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顾明成似乎梦见什么,突然转身,小臂环上她的腰。 在接触到他皮肤的刹那,辛澈本能地涌上一阵胃液。她眼皮不可控制地颤抖,胃里灼烧难耐。 辛澈紧紧闭着眼,将卡片死捏在手心,直等待胃里那阵反酸退去,才推开他的手,掀被下床。 楼下住着王姨,她的睡眠很浅,如果有一点动静都会引得她出来询问。 所以辛澈没有开灯,她摸黑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手擦过墙边,一步一步,慢慢摸索着去往书房的路。 进了书房,她将门关好,借着窗外月亮的幽光,取出掖在睡裙下的手机,挑开机身侧面凿孔,插入卡芯。 手机很快恢复信号连接,屏幕跳出一连串信息。 辛澈指尖滑动,迅速点开和那人的对话框。 对话框里已经留有十几条记录,最新一条由对方传来,是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角度不算端正,但好在镜头清楚记录下他的脸-在北城机场航站楼,拥着位年轻女人的,顾明成的脸。 辛澈在归家前便按下保存,此刻她再将这份照片重新发送到自己邮箱作为备份。 然后打字回复道,「21 号下午两点,航班信息我到时发你。」 熄灭屏幕,辛澈站在书房中央停留了一会。 片刻后,重新打开手机输入下一条, 「你再帮我查另外一件事。」 *** 三日后,北城美院优秀学生作品展举行开幕仪式。 顾明成作为指导老师代表受邀出席发言,而辛澈作为家属一并获得邀请。 对于这种社交场合,辛澈本身并没有多大兴趣。而这次不同以往,她需要借一个机会,去完成一个计划。 她请了半天假,特地去美容室做了个典雅的卷发,配上荷色真丝旗袍。再在颈间戴了块成色通透的翡翠。 碧绿色的珠光衬得她肤色更显嫩白。 顾明成驱车来接她时,止不住眼前一亮,称赞道,“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我今天算是知晓什么意思了。” 辛澈淡淡回他道,“这诗是写给杨玉环的。我怕是担不起这份夸奖。” 顾明成笑说,“夫人说的对,杨玉环空有其表,祸国殃民,实在比不上你。” 辛澈说,“一个国家的兴亡,若是最后全推到女人身上,那也活该他要亡。” 顾明成品出她话外意思,想辩解,又想她难得愿意陪他出席,隧没再纠结,替她拉开车门说,“是是,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形容不当,走吧,院里领导快到了。” 一路畅行无阻,顾明成心情大好,自顾地聊起他此届带的学生有哪几个是可塑之才,而又有哪些庸庸碌碌。 顾明成在路口转弯,说,“这些孩子还是太浮躁,一心只想出名,沉不下心来好好打磨作品。殊不知一味跟风潮流,只会磨灭自己身上的灵气。不过有个雕塑系的学生,倒是挺有潜力。他虽不是我主带的学生,但来上过我的选修课。我看过他的作品,不论想法,还是造型,都别出一格。” 辛澈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的话,心中在想另件事,勉强嗯了声,以作回应。 顾明成回眸,望了望她。 他知道她对这些事不善了解,也不想去了解,随即岔开话,闲聊道,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就那样。” “哦...别太累着,我不在的时候,你多出去走走,参加些活动,认识新朋友也是好的。” “好。”辛澈应下。 大概是因为残存的一点愧疚感作祟,顾明成忽然腾出一只手,握上她的手,说,“孩子的事,你不用着急,这都是靠缘分。” 辛澈唇绷成一条线,那阵胃酸再度翻腾。 顾明成继续说,“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车驶入地下,昏暗清冷的白织灯打在窗上,辛澈侧目,见窗内不知何时飞入一只飞蛾。 那飞蛾奋力的扑腾着双翅,看似一片光明,实则无路可走。 辛澈看着,轻轻地把那句话又念了遍, “...只要有我就够了。” 话音将落,辛澈就不自觉地笑出声,像听到了一句最可笑的话。 展览在美苑南区一栋公共教学楼举行,一共分为四个展厅,每个展厅形式主题不一。 顾明成带着辛澈在入口处签到后,便与几位有名望的艺术前辈攀谈起来。 辛澈不想参与,简单应付后,便漫无目的地在展厅逛着。 那些或是新奇,或是眩目的艺术作品,放在辛澈眼中,都令她倍感无聊。 她在读书时曾被辛母硬逼着学过一些艺术相关的内容,比如素描,比如国画,凡此种种,能被称为能陶冶情操的事物她都尝试过。 然而辛澈天性好动,对于这类需要静心品析的画作无法代入,更无法从中体会作者的心境。 她逛完一隅,脚尖有些发麻。 右腿内的钢钉无法支撑她踩着高跟鞋踱步太久,她将重心大半移至左腿,翻开场馆地图,想找到一处休息室。 正低头翻看时,身后顾明成被学生们簇拥过来了。 艺术学院的学生们崇尚自由,大多打扮夸张随性,顾明成因为教学风格不像那些老教授般死板,也不走严师震威那套,所以学生们与他较为亲近,也愿意和他相处。 其中一名右耳穿了一排耳钉的男生玩笑道, “老师,听说今天师母也来啦。您怎么不介绍我们认识呢?” “是啊是啊,我听说当年老师追师母可是下了很大功夫才抱得美人归的。” “那我们更得看看师母真容了,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我们顾老师拜倒在他裙下。” 起哄声此起彼伏,引得旁人往这边侧目,顾明成沉下脸,假装正色道 “好了,你们都小声些。回头让张主任听见又该埋怨我管教不严。见可以,但你们不许开玩笑,我夫人比较内向。” “啊!夫人...天,这个称呼好甜啊。” 人群中几名女生忍不住互看两眼。 顾明成在她们心中是公认的学术男神,不仅举止儒雅,对学生谆谆善诱,还英年早婚爱妻爱家。 这么一个从样貌到人品都无可挑剔的男人,不禁让她们对他背后的女人抱有无比的好奇。 顾明成耐不住学生们的软磨硬泡,走向辛澈,扶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这是我夫人,辛澈。” 辛澈扬手,“你们好。” “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齐思,油画系研一的学生。” “师母好。” “左边依次是朱茜,胡笑,小他一届的师妹。” “师母好漂亮呀。“女生齐齐说。 顾明成指向右侧,“最右边这位,叫...”他顿了顿,像在回忆她的名字, “她叫官语霖,刚刚大二转来油画系。” 辛澈顺着顾明成的目光看过去。 女生被挡在高个子男生后,于是辛澈第一眼,并没有看到她的全脸。 只是看见了那颗在光下晶莹剔透的珍珠耳环。 “师...师母好。”女生怯怯地喊了声,再度埋下头。 辛澈在她走出人群的顷刻,确定了,确定了那颗耳环,是她见过的那一枚。
第6章 暗涌 辛澈此刻就站在那,站在那个女孩的对立面。在光下,她是年轻的,羞涩的,宛如一颗刚刚摘下的水蜜桃,柔嫩得想让人掐出汁水。 那颗珍珠藏在她微微泛着棕光的发间,小巧一颗,白得透亮。白得让辛澈一时收不回视线,亮得让她脑内闪回一抹尖锐的光。 是她吗? 辛澈回忆起照片中顾明成搂着的女人-她有一头深红色的卷发,腰肢盈盈一握,娇艳得如同一株野玫瑰。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对比,辛澈在几秒内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她不是她,她不可能是眼前这个羞怯的女孩。 于是有那么一刹那,辛澈差点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他们的关系,然而,当她敏锐地捕捉到女生对她明显躲闪的眼神时,那个答案又重新清晰了。 原来,不止一个。 辛澈轻不可察地皱缩唇角,觉得无比讽刺。 原来,顾明成比她能想象到的,还要恶心。 她看了看那个女孩,接着再偏过头,看了眼顾明成。他仍在热络地向她介绍着其他人,目中含笑,举止得体,真是做足了谦谦君子的样子。 然而看着看着,辛澈又看见了那团浓墨色的黑雾再次从他的唇齿间喷涌而出。一团,一团,止也止不住,黑色的,黏腻的,令人作呕的浓雾。 “辛澈,辛澈?”顾明成喊她,“怎么了? 辛澈垂眼,迅速收起僵硬的表情,抬头笑了笑说,“我在记大家的名字。抱歉,我这人记性不大好。” “没关系,师母,您以后多和顾老师一起参加我们的活动就能记住了。”齐思笑呵呵地说。 话音刚落,馆内开始播放提醒嘉宾入场的通知。 顾明成清点了遍学生人数,仰头问,“谢司珩呢?” 听见这个名字,在场的人都静了一瞬。 齐思余光瞥向角落,摸摸鼻尖说,“老谢啊...刚被张主任叫去训话了...” “哦?因为什么?”顾明成问。 齐思说,“他这周专业课迟到,公共课睡觉,政治课直接不来,还....夜不归寝,被张主任抓了个正着。” 顾明成听完,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似乎对谢斯珩能做出这样的事并不觉得奇怪。 “司珩这孩子,天赋是不用说的,就是性子野了点,太散漫,不好管呐。”他记得每逢开会时,张主任都被他的考勤和旷课次数弄得焦头烂额。 但这些问题在顾明成眼里却是无伤大雅,规则本来就是约束普通人的。对于天才,对于有价值的人,他可以允许给他点特权。 可想归想,顾明成还是得拿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态度,提醒谢司珩道,“别太过。要保证能顺利毕业。” 坦白说,他对谢司珩是有偏心的,这种偏心不同于对官雨霖。他是发自真心地欣赏他,欣赏他的才华,也欣赏他的个性。对顾明成而言,教学生,某种程度上来说,和驯马差不多。温顺的小马驹当然好驯,就像官语霖,只需要稍稍安抚几下皮毛,给她点关照,她便沉溺其中,为他所用。 他让她含住他,她便含住,哪怕这个初经人事的小姑娘,牙关紧张地打颤,哪怕那颗泪就氲在她眼眶里,她也依然照做了。 或许所有的马都幻想自己是匹千里马能遇见伯乐。而他,幸运地拥有了伯乐的身份,自然也就拥有挑选的权利。 不过温顺的马匹见多了,他也觉得无趣,这么多年,唯一能让他留下印象的,还是那匹骄纵的野马。 他记得她的傲性,记得她被他压在身下时脸上冷漠的表情,记得他辛辛苦苦顶开他的膝盖,还来不及欣赏她脐上的标记,她就啐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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