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二十分钟后,远处出现一个中年女人,微胖,个也不高,皮肤黝黑,她左顾右盼确定周烟的位置,走到跟前后,试探着问:“陈小米?” “嗯。”周烟答应。 女人打量她两遍,满意地点头:“跟我来。”说着,她已经转过身去,按原路返回。 周烟跟了上去。 芳草园小区约二十栋楼,周烟家在最靠正南门的一栋,出楼门即能出小区门,没机会去后面几栋,不知这地方还挺阴森。 到一被树荫遮盖的楼门口,女人刷卡进入,过程中回头看了周烟一眼。 周烟很想表现得青涩懵懂,那样更像未入社会的大学生,可她离开司闻就没那么好的演技了,索性做自己,倒也没叫人生疑。 中年女人带周烟来到一套中规中矩的两居室,似有人住—— 沙发套发黄,部分黑成一片,久未清洗。餐桌上有剩饭菜,地上有塑料袋和疑似虫子尸体的渣滓,看不出原本为何物。 女人引她坐在沙发上,问她:“你大几了啊?” 周烟答:“大四。” 女人点点头,又问:“师范的吗?”旁边就是师范大学的分校区。 周烟把学生证递过去,“华南经济学院的。” 女人接过来仔细看,又跟手机中的图对照,最后点头,端详她的脸,试探地问:“你长得挺好看的,怎么想整容呢?” 周烟只答:“好不好看要看受众,总有人觉得我丑。” 女人笑笑,又问:“最近没有抽烟喝酒吧?” 周烟每天都在抽烟喝酒,却说:“没有,我从不沾那些东西。” 女人见她白净,像好学生模样,又聊几句闲话,从抽屉拿出表格说:“把表填了,再把卡号给我,我给你转钱。” 周烟反问道:“这样就行了吗?利息怎么算的,又是怎么还?” 女人给她解释:“40%。” 周烟皱着眉问:“国家不是规定借贷年利率不能超过24%?” 女人对答如流:“我们这里就是这样,不看证件,不查征信,审批最快,额度最高,可以解决很多人的燃眉之急。有些人着急用钱,都不看利息的,毕竟没有比我们更方便的贷款方式了。” 周烟又问:“那我要是还不起了,怎么办?” 女人告诉她:“还不起可以选择做我们的爱心项目来抵。” 到重点了,周烟问:“什么爱心项目?” 女人又拿给她一张表格,解释道:“可以捐卵来抵消欠款,根据个人素质做一个卵子评估,然后按照欠款来计算要捐出多少枚卵子能抵消。” 周烟像一个初学者般好奇地问:“捐卵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吗?” 女人笑起来,说:“当然不会,女人一生都在排卵,我们只是把你会排出体外的卵子废物利用起来,提供给那些需要的人。” “那我的卵子,值多少钱?”周烟又问。 女人拿来计算器,打了一串数字给周烟看:“你看这个数行吗?” 她用了‘行吗’,就是说还有得商量,看来真是暴利。周烟不是真来卖卵,便同意了,多问了句:“一次性取那么多也没事吗?” 女人似乎听多了这类问题,不觉惊讶,自然道:“没事。你要实在害怕,也可以分批次,先在我们这里养几天再取。” 眼见说到关键点了,周烟又问:“这里养吗?” 女人指指窗户,解释说:“不在这儿,在隔壁楼,我们租了四层楼做宿舍。” 周烟问完问题,刚拿起笔,门被踹开,两名刑警冲入,迅速控制女人。 纪凭生随后进门,用对讲机指挥一队拿下隔壁楼。 女人被摁住才瞪向周烟,眼神凶狠。 周烟反应平淡,纪凭生感谢她帮忙并为留门举动竖起大拇指时,她也只是点点头。 刑侦队一向是找准了方向就效率极高,这次行动万事俱备,周烟这股东风也吹得恰到好处,前后不到四个小时,他们就已经将整个卵子交易市场一锅端了。 在犯罪团伙的“宿舍”里,警方找到了被扣押的四个少女,其中就有奶茶。奶茶哭得眼睛红肿,扑进周烟怀里哭道:“啊——” 周烟很反感不熟的人碰她,但现在奶茶的手都伸到她肩膀了,她也没扯开。 奶茶被取了六颗卵,从“手术台”下来腿都软了。 对方也怕她猝死,就将她关起来,准备等她状态好些再取。 取卵过程煎熬,与分娩无异,黑中介为防她们反悔,都是将其带至“宿舍”,每隔一段时间取一次,直至取够量。 之前警方走访周烟去的那间房,因浓重生活气息无功而返。现在看来他们是摸清警方路数,专找的房间,以掩人耳目。 难怪毫无突破。 还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 卵子交易黑市被端的新闻在歧州持续发酵了三天,一直占据着头条。有些好事之人不顾警方通报中的提醒,非要去“刨根问底”。 只一顿饭的时间,就有黑客把几个受害女生的信息泄露了出来,奶茶的照片也在其中。 黄老板鉴于影响欠佳,决然辞退了奶茶,毫无情面可言。 奶茶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对上门看她热闹的人也随了她们去。 她才刚刚学会沉默,就已被淘汰出局,而生活不能重来,不会因为她想改过自新就给她一个机会。 她决定回老家,具体干什么还没想好,但可以确定,她再也不想回歧州了。 * 纪凭生成功破获卵子交易黑市案后,总算能入睡。 郑智却不肯消停,日夜调查逃亡毒贩及其弟弟,还不时缠着纪凭生进行分析,搞得纪凭生烦不胜烦,总打发他去巡查。 纪凭生从禁毒大队退下,就是不想再跟毒品相关有牵扯,郑智不懂,不断挑战他的底线。 中午吃饭时,纪凭生终于爆发,摔下盒饭,怒吼:“没完了是吗?” 郑智哆嗦一下,欲言又止。 纪凭生抓起烟盒,出去了。 其余几人不明所以,都不敢多看,只顾埋头吃饭。 纪凭生走到大队外的槐树下,抖着手撕开烟盒包装,抽出一支点燃,猛吸一口,腮帮子陷进去,脸庞格外狰狞。 他至今记得,那名牺牲同事的尸体手脚全被砍断,剩下的皮肉被砸得稀烂,隐约可见脸上密密麻麻的枪眼,他看了一眼就吐了。 这就是与毒贩对抗的下场。 他也曾像郑智一般急于缉拿凶手,试过多种方式,甚至越级前往“金三角”“金新月”地区,除了惹怒其他势力,导致搭档断腿,无缘警察生涯、只能坐轮椅等死之外,一无所获。 自此,他的一腔热血冷了。 后来经历降级处分后,自行申请调到了刑侦大队。 他是怕死吗?不是,他只是再无法承受同事的死。 抽掉半盒烟后,他回去了。 郑智见他进来,主动为他杯子添水,“你喝点水。” 这算是低头了。 纪凭生接过来,只当这事就此翻篇。 郑智却没走,憋了一会儿,还是说:“我私自调了档案,那毒贩就叫范昶。” 他将牛皮纸袋放在桌上,接着说:“档案里没记载的是,他有个表弟,不在我们的数据库中。你查办取卵案时,我去了六活,当地派出所档案记载,八年前,有个叫贺一的黑户开过户,有补办的出生证明和他妈户口本身份页复印件。” 纪凭生怔住。 郑智又道:“母亲一栏写着‘邱雨”,邱雨是范昶表姑。因为她早逝,且与范昶关系太远,所以没被录入范昶的关系网中,我们也就忽视了。” 不等纪凭生说话,郑智又说:“听你的,不查了,这信息转给禁毒大队吧。” 气氛愈发难控,事情走向事与愿违。 纪凭生并非不让郑智查,而是他不能再失去一个搭档了。他伸出手,想拉住郑智的胳膊,可惜对方已离开,他扑了个空。
第十八章 方玛,世界娱乐之都拉斯维加斯久负盛名的赌场之一。 司闻从车上下来,上半身白色V字领衬衫,下半身九分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尖头皮鞋,手中是纯手工的奢侈权杖,把手处是库里南钻石雕刻的鹰头。 他鲜少这么穿,太不正规了,他深以为他是个还算规矩的人。 赌场高悬的牌匾内嵌霓虹,洒下的光影投向他的保镖。他们双腿岔开,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且面无表情,极具专业素养。 司闻迈步往里走,权杖与脚步交错,行动间气场骇人。 赌场派来招待司闻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下车,立刻相迎:“司先生!您这边请。” 新的赌局开始,有些人惶恐不安,如丢了魂一般神神叨叨,又哭又笑; 有些人当场猝死,赌场内部的医疗队伍面不改色地进行除颤; 还有些人在四处下跪借钱,从游荡在赌场、伺机已久的非法钱庄贷款后,又重新坐到赌桌前。 司闻目不斜视地穿过,来到他今日的目的地—— 高级会员专区。 助理将高额筹码规规矩矩地放置在赌桌一侧,十五张水晶方砖,一张面额为一百万美金。 司闻淡定落座,面对老练的二十一点庄家,表现得气定神闲。他先观望,记住所有牌,再加入牌局,熟练运用概率,推断余下的牌,通过障眼法将风险转移给庄家,赢面大就梭哈。 整套逻辑行云流水,渐渐筹码堆成山,也吸引来更多人围观。 赵尤今倚在三楼栏杆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俊朗身影,抽一口烟,在烟雾中把视线往下挪,一直挪到他领口处,问身侧人:“那是谁?” 对方答:“你不认识啊?你们歧州的阎王爷。” 赵尤今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她做生意很少记住对方的身份。 “司闻啊,东升制药老板。你们歧州地方不大,人物都不小。” 原来他就是司闻……赵尤今把最后一截烟抽完,慢慢勾起唇。 “不过也正常,他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公开的行程不是来这边,就是去糖果。说到这个,我还诧异过,他这么克制又稳妥,一点把柄都不留,居然包了个外围。” “女人。”赵尤今漫不经心地说,直勾勾地盯着他。从这个角度看去,忽而有种莫名的冲动。 “嗯,挺规矩的,滴水不漏,原先有人想通过她拿捏司闻,没成事。”身边的人看出她的想法,提醒道:“他你就别想了,不是一般人。” 赵尤今眼神已被那道身影死死吸住了。她坚信没有得不到的男人,这个也应该属于她。他不是一般人,她又是吗? 身边人还在说着,赵尤今却已经摇曳着纤细腰肢,迈向旋梯。 司闻最后一把梭哈输光筹码,引来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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