行，而谁让宫野毅夫穿越了时间？还是他的印记是被别人转移到他身上的？龙池在这里留了两个问号。 她结束直行，向左转，新的起点从八木会开始。 他们贩毒，导致芳山町内多人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显然单纯吸死了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有人把他们处理掉了。是八木会吗？还是被吃掉了，而那捕猎者又太过不挑食，连骨头都嚼碎咽下。 她不可避免地把八木会和祂联系在一起。在她并不算漫长但也绝不短暂的调查员生涯里，异常总是和有组织的神秘学活动有着随时可颠倒的因果关系，像沼泽人那样由一个疯狂科学家作为祸端的情况反而少见。龙池有时把这种判断称为“经验主义”，有时叫作“直觉”，白石曾称呼这个为“天性的敏锐”，在他眼里龙池就是有这样的能力，有的时候用在调查神秘事件上，有的时候用在他身上，百试百灵。 ——说不定他们都被猎犬吃掉了。 龙池左转左转又左转，一直在一个范围内绕圈圈。现在她想到这一点，顺势向外迈出一步，圆的半径扩大了。 八木会贩卖的并不是毒品，而是被猎犬嗅到灵魂气息的或然性，它伴随着穿越时空的机遇出现。而受害者们那仿佛是吸毒后果的生理与心理的衰败可能是仪式的代价，又或者是时空穿越真的成瘾，能获得的快感和毒品不相上下。 短暂的一瞬间，龙池高度好奇他们所看见的时间切片，倒底是有多疯狂，才能让他们不顾一切地沉醉在那个世界里。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瓶，打算尽快把它送回东京，让有关人员组织检测、去分析一下里面的成分。那或许真的只是单纯的毒品，又或许——神秘仪式中也常常用到粉尘，不是吗？ 龙池的思维活跃起来，她在一瞬间给自己未来的日程安排了很多计划，它们在她脑内碰撞挤压分裂又各归其位。这种感觉像是她接手某个复杂的案子、在深夜里从混沌中抽丝剥茧出证据清晰的逻辑链；又或者参与某个新系统的开发，众人围坐的干净圆桌上只有几台电脑和堆积成山的挑战性，这些都令她血液汇集成激流，心脏都被迫加快吞吐。 下个瞬间，一股冰冷的恶臭凝滞住了她的脚步，血脉深处的恐惧预感先于感知爆发。龙池知道她等到了，祂命中注定地从角度里降临。 龙池躲到宫野毅夫远处的柱子后面，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枪，退弹，换上经过特殊处理的另一种子弹，悄悄观察着宫野毅夫。 一道扭曲的影子随着角落处不断涌出的蓝色雾气逐渐拉长膨胀。祂的体态外形和狗无关，但逡巡和“嗅闻”的动作却能令人联想到猎犬。祂的口器是一根细长的软管，扫过宫野毅夫手背上的印记后又收回。 祂确定这就是祂的猎物，尽管不知道为何对方不反抗，但无所谓，祂只想进食。 最先被扭曲的是光线。 角状时空在正常的时间线里狠狠砸出一个坑，一切都随着这段陷落的曲线掉进时空的尖锐孤岛中。宫野毅夫的腿先扭曲，变形、集束，被吸入了那个或许代表猎犬口腔的奇点中。而他的神情依然那么空茫幸福，可见灵魂还未归位，恐怕猎犬吞噬完他的肉体之后就会继续在曲线的时空中追杀他那无处可归的灵魂。 他的身体、脸部，也开始扭曲了，像是印在水面的图案，随着水波变形摇动。龙池想起伊藤润二的漩涡，地下的漩涡之城是一切的终结，而面前的——最终又通往哪里？ 问题不会有答案，但宫野毅夫的身体确实在她眼前毫无痛苦毫无痕迹地消失了，完全符合其余人凭空消失的情况。龙池借此把脑中的几个节点联系在一起，事件的真相就越发清晰。 但、猎犬为什么还没走？ 那轮廓不停变幻的猎犬昂起头颅，边移动边寻找，就像是这里还有其他猎物。龙池背后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对，她曾经也时空穿越过，尽管没有遭遇到猎犬，但对方是否现在“闻”到了她的气息？ 她不敢动，猎犬缓慢逡巡。这空旷的写字楼此时却显得太狭小，猎手不需要费太多力气就能找到猎物的藏身之地。 在猎犬近到一码范围之前，一声枪响。 并非来自龙池。 几乎是在猎犬被攻击到的一瞬间，祂就调转了方向，转而去袭击开枪的人。 龙池很快就意识到开枪的人是谁。她来不及抱怨他怎么还是上楼了，立即旋身从躲藏的柱子后跑出，对着猎犬的背影连开三枪，手稳得不像话。 银弹像星星般没入猎犬的轮廓，蒸汽、皮肉烧灼的滋滋声，还有猎犬痛苦的啸叫震得人耳膜发疼。果然是好东西——这是基金会给的附魔子弹，一人一次只发五颗，用完了得去纽约总部亲自领，但龙池认为这家伙值得她连用三颗。 “还愣着干什么！”龙池厉声喝道，“绕开点，到我这里来！” 趁着猎犬无法行动的空档，几乎被眼前的怪物吓到呆楞的佑都赶紧绕了个圈、跑到了龙池的身边：“那…龙池，那是什么东西？” “该死的，你不需要知道，谁让你上来的。”龙池还是举着枪，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疯狂地散发热量。她现在都不敢想白石知道了有多生气——无论是这只发烫的戒指还是她居然让白石佑都也掺合进了这个烂摊子。要是她刚刚慢了哪怕一点……要是让猎犬攻击到白石佑都的话…… 她用肾上腺素强迫叫停自己发散的想象力，而白石佑都却还在不合时宜地抗议：“那是怪物！龙池，我不是小孩子了，如果你知道会有这样的危险那你应该让我留在你身边帮……” “闭嘴！” 白石佑都住口了。他看着她严肃美丽的侧脸，似乎隐约能搞清楚几年前她和白石吵得天昏地暗的那场架是怎么回事了——她的神态和那个时候太像了。老头也知道吗？他是怎么想的？ 白石佑都陷入疑惑，猎犬也陷入疑惑。 面前的两个小零食——一个突如其来，普通的美味；一个特别美味，身上有着时空穿越的特有味道，但是太硬了，而且被贴了别“人”的标签。 猎犬不敢吃别人的东西，换成是祂的领主或许就敢了，但祂终究只是普通的族群一员。祂不敢吃这个被丰饶之神打过标签的人类，吃另一个普通人类又太麻烦……算了，反正已经填饱肚子了，不吃就不吃。 祂收回尖颚利爪，隐没回角度里。 过了好久，龙池才放下枪。她一把抓过白石佑都的手，确认了好几遍那上面没有印记正在浮现之后才松了口气。 她像是浑身的力气都卸下了，颤抖着将手枪塞回了包里，试了好几次才合上背包的搭扣。 “人死了。”龙池说，“你把那些瓶瓶罐罐捡一下，我们下楼吧。” “死了？怎么死的？” 佑都环顾一圈，没看到尸体。 “被你说的怪物吃掉的，很干净，很像失踪，尸骨无存。” 龙池没帮着佑都一起捡瓶子，她怕自己一蹲下来就站不起来了。她疲惫地扶着扶手往楼下走，那股后怕在她心里越烧越旺，令她不由得出言告诫：“以后别学你爸。” 龙池很少称呼白石枫为“某人的爹”，这会令她觉得与白石枫更亲近的是佑都而非她。而这个“某人”也知道她有着这种用词习惯，因此短暂地觉得有些意外。 “……”白石佑都收拾了一下干干净净的残局，抱着那些溶剂的空瓶追上来说，“老头在的话也会这么做的。” “…你又不是他。” “那我也是家里的男人，保护你是应该的。就算是我…还讨厌你的时候，我也会这么做的。” 白石佑都把他爸的大男子主义学了个十成十，但龙池并不讨厌，轻轻笑了一声：“所以你现在不讨厌我了？” 佑都沉默了，他不擅长表达这个，尤其是和龙池相比，也许这也是以前他讨厌她的原因之一。 “以后别这样了。”龙池叹息一声，“要是又有人因我而死的话，要是那个人恰巧还是你，我就没脸再去见Boss了。” 佑都想知道、但没来得及追问那个“又”是什么意思，因为他突然发现龙池的脸色此时无比苍白、脚步也过于虚浮，就连平日里那双让人又爱又恨的金色眼睛此时都失去了神采，被阖起的眼帘所遮挡…… 等等？ 阖起的眼帘？ 在白石佑都惊恐的注视下，龙池一脚踩空，昏昏沉沉地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带着刺鼻化学品气味的瓶瓶罐罐也随之滚落一地。 这下真是一片狼藉。 ---- （1）来自《读心神探》，很好电视剧使我不停重刷
第9章 9 网住他，锁住她 龙池薰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医院病房了。 洁白的天花板与床单，垂落的白色窗帘，夕阳的前奏从其背后泄露出橙色的微光，洒落在龙池的手上。 龙池：“……” 她坐起身，比起肉体的疲惫，更令她感到不适的是精神上的衰弱，这个不是睡了一觉就可以解决的，她需要一些更加坚强的支撑。 龙池先给海登赖希基金会发了邮件，希望他们能联系相关学会提供关于廷达罗斯猎犬的信息以及祛退方法。紧接着，她又拿起手机翻找通讯录，拨通了一个许多年没联系的人的电话号码——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辈子都别再遇到他。 “……” “……” “……” “你好，这里是堀北真弓。” “是我，龙池薰。” 电话那头的呼吸倏然远离，似乎是在确认来电界面，有些不敢相信是龙池打来的电话。 很快，对面传来回音：“有什么事吗？” “狗又出现了，我需要你帮忙，定位我会发你。你现在在哪？” “在东京兼职，目前是咖啡厅侍应生，你要来光顾吗？” “……等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吧，你尽快。” “好，那就先这样，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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