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淮什么都明白,而此时的她也能明白。 她好像从他身上分得了一丝漠然的理性,融化原先的天真。 于是很默契地,这场接近尽头的沉沦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陆哲淮起身拉开距离,胸腔起伏着难以平稳,眸中情绪起了又落,凌乱浑浊,在沉默中缓缓散尽。 盛栀夏身上的衣物已经被他褪去大半,颈侧与胸前一片吻痕,清晰斑驳。 意识经历了一场海啸,浪潮漫过五脏六腑。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方才她无所顾忌地回应着,彼此的呼吸烫得像火,她甚至听见他即将打破隐忍的金属搭扣声。 但即便如此,最终仍然走不出她预测的结果。 ——“陆哲淮,你果然不会彻底失控。和我猜的一样。” ——“现在不是以后。” ——“不想说以后了,太远。” - 第二天一早,盛栀夏换上一件衣领略高的白T,遮住那片吻痕。 陆哲淮送她去机场,二人一路无言。 她下了车拿好行李便没有再回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上来。 和上次出国考试一样,她独自一人走过透明廊桥。 原本一路往前,但不知为什么,最后仅剩几步时,她还是下意识回头。 而身后并没有他。 ... 航程短暂,飞机在正午之前平稳落地。 姜子柔还是老样子,穿过航站楼内一片错杂人影冲上来抱她,让她连行李箱都拿不稳。 “轻点轻点,你勒着我了!”盛栀夏赶紧拍拍她。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想你了!”姜子柔松开她,捧着她的脸蛋捏了又捏,“你怎么又瘦了啊?你那个怪老师一天让你干多少活?你腿好了吗?还能不能跑?” 盛栀夏淡淡一笑:“已经好了,上个月因为腿伤一直在休息,梁寻知给我‘批’了长假。” “啊?他给你放假?意思是他给你发助理工资啦?” “工资啊——”盛栀夏沉吟片刻,平静道,“他给我买了一箱老冰棍。” “?”姜子柔嫌弃地为她打抱不平,“这么抠!” “是挺抠的。”盛栀夏拿上行李箱,“走吧,不差他那一份工资。” 姜子柔悠悠跟上。 “有总比没有好啊!” 盛栀夏仍旧不以为意:“股票挣的钱不比工资多?” 姜子柔想了想:“也是。诶,你最近怎么沉迷搞投资啊,这样显得我好傻,只会打游戏追星。” 盛栀夏轻笑着:“谁说你傻了,自己瞎想。我要是不赚钱,未来真的只能睡桥底了,没人管我。” “谁说没人管你,不是还有我嘛!”姜子柔挽起她的胳膊,“我觉得吧,你既然喜欢搞钱,干脆学金融呗,新闻多枯燥。” “不一样,那所大学的新闻系实践项目多,我想多出去看看。” 盛栀夏规划未来时自然想过一系列问题,金融她也真的考虑过。 只是新闻和摄影有所关联,所以她情愿选择自己喜欢、同时也不缺实用性的。 有时候她发现,自己某些瞬间越来越像陆哲淮。 比如在做出选择前反复思考,想着如何取一个平衡。 虽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但于她而言也算是一种成长,中和了她与生俱来的冲动固执。 她想着,要是在西北那时候,自己不那么渴望赢得赛马节,不选择没日没夜地练习,她的小马就不会被迫长时间奔跑。 更不会患上肺炎死去。 - 高考结束后的放纵可以长时间续航。 姜子柔最近跟着一群朋友蹦迪喝酒,忘却烦恼不亦乐乎。 甚至在酒吧接到父亲电话时,对方说她后妈生了,她也只是没心没肺地回一句:“哇,那恭喜你们一家啊!” 于是乎,姜子柔越来越懂得音乐与酒精的作用,并向盛栀夏“安利”。 “你这什么狐朋狗友行为。”盛栀夏调侃道。 姜子柔知道她在开玩笑,但还是解释一句:“就喝一点!一杯就够了,微醺感很解愁的!” 其实盛栀夏没有和对方提起自己心情不好,也不知道对方怎么知道的。 可能她真的藏不住事吧,心情全写脸上了。 于是这几天,盛栀夏也选择完全放纵,将烦恼一扫而净。 放纵的结果是昼夜颠倒,她白天住在姜子柔家睡到昏天黑地,晚上便跟对方一起,在酒吧跟一群富二代拼酒,听他们吹嘘。 舞池中央热火朝天,卡座上酒杯碰撞。 “我老爸送我一辆顶配大牛,今晚就带你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激情!”一个男生自吹自擂,引得一片起哄声。 “激情,哪种激情啊?”另一个男生挑着眉毛打擦边球。 “滚!脑子里全是垃圾!”男生随手抓起个骰子砸向对方,转头看着盛栀夏,“诶盛栀夏,你来吗?副驾给你留着。” 盛栀夏喝了三杯烈的,但依旧清醒:“婉拒。” 男生有些尴尬,舔着脸又搭讪几句,但都被她拒绝,他只好去和别人聊。 酒吧里的时间仿佛不进不退,永远停在热烈的当下。 斑斓光线不停变换,盛栀夏一杯接一杯喝着,喉咙的灼痛感越来越强,但心底压的事情却一桩未减。 看来酒精也不怎么管用。 姜子柔在跟他们玩酒桌游戏,叫了她几声她没应,便挪过来搓搓她脸颊。 酒吧太暗,姜子柔看不清她的脸色,掌心却摸到一片滚烫。 “我靠!你真醉了?” 盛栀夏耷着眼,听不清对方说什么,耳边只有嘈杂的摇滚乐。 “诶诶诶!你手机响了,接不接啊?”见她不理人,姜子柔直接从她敞着的链条包里拎出手机,递给她,“给给给,赶紧接了!” “不接。”她迷糊道,“谁会给我打电话啊......我家里人全在我黑名单里。” “备注是‘陆哲淮’,你确定不接吗?”姜子柔替她着急。 她觉得头痛。 “不接。” “赶紧接吧,他又打来一个!” “我不接。” “你还是接——” “我说我不接!”她甩开姜子柔的手,一瞬间情绪失控,“为什么他打过来我就要接?他之前总是关机,我根本打不通他的电话,他有多少次没接我电话了,你知道吗?!” 姜子柔登时呆住。 这是她第一次看盛栀夏喝醉,第一次听她说这些抱怨的话。如今的她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挣不开,逃不脱。 手机还在响,屏幕亮了又息,息了又亮,姜子柔实在为难,只好小小声地安抚:“好好好,那......那我帮你接。” 盛栀夏脑子一团乱,浑身无力地直接倒在沙发边上,额头抵着皮革扶手。 怀里有一个靠枕,她无意识地将它越抱越紧。 陆哲淮赶到酒吧的时候,盛栀夏几乎睡着。 他无奈地将她抱起来,带离这片昏黑嘈杂。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有些不对劲。 看得出对方来头不小,方才吹嘘搭讪的男生也忽然一言不发。 … 盛栀夏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与温度,慢慢睁眼。 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只觉得自己头疼胃更疼。 她搂着他脖子,醉醺醺地挂在他身前,额头埋在他肩窝。 “陆哲淮......我想吃蛋烘糕。” 此时已经是凌晨,霓虹早就落了不少。 陆哲淮抱着她走在一条行人稀疏的石板道上,无奈时依旧轻声细语:“这个点哪儿有蛋烘糕?” “有啊......”她慢半拍,“你说的,只要我想要,都会有。你明明说过。” 他明明说过,承诺过。 陆哲淮忽然觉得心口发紧。 他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妥协:“好,我给你找。” 路灯昏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 走了好长一段路,陆哲淮终于看到一辆正准备收摊的小推车,招牌上写着蛋烘糕三个字。 趁对方还没离开,他快步走上去:“大爷,还卖吗?” 大爷循声抬头,摆摆手:“要落雨咯,不卖咯!雨下大就走不脱喽!” 陆哲淮一手拿出手机,恳求道:“麻烦您做一个吧,我给您加钱。” 大爷看他怀里抱一姑娘,估计是姑娘想吃,但他实在不想忙活了,两手一摊:“哎哟你看噻,我罐罐都收喽!啷个做嘛?” 陆哲淮看一眼他即将清空的台面,虽有歉意,但还是坚持着扫了付款码。 自动收款播报随之响起,大爷顿时愣住。 最后起锅点火,大爷给他做了三个不同馅料的蛋烘糕,骑着小车扬长而去。 天边有闷雷响起,确实要下雨了。 ——“陆哲淮,什么东西这么暖啊......” ——“一只迷糊醉鬼想要的蛋烘糕,吃么?” ——“......回去吃。” ——“那你跟我走么?” ——“嗯……”
第37章 喝醉时感觉身体像片轻纱, 风从边缘穿过,凉丝丝的。 一些情绪随风飘远,好像真就这么消失了, 意识里某些部分也逐渐变得通透。 盛栀夏经历了一场放纵, 结束时发觉, 就这样也不错—— 假如在某一段时间里将热情彻底耗光, 最后抽离时才能毫无留恋。 对事或者待人,似乎都可以如此。 - 盛栀夏上车之后意识昏沉, 勉强被喂了半个蛋烘糕, 咽下几口又觉得胃里不舒服,于是剩下的全都塞给陆哲淮, 自己靠着副驾椅背半睡不醒。 数来数去好像也就三四天, 盛栀夏以为他会在上海待够半个月,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早, 这么及时。 跟做梦一样,他出现在她面前, 给她难以言喻的虚幻感。 陆哲淮照常将车子停在溪屿公馆地下车库, 最后打开车门, 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下车。 路上还挺相安无事,直到进了电梯, 她开始反反复复掐他的脸。 “嘶——”他轻轻皱眉, “谁教你的, 喝醉就下手没个轻重。” 盛栀夏胡乱掐完一通, 闭着眼亲他一下, 亲完又迷迷糊糊往他肩上埋, 蹭来蹭去:“我没醉啊......我特别清醒。” 如果这算清醒,那她喝的酒里得兑了多少水。 电梯上行的过程里, 她一直在说自己没醉。 最终金属门开,陆哲淮带着一只嘴硬的“树袋熊”走出电梯,问她:“今天几号?” 她慢半拍抬头,耷着眼皮惺忪迷离地看着他,反问:“你不是很聪明吗?还问我几号,数不清日历啊?” 闻言,陆哲淮倏地笑了,无奈又纵容:“对,数不清了,等你告诉我。” “哦......”她沉思片刻,“那我偏不告诉你。” 说完又埋头蹭他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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