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至于。”学姐提醒她道,“我劝你离他远点。他虽然长得不错,但这种男人心太野,你抓不住的。” 胡笑怔了怔,微微窘道,“谁说我对他感兴趣。” “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女生。”学姐像是见惯了似的,斜过眼,用种过来人的口气说,“以前也有不少刚入校的女孩子对他示好,他呢,仗着一副好皮相挑了个最有钱的富二代,让人倒追了大半年,最后轻飘飘把人甩了。说什么我对你没感觉。” 学姐翻了个白眼,“我呸,没感觉耍着人家玩?没感觉收人那么多礼物?呵,说到底就是个软饭硬吃的呗。” “...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胡笑小声说,“我觉得...他好像不是那种人。” “你才认识他几天?”学姐睨了她一眼,“是人都会伪装的。谁知道他扒了皮是什么样子。” 学姐看胡低头不说话,又教育了她道,“我说你别太恋爱脑行不行,美院好男人多的是,挑谁不行?非挑个爱钱的?” 胡笑一连被怼了五六句,被说得压根接不上话,想再替谢司珩辩解的心硬生生压回了肚子里。 回到现在,胡笑停留在视网膜的景象,就是谢司珩这么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他的眼神是淡的,唇色也是淡的,身上套了件洗得有点发白的黑色短袖,袖口翻出,露出一节不规整的缝线。 那线歪歪扭扭,像节爬行的蚯蚓,不免让她想起那个下雨天见他时,他穿的好像也是这件旧衣服。 “学妹看什么呢。”谢司珩捕捉到她镜片后目光的滞缓,笑了笑问。 胡笑一愣,迅速移开视线,“...没什么。” “是想看我手上的牙印?”谢司珩故意佯装要将那只手举到胡笑眼前。 胡笑瞬时后仰,摆手说,“不...不用了。” 谢司珩收回手,歪头看她,那眼神聚了光,沉沉的,像是能把她凿出个缺口。 胡笑被他盯得稍稍紧张起来,推了推眼镜,岔开话题道,“学长你见到师母了么?我看她刚才来洗手间,好一阵都没回去。” “...师母..”谢司珩拉长了尾音,眼睛越过胡笑,看向那扇门,再飘回来,笑说,“没看到啊,是不是往去楼上那间了?” “楼上?”胡笑一想,二楼也是有盥洗室,便点头说,“那可能是的,我再去楼上看看。” “走吧,我跟你一起。” “啊?” 谢司珩扬扬手,“我去找个创可贴。” “哦...那...那好吧。” 胡笑先一步走在前头,谢司珩顿了几秒,走前眼睛又扫了遍门板,摸着后颈笑了声,才缓缓跟上胡笑。 胡笑和谢司珩回到座位时,辛澈已经如常端坐在那儿。 她的背挺得很直,两脚斜靠着,整个人还是一贯的娴静,只是发丝间沾了点点水珠。 胡笑走过她身旁时,不经意瞥到她的手包,一瞬讶住,想问些什么,却又觉得问什么都不大合时宜。遂打消了开口的念头,弯腰穿过人群,老实回自己座位坐下了。 台上顾明成发言已经结束,他款款走下台,落座到辛澈身边,轻轻握起她的手。辛澈安静地把手放在他手心,转头朝他莞尔一笑。胡笑在后排看着,不自觉感叹,顾老师和师母真的很般配啊。 教师发言结束后,便是学生阐述作品环节。轮到雕塑系,不出意外,谢司珩被安排第一个上台发言。他从后台走上来,仍是插着兜,两脚一拖一抬地,像是闲逛似的,走到了台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引得前排张主任连连皱眉,再等听他的介绍,两眉更是挤出八道褶。 “我这次做的叫《无题》,大家能看出来,这作品就跟名字一样,没什么意义。” 谢司珩背过身,下巴轻抬,以此代手指了指屏幕。 屏幕呈现出他的作品细节,空旷展厅内,由上而下刻出一根贯穿了的刀柄,刀柄之外,有些本可以做出来的浮雕阴影却是画上去的,让人产生错觉。而横梗在刀柄下有无数道发散的细线,以乳胶,树脂和玻璃纤维制造出极简主义的形体,缚上金丝线,细线,宛若被剖开后,人类庞大的大脑神经网络。 雕塑系惯用粘土,石膏,铜,花岗岩等一系列常见的材料制作作品,可谢司珩像是玩腻了那些,这次偏偏选择了柔软,延展的介质,健走偏锋。 作品一出,台下议论频起,有老师好奇,“你的创作灵感来源于什么呢?” “来源...”谢司珩一手托腮,像是在思考,片刻后,懒懒地答道,“我认为人都是被雕刻出来的。” “所谓的自我,所谓的灵魂,其实都能都能经过世俗这把刀,被打磨成别人期待的模样。”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台下某个黑点,“雕塑是直面事物本来面目的工具,所以我对那些虚假的东西,很有兴趣。我很想,一层层切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如外表那么,完美。” 悠长的尾音下落,室内静了一刻,而后恢复如往昔。 辛澈漠然地坐在那,脊背挺直,光氲在她绸缎般光滑的脸上,分不明喜怒。 *** 开幕式结束后学院特地为参展嘉宾准备了交流晚宴,地点设在顶楼露天草坪。 简单入座后,顾明成照旧是与一些艺术鉴赏评论者互相探讨展出作品。 辛澈听他们满口说着些她听不懂的名词,不久生出不耐。借故说有点疲惫,推脱了应酬,转身独自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吹风。 她坐的那桌,正对上齐思和其他几个学生。他们见辛澈一人在那,也许是好心,忙笑着招呼,“师母,和我们一起坐吧,我们刚烤好一块火炙牛排。” 辛澈婉拒道,“你们吃吧。” 齐思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直接端了盘子走到她桌边,“别呀,您一个人坐在这吹风多无聊,不如和我们一起聊聊天。” “就是,师母,您过来吧,不然等会顾老师看到还会怪我们没照顾好您。”那个叫朱茜的姑娘也加入了劝说。 辛澈实在是不想花精力应付这群陌生人,她还想找借口推辞,齐思已经拉开她的座椅,拾了她的水杯道,“走吧,师母,您不用不好意思,我们都是顾老师的学生,以后会经常见面,不如趁今天熟悉熟悉。” 熟悉...是该熟悉,尤其是要对那个人熟悉。只有足够熟悉,才能知道他的弱点不是么。 辛澈被他的话点醒到一处,仰首,看向他。 他恰好也在看他,眼尾上挑,目光散漫地垂在她的身上,眼神仿佛赌她敢不敢坐过来。 有什么不敢呢。辛澈心里冷笑一声。 随后没再犹豫,推开桌子随齐思直直地走到他们那边。 长桌边的学生懂事地往两边让了让,给辛澈腾出个空位。 辛澈坐下,余光扫过去,斜对角的官语林不发一言地朝后缩了下胳膊。 “师母吃虾么?”朱茜端了盘黑椒香叶虎虾,欲要给辛澈夹出一只,辛澈抬手,轻遮住餐盘,“我对虾过敏。” “哦..”朱茜顿住手,下一刻收回道,“那不巧了,这虎虾是我们学院一绝,只有校庆时候院长才舍得找师傅做呢。” 辛澈微微笑说,“那你们多吃点。” 朱茜将那盘虎虾与其他几人分食,齐思又递来一杯起泡酒,“师母能喝酒吧。” “不能。”辛澈说。 齐思一拍脑袋,“怪我怪我,忘了师母不抽烟不喝酒和咱们不一样。” 哈,桌对面,极轻的一声笑,好似贴着他鼻息呼出来的。 “不喝酒,不抽烟。”他玩味地重复了齐思这一句,食指夹了块牙白色的石料,转硬币般转到尾指,再轻捻着转回来,头微颔,笑说,“师母果然是,贤良淑德。” 旁人听这话,自以为是他在称赞,可辛澈很清楚地知道他想说什么。 毕竟初次见面,他就闻到了她身上的烟味。 辛澈慢慢挪开玻璃杯,眼风一凌,用餐刀挑起一片薄薄的烟熏切片,说,“贤良淑德谈不上。睚眦必报倒是真的。” 谢司珩看着她那把餐刀刀尖正明晃晃地对准自己方向,若有似无地勾起一侧唇角,把那石料一下下转在桌上,淡淡说,“师母当心,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会不会自损,还不一定呢。”辛澈和着风声回他道。 齐思被两人后半段对话绕得云里雾里。 扭过头看院长和教授那一桌聊得火热,想必一时半会也不会结束,便敲了敲杯,提议道,“我们干吃也没意思,不如找点游戏玩?” 朱茜瞪他,“在张主任眼皮子底下玩,你还想不想活了?” 齐思笑,“你没看张主任脸都喝红了,他这会哪有心思管得了我们。” “那你想玩什么?” “我数数啊,一二三四...七个人,要不咱们玩逢七过?” “老掉牙...” “那你说玩什么。”齐思转脸问她。 朱茜张张嘴,一下也想不到新游戏,不得不答应道,“行吧行吧。” “输了的人喝酒?”另一个男生问。 齐思说,“师母和官语霖都不会喝酒,不如就改成真心话大冒险吧。” 朱茜听到这惩罚规则,又撇嘴吐槽说,“齐思你是真的老土。” 一桌人扯开座椅围成一圈,齐思找到空位,坐在辛澈和谢司珩中间,“游戏很简单,从 10 以内的数字开始喊,喊到带 7 或者 7 的倍数,比如 7、17、21 不能喊出来,拍掌一下。以此类推,说慢或者说错的人就是输家,接受惩罚。” 随他一声令下,游戏顺时针开始。 这游戏看似轻巧,其实考验的是反应能力。 辛澈本来也不是真心想参与,无非是顺着他们打发时间。况且,注意力还集中在另一件事上,人也就跟着心不在焉。所幸她位置靠后,前几轮没到她顺序时,就已经有人出错。 第一局齐思就叫错了数字,胡茜捉到,一拍桌子说,“真心话!” 齐思说,“行,随你问。” 朱茜眼转了圈,问,“老实交代,你和你前女友还有联系没?” “没。”齐思两手一摊,“我就没有前女友,纯情男大一个。” “放屁!”朱茜笑骂道,“不说真话就给我喝酒。” 成,齐思二话没说,仰头喝了一杯酒。 年轻男女,在他们这个年纪爱八卦的不过就是些感情问题。 一开始他们还碍于辛澈在场,没太放开,左不过问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后来随着次数增加,大家越玩越上头。输了的想扳回来,赢了的还想乘胜追击。玩到第四回 ,有几人已是把桌面敲出鼓点节奏,数字逐渐增大,每个人反应的时间也随之增加,到了辛澈那儿,恰好喊道 69,她误以为到了 70,猛地一拍掌,即刻被胡笑捉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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