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终究是嘴硬的,要放下吗?请告诉我怎样才能够放下? 我总是太高估自己,又太低估岁月无情的磨蚀,我的一生,都在倔强地犯着同一个错误。 我不知道答案,也无从知晓,只能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继续追寻…… 火车到站才是早上7点多,典礼要九点举行。 北国的春天仍然风清凛冽,我在候车室穿好毛衣,走到马路对面去拦出租车。 “姑娘,上哪儿?”司机转过头,问我。 我想了想,说道:“去江边。” 司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嘟囔了一句:“这么早去江边?” “一大早就有人在那边钓鱼了,我是去买鱼的。”我补充道。 司机恍然大悟:“那边还开了菜市场啊?” “是啊,是啊。”我顺口说道。 其实,没有想过为什么去江边,只是情不自禁地要往那个方向走,也没有想过一定会见到谁,毕竟这种狗血的情节曾经发生过一次,已经够多了。 初春的早晨还是灰蒙蒙的一片,靠在堤岸的护栏上,猛烈的江风夹杂着江水清洌的气息,迎面扑来。 每一次站在这里,不分白昼黑夜,那一个场景,都令我永生难忘。 每当回想起来,仿佛觉得自己的一生只有那么一刻,以后的日子都要靠不断回忆这一刻,在傻笑中度过…… 大清早果真有人在钓鱼了,我踱过去,瞧见人正在水桶里捣持。 他看了看我,解释一句:“一开春,这玩意儿就特别多。” 我定睛一看,水桶中飘满了柳絮,是哦,已经开春了,一路走来,江边的红皮柳长开来,堤岸边一时柳絮纷飞。 我回过神,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一刻,该动身去学校了。 我却似在期待着什么,留恋着没有挪动脚步,转过身,怔怔地望着江防大道发呆。 在一片日出的霞光中,还是那个堤坝,还是那一些人,没有奇迹出现,也不会再有了…… 在校门口登记的时候,有人叫住了我:“明秋!” 我转过身一看,是大学的同班同学车婉婉。 在我有限的记忆中,她一向有股妩媚的风韵,五官很美,却十分跋扈。可是现在,她胖了很多,眉眼也恬静下来。 “你还是这么瘦?一点都没变。”她上来同我打招呼。 我笑笑,问她:“怎么样?做欧阳太太了没有?” 在大学期间,车婉婉的爱情故事一直被我们津津乐道。 她的男朋友是一家电台的夜间主持人,她很爱他,毕业之后,跟着他一无所有地去了新加坡,以后连只字片语的消息都不再传来。 现在竟然还有闲情回国参加校庆,一定是生活得很如意。 我很震惊这种感情,也很困惑,那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爱的力量,才能不顾一切地为一个人放下所有。似乎在她的生命中,除了爱,就没有其它的了。 至少,我们谁也做不到像她那样。 可能好几年没有见面,读书的时候,我和她的关系并不算很好,可是再见面,两人却觉得既兴奋又亲切。 车婉婉挽着我往里走,神情自然地摊了摊手说道:“我跟欧阳早分了。” 我停住了脚步,略感诧异:“怎么分了?” 车婉婉笑笑,说道:“分了的好。我结婚了,老公在一家房产公司任经理,对我很好。” 我怔怔地点点头,本能地接上去:“那就好。” 她朝我眨眨眼睛,松开我的胳膊,走远一点,问道:“看得出来吗?三个多月了。” “噢!”我张了张嘴,却无语凝噎,最后,只轻轻说了句:“恭喜你。” 车婉婉的面孔很红润,她继续挽着我的手说道:“医生说是个女孩。” 我低下了头,便不再说话。爱情,到底是什么? 边想着,已经走到了礼堂门口,我从服务台接过校庆的宣传册,打开来看,只见他的名字被高高地挂在第一位,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闯入了我的眼帘。 我有一霎那的失神,随即镇定下来。 一会儿,他要作为主要嘉宾致辞,但又能怎么样呢? 每一次,我们总是隔得那么远,爱着的那一个,却是隔得最远的,一边伤痛着,一边还要感谢奇迹的发生。 毕竟,又让我重新见到了他。 仅是远远的,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我要很多年以后才能明白,这个距离对我们来说,是最恰当的。 离开场还有十五分钟,我努力按耐住心中的悸动和车婉婉走进了礼堂,看见里面已经坐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听见车婉婉有点同情地说道:“钟贞的事情,我也是今年才知道,你们俩一直要好,你肯定伤心死了。” 我摇摇头:“后来,我一直很平静,因为总觉得她并没有死,而是去了一个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车婉婉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叹息道:“钟贞的位子就安排在我旁边,现在看来也只能空着了。” 我急忙接上去:“我坐。” 车婉婉微微惊讶地望着我。 我沉声解释道:“我来坐,不能让她的座位空着。” 车婉婉没再说话,和我一起坐定。 典礼开始了,我没有在主席台上看见他,心中顿时一阵沮丧。随即自嘲,人生中哪有笃定的事情呢? 主持人上台介绍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只见主席台上微微有些骚动,下一秒,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上去,两边的要人纷纷为他让道,与他致意。 好一会儿,主席台才平静下来,我隔得十分远,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模糊可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但我痴迷的目光就这样定格在他身上,触摸不到他,那样的遥远,却又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仿佛已经恍如隔世,有一种荡气回肠的意味。 他对着话筒开始发言。 “是关昊耶!”身边的车婉婉拉着我的衣袖小声惊呼。 我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真是英俊。”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男人。”车婉婉叹口气:“听说,商家的小姐也是足足追了他八年,才到手的。” 我不自然地应付道:“商裴馨自己也家世显赫。” “呵!”车婉婉低声说道:“你看看新闻,自从商老爷子下台后,商家已经风光不再了,要不是同国外的军政要人私交甚好,也就是个没落贵族。不然,哪里轮得到她?钱,他出,主意,他出,力气,也是他出,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连神仙都不愿做了。” 是吗?可是这样的男人再好,也还是别人的丈夫。 这是一个没有童话的城市,那些王子与公主最终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的故事,是人们编织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神话。 如果真有童话的存在,那么,我和他,如此不着边际的两个人相遇并且相爱,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属于这个都会的童话。 终于散会了,我和车婉婉一起被人潮挤着往外面走去,却再也失却了他的踪影。 “我必须得坐车回去了,事假不好请。”走到校门外,我赧然地对车婉婉说道。 “那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她握紧了我的手,说道。 我点点头:“好,一定。” 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我老公,让他开车送你去车站,这里出租车不好叫。” 我推辞道:“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车婉婉从包里掏出手机。 我只好放弃,任她拨电话,才一侧过脸,目光扫到马路对面,也不过惊鸿一瞥,整个人却俨然僵住。 都说人生如戏,但我未曾料到,会与他在这样一种场景下相遇,这,并不在我的剧本当中。 我在电视上见过他的妻子,此刻,她的整张面孔都是明亮的,正小心翼翼地从他背后不知摘下什么。 下一秒,我定格住她伸出来的手,呼吸渐渐变得急促,逆转心肺的苦意微微涌了上来,在我的心尖泛开了涟漪。 那是一小撮柳絮。 原来,我们一直在犯同样的错误,我们总是不断地错失着命运的良机,以致彼此擦身而过…… 车婉婉握着电话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好了,让我们在这儿等,他一会儿就到。” 我回过神,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很肉麻的话:“你快乐吗?” 她看着我笑了,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也不是不快乐的。只不过,我们爱的是一些人,与之结婚的,又是另外一些人。” 我没有说话,也跟着笑了。 目送着他把车开走,越驶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而我们的眼神始终没有任何交集。 后来呢? 不,没有后来了。 就如你们看到的这一些,一切都不像你们所期望的那样。 我没有学和久井映见,跑到他的集团楼下,痴望着某一扇窗户,幻想着他也同样望见了我。 他也不是唐泽寿明。我知道,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到老家来找我了。 我们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我要去赶午班车,他要去开创属于他的新帝国。 我不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一生,他也不能为了我而抛弃所拥有的一切。他所拥有,是眼见的一切,而我所拥有的,是自己的一生。我们谁都不能为彼此做那样的牺牲。 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完
第45章 ☪ 后 记 ◎后记◎ 我同关昊、谢明秋相处的时间不长,却已经和他们成为了知心朋友。 一开始,我们只是东拉西扯,说着今天天气怎么样这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等到与他们较为熟知时,了解了他们的成长背景、家庭环境、性格的基本特征以及一些细微之处;直到将他们的故事诉诸于笔下的时候,我终于竭尽全力,正如我长期密切交往的朋友那样,他们怎么站,怎么走路,怎么行动,说话的声音语调如何,包括他们上衣的一颗纽扣、眼角的最后一条细纹,我都心里有数。 直到最后,我和你们一样,看到了这样的结局,仍心有戚戚。 我所扮演的只是一个旁述人的角色,无法决定他们的命运走向。 因为他们不是只活跃于字里行间的两个人,不是一张面具,也不是一具传声筒,他们仅是活生生的两个人,两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我经常同处于社会中低层的微小女性打交道。 她们有些是像谢明秋那样被无情命运打压的知识女性;有些是拥有街头智慧的无良女子;还有些女人,她们出身市井,生活表面上平淡琐碎,波澜无惊,但一颗心早已被盘剥、被贩卖、被撕杀……这一切的惊心动魄都掩藏于太平盛世的虚像之下。 我不写恶魔,也不写天使般的好人,我不能因为喜欢她们,而把生活描述成为一种连自己都完全不相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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