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呢?这么有魅力?周荣回身靠在桌子上,看着女人的背影,如果穆妍没有说谎,那赵小柔就是在甘孜的时候怀上孩子的, 甘孜……人高马大野性十足的藏族小伙子喽?浑身荡漾着原始而旺盛的荷尔蒙,连她那副身体都能怀上孩子,是比他年轻比他体力好哈? “你画这些画干什么?” 他随便找了个茬跟她说话,慢慢向她走去。 但女人哪晓得他肚子里那些弯弯绕?听他问起她喜欢的事儿还觉得挺高兴,甚至还有些羞赧,平时除了小宝会问她“妈妈你在干什么呀?”也没第二个人会关心她的小事业了。 “哦!我平时会接一些儿童画的约稿,或者给少儿杂志的文章画些插画什么的。但是我要照顾小宝的嘛,时间很紧张,我又不想随随便便交稿,所以现在还没有固定的甲方找我合作,然后收入也不固定,但我还觉得挺开心的,等以后小宝大一点了,我就打算……” 说起这些她兴奋得脸都红了,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畅想未来,可靠着冰箱站在她旁边的男人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他只看到她樱红色的小嘴在动,纤细的脖颈白皙光洁,贝壳发夹松了,一些别不住的碎发散落在她脸旁,长长的绒绒的睫毛忽闪忽闪……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手指绾住她几缕碎发,灵巧地将碎发勾在她耳后,顺势拂过她的脖颈,却被她借着低头的动作避开了。 她尽力克制,但男人还是轻而易举地看出她的愠怒,嘴唇抿得紧紧的,菜刀咣咣咣地剁在案板上, 她在气男人根本不听她在说什么,也不关心她热爱的事业,只想着如何把她吃干抹净,他来找她永远都是为那种事,等情欲满足了就开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说她这不好那不好,她这么不好他干嘛缠着她不放呢? 又或者他只是在下班路上碰巧看到了她,回味起过往,觉得她尚有几分姿色,谈不上多好,但睡一觉也不亏,反正都送到家了,上个床不是顺手的事? 而男人心也拔凉拔凉的,他感觉头上绿得发光,这女人现在对他冷冰冰的,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碰她一下都像玷污她了一样! 好啊,好得很啊!她那提了裤子跑路的奸夫到底是给她下了什么降头?让她一个人生孩子一个人带孩子还给他守贞? “哼,”周荣轻嗤一声,慢慢踱出厨房,往沙发上一坐,“留了点疤就嫌弃成这样,还是嫌我老了?你的喜欢也就这点分量。” 赵小柔猛地顿住动作,看着案板上切好的香菜、辣椒和牛肉,她现在正在切白萝卜,一片一片,薄薄的,她本来想好的,就随便切点牛肉,下点面条,可做着做着往里加的东西越来越多,刀工也越来越细致, 她仰起头长叹一口气,她并不生自己的气,她谁的气都不生,她只是有些绝望,她就放空了这么一会儿,两只手就做出了和理智完全相反的事。 她再次低头,菜刀又恢复了缓慢均匀的节奏,她边切边用平和的语气笑着说: “周荣,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一点都不,我不知道你对我的看法,也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永远都不会,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区别。” 空气中只有咕嘟咕嘟水开了的声音,女人没等到男人的回答,却被他从身后猛地抱住,她吓得魂都飞了,惊叫一声让他放手,可男人非但不松手,还抱得更紧,把她死死箍在怀里,右手啪嗒一下关掉了煤气,咕嘟咕嘟的水声渐渐平息,狭小的厨房里除了他们激烈的心跳,什么都听不到。 “妈妈?”小宝冲过来站在厨房门口,带着哭腔喊妈妈,他其实没去看书,他一直趴在门口观察大灰狼, 大灰狼一直在悠闲地转来转去,可刚才他猛然从沙发里站起来,长长的腿两步就迈进了厨房,小宝听到妈妈的尖叫,他想保护妈妈,跑到厨房门口却看到大灰狼已经捉住了妈妈,他又急又怕,就哭了。 “你跟哪个窝囊废生了这么个小窝囊废?” 周荣咬着牙砰的一声拉上了厨房的门,咔哒上了锁,密闭的空间再加上锅里滚烫的水汽,厨房瞬间变得闷热异常, 赵小柔的头发被汗液打湿,黏在脸上,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淌进脖子里,她放弃了挣扎,呆滞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 她住的地方离山很近,近到能看清环山公路上星星点点的车灯,这会儿正好有一排车队上山,也许是货车,也许是游客的车, 她定定地看着萤火虫一样的光点从山脚环绕着山路往山顶飞去,听着男人贴在她耳边,嘶哑干涩的声音仿佛在讲一个遥远的事不关己的故事, 他说他碰到了穆妍,按照穆妍给的地址,去两千公里外的甘孜寻找怀孕的她,遇到了山体滑坡,他以为她死了,挖得指甲碎了一地,脸也被土块砸碎,最后得到她早已离去的消息,后来霍警官说她回了他们共同的老家,他自己找了三年才找到她, “我做这些,够不够换一个真实的答案?” 他用下巴缱绻地摩挲她的发顶,滚烫的手掌轻抚她的小腹,那里依旧很平坦,他都难以想象这里完整地孕育过一个生命, “不是,小宝不是你的孩子,这就是真实的答案。 我在甘孜认识了一个老师,我们一起陪孩子玩,教他们写字,带他们去牧民家干活,他对我很好,我想这就够了。” 赵小柔目送那串车灯飞到山顶才回答男人的问题, 男人的爱抚和亲吻戛然而止,赵小柔感觉到他身体变得僵硬,双臂像铁钳一样钳制住她,过了很久才慢慢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赵小柔,你还真是让人意外,我没想到你真的……” “真的怎样?”赵小柔转过身仰着脸看他, 他突然觉得她的脸很刺眼,别过头去,抬头深吸一口气,憋住,再缓缓呼出,拼命稳住自己的呼吸,可还是颤抖着胸膛,红了眼眶, 1%。0.1%,甚至是 0.01%的可能性都是希望,他本质上是相信赵小柔对他的爱的,可现在连这点可能性都没有了,他以为的爱根本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忠贞不渝。 0%,这就是他颠沛流离三年得到的最终答案, 他以为可以坦然接受的答案,杀伤力竟然这么强, 赵小柔漠然地看着他的脸,“你是不是想说我真的很随便?” 绝望的男人再也控制不住恨意,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是!我就是觉得你随便!随便什么男人都能睡你!什么男人都能搞大你的……”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彻夜空,打断了后面更不堪的话语,女人目眦欲裂地怒吼: “对!我就是随便!我不随便能跟你不清不楚那么长时间?还有你!你不随便吗?你明明知道我爱你,你还在我病得最严重的时候跑去我家跟我说你一年睡了十个女人!” 女人的怒吼渐渐变成凄惨的哭泣,边哭边撕扯着男人的衣服,推搡捶打他, “你当我是什么?免费的妓女!还是不能生育的免费的妓女!不戴套爽不爽?爽不爽我问你爽不爽?睡我的时候甜言蜜语,为我付出为我牺牲,睡完了呢?我是什么?” 她说着扬手又给了他一记耳光,声嘶力竭地哭喊道:“说!我是什么?我让你把三年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所有的耳光和撕打男人都没有躲避,他看着面前身心俱碎几近疯狂的女人,抄起灶台上的碗就摔在自己身后的地上,反弹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胳膊和后背,女人吓得捂住耳朵缩起脖子,骤然停止哭泣, “我当你是妓女?我当你是妓女我他妈的为了你写举报信?被人从三甲医院一脚踹到卫生所?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跑去两千公里外的鬼地方找一个妓女?脸被砸成这样?赵小柔,你几岁了?动动脑子啊!不要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就抵不过几句难听话是吧?你那个好老师呢?他对你可真好!好得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贫民窟里还感恩戴德!” 女人看他一胳膊的血,心里的难过压过了愤怒,她站在原地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仰着脸哭, “难听话?你就管那叫难听话?我问没问过你会不会娶我?问没问过?你怎么说的?你敢说你没嫌弃我?你来找我是因为爱我吗?见鬼去吧!你不就是想来找个答案吗?怎么?小宝不是你的伤你自尊心了是吧?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我凭什么不能不要你?我就不要你!这辈子不要下辈子也……” 不要你, 可这最后几个字被男人咬碎了吞进腹中,他把她抵在墙上,掐住她的脖子撕咬她的唇舌,她感到后脑勺懵懵的疼,一股带着铁锈味的黏稠液体淌进嘴里,疼得她流着眼泪拼死挣扎, 她小小的一只,但真殊死搏斗的时候那拳脚相加在男人身上也是很痛的,可她不知道这些都只会刺激一个丧失理智的男人摧毁她的欲望, 他一只手攥住她两只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探进她的裙底将内裤扯碎,她听到金属皮带扣碰撞的声音,下一秒剧烈的疼痛袭来,那疼痛好像把她整个身体都撕开了,撕成七零八落的几片,她哭都没力气哭了,只听到他贴在她耳边毫不克制地低喘,但让她绝望的不是他的折辱,而是她的意志在这毁天灭地的攻势下土崩瓦解,哭喊也变成了另一种声音, 可这一场爱恨交织的沉沦注定以狼狈收场, 男人将手探进女人的衣摆,抚上她的胸口,却摸到了一手水渍, 那一刻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他顿住动作,抽身出来,她的意识也逐渐回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把推开还抱着她的男人,低着头理好衣裙,擦一把嘴角的血,再抬头望向男人的时候眼里还蓄满泪水,可唇边却挂着轻佻的笑容, “对不起啊周医生,今天晚上不能陪你了,我要给我儿子喂奶,还要哄他睡觉,您请回吧。” 说完她绕过男人,打开厨房的门锁,哗的一下拉开门,抱起儿子就冲进卧室,狠狠甩上门,砰的一声巨响,惊醒了厨房里游魂般的男人, 他穿好衣服,走到卧室门口,几欲叩门的手抬起又放下,终是落荒而逃。
第29章 礼物 “老周啊,你这是咋的了?啧啧啧,被媳妇儿揍了?唉……还以为你能幸免于难呢……” 秃顶老谢忍了一个上午,终于趁午休的时候把椅子拉到周荣旁边,对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一脸沉痛地哀悼着已婚男人逝去的尊严。 周荣翻阅着手里的报告,用鼻子嗯一声算作回应,他本想说脸上这点爪子印才哪儿到哪儿啊,他特意穿了长裤,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才吓人呢,昨天晚上还没觉得,今天早上疼得他差点下不来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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