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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自然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他心想：“胡威，你小子可别想让我给你补这顿饭的钱，谁点菜谁出钱。能报销算你本事。” 三人进了包间没等多久，就听门外一阵人声嘈杂。有人推门进来，是个妆容精致、穿黑色连衣短裙的年轻姑娘。辛自然和洪雪不由得一愣。下一位进来的仍然是个年轻姑娘，穿着打扮也跟第一个差不多。 辛自然正在诧异，第三个人进来了。是个西服革履的中年男人，身材矮胖，戴着眼镜慈眉善目的。 一看见这人，胡威立马起身，快步迎上去，拉住对方的手： “董总，好久不见！” 董总笑呵呵地回应。他身后还有一个短裙美女，最后进来，并关上了包间门。 辛自然一看这情形，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这老头不知道是胡威的哪门子故交，可能来琴市出差办事，被请过来吃这顿饭。胡威花着公司的钱，叫着公司的人作陪，可谓是拿公家资源，捧自己人脉的臭脚。 再看这个所谓董总，出门吃饭要带三个美女秘书。这样的家伙就算有钱有能耐，也不会是啥正经人。 男人心里不耐烦，对这件事的厌恶和鄙夷冲淡了其他一切，包括与李韩绮冷战的记忆。他敷衍着跟来人们笑了笑，点点头，拿起手机要给老婆发微信。他打字说，临时有个应酬，晚点回家。 信息编辑好，刚要发出去，胡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董总，我给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小辛，销售部的顶梁柱。”辛自然怕误触手机，赶紧按锁屏，把手机放回口袋：“幸会啊，董总。我叫辛自然。” “好，好名字，‘自然而然’，就能成功！哎呀，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胡总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又上一个新台阶，手下能人辈出啊。”董总频频点头，目光转向站在一旁一脸紧张的洪雪，“那，这位漂亮姑娘是谁啊？” “哦，您叫她小洪就行。孩子还年轻，我带出来见见世面，见识一下咱们董总的风采。”胡威笑得眉毛乱飞，又对辛自然和洪雪介绍说，董总是某某知名基金的操盘手。他说话有点大舌头，辛自然到底也没听明白是什么基金。 洪雪诚惶诚恐：“董总好！” 辛自然皮笑肉不笑，看着胡威和董总表演。 大概是他的表情有些微妙，那三个短裙美女一脸感兴趣地打量他。众人刚坐下，董总又问辛自然有的没的，什么公司营收情况如何，产品每年销售额多少。 辛自然保持假笑：“抱歉董总，这些都是公司机密，不方便透露。” 胡威的脸瞬间拉下来，转向董总：“哎，这个小辛什么都好，就是比较迂腐，不懂变通。董总，您别跟他们年轻人计较！” “董总就不要问人家这些具体数据了嘛。”一号黑裙女娇滴滴地说。 “对对，是我失误了，我老糊涂！”董总呵呵地笑，左手随意地抚上一号肩头。 辛自然低头，端起杯子喝了口。二号黑裙女咯咯笑着：“辛总怎么自己喝呀，咱们一起喝啊！” “我喝的是大麦茶。大家都可以喝点儿，对身体好，比酒可强多了。”说完，辛自然大声招呼刚刚进来的服务员，让他给每个人都倒杯茶。二号黑裙女讪讪地笑了。 胡威打圆场：“都少喝，待会儿上菜了，有帝王蟹！” 李韩绮和林嘉一在家吃晚饭。女人心里有事，只是草草扒了两口饭菜。她吃完饭也不走，就坐在餐桌旁，抱着手臂盯着前方。 林嘉一抬头看见李韩绮的表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墙上的挂钟。 “叔叔呢？他不回来吃饭了吗？” 李韩绮摇摇头，没说话。她心里的恼火有些压不住。在一起这么多年，往常辛自然只要移动到一个新位置，就要向她报备。这可不是她要求的，而是他主动的，俩人早已习惯如此。今天他偏偏就没这么做。 几分钟之前，她看到辛自然的定位小圆点移动到“黄金臻味酒楼”这么个地方。此地距他们家有二十多公里远，李韩绮没去过，不过看地名应该是个饭店。 小圆点在那里停住，就再没移动过。 李韩绮心想，她和林嘉一在家吃剩菜，这也就算了，辛自然出去吃喝，居然说都不说一声。换了别的男人也不算怪事，但发生在辛自然身上，真有点反常。她转念又一想，两人的沉默战争还没结束呢。丈夫不会是跟她赌气，故意出去花天酒地吧？不对，不可能，辛自然不是个爱花钱的人，有时候甚至很抠门，不至于为了跟她生气，虐待自己的钱包。 她想，八成是公司有事，叫他应酬去了。 辛自然虽然是个老销售，但由于一直在外企工作，做的又是较为稳定的业务，相对于大部分同行来说，需要他出席的饭局酒局不多。 李韩绮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却无意间落在一件东西上。那是随手被人放在沙发上的一本书，《明朝那些事儿》。 她忽然想起来。前几天丈夫曾经跟她提了一嘴，说公司现在内斗严重，他得看书学习学习。女人下意识过去翻了翻书，发现书签被夹在最后几页位置。可能辛自然已经读完了。 酒过三巡，辛自然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其他人喝得晕乎，只有他因为说一会儿还要开车，才得以滴酒未沾。 趁董总和胡威边喝酒边讲荤笑话，他悄悄把洪雪叫出包间。 “你家在哪儿？”辛自然一边打开叫车软件，一边问。 “啊？”洪雪也喝了点，两颊略带红晕。 辛自然看她一脸羞涩，赶紧解释：“我叫车，你回家去。现在就走。” “可是……这不还没完事吗？” 男人狡黠一笑：“让胡威自己整呗。都这么晚了，明天咱还上班呢，谁陪着他喝啊！” 其实，刚才胡威在推杯换盏的间隙曾咕哝一声，说让辛自然先结账，回头走公司报销。辛自然想，胡威这是拿谁当傻子呢，部门老大或者会计深问起来，他怎么解释，这锅谁背？到那时候，胡威会考虑别人吗？ 他当然不可能去买这个单。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半个多小时后，电梯门缓缓打开。辛自然从里面走出来，站到家门口刷指纹。 他的手指刚贴上感应区，门就自己开了。男人一怔。只见老婆李韩绮站在门里，对他虎视眈眈。
第二十七章 不堪 两人沉默着对视三秒。辛自然绷不住，笑了：“咋，你是不是要跟我比比看谁先理对方？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李韩绮鼻子里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丈夫脸上笑容僵住，火气上头。他一步跨进门里，右手顺便关上身后的门，左手拉住妻子手腕：“到底什么意思啊，哼什么？” “你松开！”李韩绮压低声音。 辛自然下意识往四周看看。客厅里只有他俩，连菜菜都趴在主卧地上的狗窝里呼呼大睡，不在这个空间。再往旁边一瞧，男孩卧室的门关得紧紧的，有光亮从门缝透出。林嘉一是进屋去了。 李韩绮也一愣。她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进了房间。 “人家不想看咱俩吵架！”丈夫手上用力，紧紧拉住妻子，“今天必须把这事了结。你为什么跟我生这么多天的气，你得说清楚！”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在孩子面前言行不小心，我有意见，就为了这个！难道还不够吗？” 辛自然恼火：“你怎么不说我好的方面？我又不是机器人，哪能每件事都办得滴水不漏？李韩绮你这么对我真的不公平，你摸着良心想想，是不是？” 女人的手腕一直被丈夫抓着。她不服气，想挣脱，却越挣越疼。手腕上的筋被攥住，又酸又麻，她忽然就掉了眼泪。 一见她哭，辛自然立刻慌了，马上松开手：“我弄疼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眼眶也红了，“我真的很委屈，我特别难受，怕你不喜欢我了……我到现在还是认为，就算嘉一知道你和林潼谈过，他也不会有啥负面想法。你们那是正常恋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是你那天说，希望我真的是认识到了错误。我现在认识到了，我错就错在没提前跟你通气。对于跟孩子有关的事，不管咱俩看法是否一致，我自作主张就是不对……对不起。” 李韩绮默默听着。 她不说话，辛自然更委屈，豆大的泪珠落下来： “你知道吗，你那天发火的时候，样子特像你爸。当时我就有点怕了。今天你又凶我……你……你让我跟你咋表态，才能原谅我？我保证，以后没经过你允许，我啥事儿也不会跟孩子说，这样行吗？” 李韩绮肚子里装的就算是铁石心肠，现在也软成了黄米年糕。 她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丈夫：“好，别哭了。” 辛自然点点头，用手背擦擦眼泪。 “所以你今晚去那个什么……臻味酒楼，干什么去了？” 丈夫睁大双眼，面露惊讶。 李韩绮以为他被问住，心想难道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她又忍不住生气，刚要追问，没想到辛自然竟然笑出声。笑一声还不算，男人连着“哈哈”了一串。 “你神经了！”妻子大骇。 他俩又吵又说，一时忘形，忘了这个家不再是他们的二人世界，甚至不是和菜菜的三口之家，而是有四名成员、不大不小的家庭。 菜菜被吵醒，摇着尾巴迷迷瞪瞪从主卧出来，来女主人脚边卧倒。 “我好开心啊。你悄悄查过我的位置，是不是？”辛自然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捧住李韩绮的脸，在她嘴上狠狠亲了一口。 “全是口水，恶心死了！”李韩绮拿手背抹一把嘴，一脸嫌弃。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去哪呢，嘿嘿。”男人笑得很傻，一点也没有平时的机灵劲儿。 李韩绮伸手捏他脸蛋：“说，干什么去了？” “我头顶不是空降了一个大傻子上司嘛。他今天叫我们去陪他应酬，是他自己的熟人，跟公司业务没关系。我也是到了才知道的。” 丈夫拉着她到沙发坐下，简单交待了晚上饭局的情况，以及他原本想给她发微信，却被胡威打断的事。末了，辛自然说不知道胡威这顿饭得吃多少钱，估计四五千是有了，“高消费吃喝，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自掏腰包。” 他还要接着吐槽，却看见妻子默默使了个眼色。 男人转头一看，林嘉一不知什么时候从卧室里出来了，站在门口望着他们。 “嘉一，你还没睡啊？”李韩绮心里尴尬，脸上还假装淡定。 夫妻俩不知道，刚才的对话被孩子听去多少。是他们太不谨慎了，干嘛在客厅吵？刚才就应该回主卧的。女人暗骂自己愚蠢。 林嘉一犹豫一下，说：“叔叔阿姨，你们这几天不高兴，是因为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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