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六块。” 男人从兜里掏出十块钱,老板找他四个钢镚儿,有一个从指缝里漏出去,摔在水泥地上,很响亮的一声,沾了污水之后,跳上云遥的白色小皮鞋。 云遥低头去看,同一时间,眼尾扫见男人也低头,道声抱歉,弯腰伸手去拿。 在他手将要摸上硬币的那一秒,云遥脚尖朝左一转,男人的手指扑个空。 “豆腐的好吃吗?”她问。 他欲抬的手突兀僵住,随即猛然抬头,弯着腰,与套在帽子里的云遥四目相对。 愣住好一会儿没动静。 女孩穿着宽松款的冲锋衣,他没见她穿过这种,又戴了帽子,完全遮住她的身形样貌,他过来时一点没认出来。 云遥眨了眨眼,接走老板递来的包子,顺手递给他,“我问你,豆腐的好吃吗,我不知道吃哪个。” 男人没理她,一手继续去捏钢镚儿,一手接走包子,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喂!”云遥对着他的背影喊,“我鞋脏了。” 雨幕中,男人高大的身体突然顿住,随即转过身,垂着眼皮,几个大步到她面前,弯腰用袖子给她擦鞋。 云遥看着他一会儿就淋满细小水珠的后背,潮湿的黑色短发,耳朵也不知是不是冻的,很红,脸腮骨绷得紧紧的。 鞋子本就布满了雨水,他又是雨布料子的外套,擦不干净不说,还将硬币弄上的脏水污染了整个鞋面。 最后似是急了,直接用掌心擦过整个前脚鞋面。 单层软皮鞋,料子很薄,男人灼热的掌心用力,贴着她的脚背擦过去,有些痒,弄得云遥突然有些小不自在,抓了抓脚趾。 鞋子干净了,他不带停留,又转身大步离开,冲进雨中。 云遥对老板说:“两个豆腐的,多少钱?” …… 从茫茫无边邮局和信箱缩小到一家邮局、一个特定的时间,要找就方便很多了。 剩下的事都交给严泊裕,云遥终于有机会将注意力放到学习上。 能进top中学的学生成绩没有差的,上月开学一模,也是摸底考,她的成绩在三十人的班里倒数第一,比倒数第二还少十分。 而倒数第二,也就是先前高二一整年的倒数第一,就是她身后的锡纸烫男生。 出成绩那天,锡纸烫男生连呼牛逼,对她顶礼膜拜,感动的要请她吃饭,终于将这个宝座传位与人了。 云遥白眼翻上天,也没法改变就是倒数第一的事实。 虽说所有的内容都过了一遍,但到底将近四年没摸过书本,想短时间内全部捡起来,完全是痴人说梦。 好在这半个月加班加点刷题复习,逐渐找回曾经做题的手感,期中考进步两名,将倒数第一的宝座让回身后的锡纸烫小哥。 那天出成绩之后,他连连叹息,在后面哀叹了一个下午,嘀咕着今天回家该怎么办。 云遥脑袋后仰,从下往上看他哀愁的脸,“你倒数第一,回家会挨骂?” “你不会吗?”他很单纯地反问,随即想到,“你刚被找回来,大人肯定很珍惜,宠你还嫌不够呢……要不我离家出走试试?” “不用。” 云遥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甩给身后男生,“下回我倒数第一,你转我十万,成交么?小帅哥。” 小帅哥懵逼了。 “你缺钱吗?” 严家的外孙女怎么会缺钱? 云遥说:“我爱钱。” “你真愿意吗?” “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锡纸烫小帅哥很心动,但囊中羞涩,吞吞吐吐道:“可我成绩不好,我爸妈会克扣我零花钱,现在每个月只有十万,给你了我就……” “五万也行,等你零花钱涨上去了再补给我。” 他眼睛猛然一亮,“这个好。” 云遥甩甩手上纸条,“记得打这个卡上。” …… 晚上齐成下班回到别墅,抬头上看,与从前一样,二楼女儿那间房亮着光。 想起今天下午收到的成绩单,他浅浅叹了口气。 每晚这么辛苦,分数却没什么变化,稳坐最后一名,或许真不是学习的那块料…… 厨房温着为他准备的夜宵,齐成舀出来端到二楼,敲响那间充满温暖与希望的房门。 “瑶瑶,睡了吗?” “没呢。” 云遥坐在椅子上喊:“有事儿吗?” “爸爸给你端了碗燕窝,要不要喝点?” 摸到床上的胸罩穿上,云遥拉开门,齐成给她端进去,放到书桌上。 挨着就是摊开的物理书和试题卷,大红叉叉格外醒目。 齐成扫一眼,又叹口气。 云遥坐回去,摸了摸燕窝的碗,还有点烫,小口小口慢慢喝,抬头看着男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事吗?爸爸。” 齐成被她叫得心口暖融融的,人至中年,原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突然多了个和星儿的孩子,他现在浑身干劲,睡觉都能笑醒。 “瑶瑶啊,要是学着太累,不想学的话,不用强迫自己,咱不上那个学也没事,爸爸能给你挣钱,爸爸的钱就是瑶瑶的钱,不想拼的话不用拼,不用把自己弄的这么累。” 这些天,齐成也算是看出来了,严家估计只有严泊裕一个和瑶瑶亲一些,等严老太太去世,能分给这个外孙女的资产微乎其微,但没关系,女儿有他,他会为她的以后铺好康庄大道。 云遥唇角扬了扬,“那我学习不好,什么都不会的话,你就算把公司给我,我也干不好,说不定还会破产哦。” “没关系。”齐成摸摸女儿可爱的脑袋,“你要是不会,不想管理,就找代理人,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去哪,等着收钱就行了。” 云遥脸上笑意加深,听得很心动。 但这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亲生父亲还在远隔数千里的深山里,两年过去,可能依旧在为她的突然离开而狂怒发泄。 愤怒的不是女儿走了,是他即将到手的钱飞了。 燕窝凉的很快,云遥三两口喝完,塞回男人手里,“谢谢爸爸,你说的很好,但我还是要学习的,我还是要考大学。” “你要是有这个想法,爸爸当然是支持的,我就是心疼,你每天学这么晚,对身体不好,小小年纪就把身体熬垮了,以后多遭罪。” “对啊,就是我现在年轻,熬熬夜没事儿,你年纪大了,你才不应该熬夜,赶紧回去睡觉吧。” 云遥说完就推他出去,几步就到了门口,齐成连忙抓住门框,紧急说:“还有、还有瑶瑶,爸爸还有个问题……” 云遥松手,“你说。” “……嗯,就是……” 这个男人一旦吞吞吐吐起来,又微微勾头垂眼,不敢看她,一定是害羞了,不好意思在女儿小辈面前展露自己对爱人的爱意。 云遥倚着门,笑说:“问我妈啊?” 齐成又叹了口气,为自己的薄脸皮沮丧,尤其女儿如此坦荡,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非常忸怩,小家子气。 这么想着,他无奈摇头,眼角细细的皱纹笑出温柔爱意的痕迹,“我想问问,星儿那封信,现在找的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之前他说托关系找找,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瑶瑶说把这件事交给小舅舅了,以严家的关系网,严泊裕找定然比自己厉害,他便没有插手,省的帮倒忙。
第42章 消息 “还没有……但应该快了吧。”云遥说着, 扭头眺向窗外光秃秃的枝头。 去年年初到达这座城市,绿柳唱春,一眨眼已经一年半过去, 她也早已经离开alluring, 每天费尽心思打听每个客人的身份、再抽丝剥茧他们与严家关系的日子,久远的像是上个世纪。 那时候也如何都想不到,她还能有坐到教室里听老师讲课、投入全身心做题的一天。梦幻的像是下辈子的生活。 今年的冬天来的尤其早,天气预报下周就要大降温, 如果严泊裕还没有消息, 她就要去问罪了。 许是老天偏爱于他, 连被问责的可能都不给,在云遥决定找他的前一天,收到一张照片。 一张拍了模糊纸质老相片的照片,能大致看出两张人脸, 但由于褪色的地方太多,人脸很难辨别。 严泊裕:找到了, 但照片已经花了。 瑶瑶:修复要多久? 严泊裕:有难度, 试试吧。 他说试试,云遥并不抱有希望,长期在悬崖边生活的经验, 也让她向来不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站在无人路边, 云遥先给楚彬打电话, 确保他们还安全, 将照片发给他, 让他挨个问当地人是否认识照片上模糊了的两人。 陌生人或许很难从这张模糊的照片上清楚辨别, 但相熟的人,只是一个下巴颌, 或只是一双眼睛,便可以精准地认出来。 然而让云遥失望的是,他们几乎问遍全村的人都没能问出来,寄信的人也早在五年前去世。 严泊裕这边修复照片之后送到民政局查户口,全国十几亿人口,竟然识别出来两千多人,一个人一个人地查是个绝对量的大工程。 一时之间,从这封时隔近二十年的信中寻找当年真相的进程被迫中断。 唯一可以高兴的,或许是严梵星留给齐成的诀别信找到了。 晚上,严泊裕将信送到齐家,亲自交到齐成手上,他眼眶通红,颤悠悠地接过来,放进怀里,却始终不敢打开它看上一眼。 十七年前的手机已经可以发短信打电话,严梵星又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写信,有事儿就打电话叫他上楼,有不好意思说的话就给他发短信。倒是他,小职员,又偏爱风花雪月,常有数种情思流泻在笔尖,宣于纸上,每每情不自禁,妙手偶得,约会结束时偷偷塞到她手里,一晚上了,唯那时能得她一个比胭脂还要红的脸蛋。 装有他们恋爱细节的手机早已经报废修复不了,这封信,是星儿爱过他的唯一证据。 …… 天气越来越冷,云遥夜以继日地复习做题,分数渐渐爬了上去,她考试控分主要靠写错选择和填空题,等考完出了成绩,把做对的选择和填空的分加上去,能准确知晓自己每一次考试的总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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