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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靳：“大多数人不会当面戳穿，但是直接在心里给你判死刑，因为能力不行还不诚实。” “你确定你要在职场上承担这样的后果？” 林清淼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叮得一声拉响了警报，她知道周靳是抛开了私人恩怨在点她，帮她改习惯，让她进步，但他说话过于直接，明晃晃地剖开她不值一提的小聪明。 “我明白了。” “谢谢周律。” 周靳看着林清淼的表情，他太清楚林清淼跟别人的区别，别的助理听到他刚刚那一连串早就已经在脸上挂了眼泪，但林清淼从来不是让自己沉浸在负面情绪里的人。她是周靳出差路上，透过高铁的窗望见的冬小麦，越踩越茂盛，经历过低温才会开花，每一次打击都会被她不遗余力地抓住，变成进步的机会。 这天晚上恒天律所没有熄过灯，丛夏在旁边休息室睡着，林清淼学着用周靳的方法查漏补缺，等她正式翻完，眼睛干涩得不行，她拆开周靳丢给她的眼药水，点了之后仰头，闭目养神。身体很疲惫，腰部的神经也隐隐作痛，但她的心却还在沸腾，她觉得自己又改掉了一个坏习惯，又进步了一些。 林清淼在茶水间给自己冲了一杯黑咖啡，宋灿阳从她身边路过，看她没换衣服，问她：“通宵加班了？” “通宵学习了。” 她透过没有拉上的百叶窗，看到周靳桌上的早餐，是她去便利店买的，感谢他牺牲睡眠时间，给她当免费老师。林清淼摸索着两人在律所的相处，她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在工作上跟周靳有碰撞。好像也慢慢懂了周靳为什么给她转组。王律的行事风格果断，项目多，平日里的工作环境都是高压，接触的多也越容易犯错，不适合玻璃心，但是很适合她。 林清淼端着咖啡从茶水间走回工位的时候脸上终于浮现出久违的笑容，路过正门，周靳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两人在门口撞见。 林清淼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她看了一眼时间，周靳迟到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前所未有。 “捡钱了？” 林清淼没回答他的臭嘴，随口说了句：“周律早。” 走了。 看着林清淼一蹦一跳的背影，周靳的心像被羽毛划过。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那还是最开始认识林清淼的时候，她从头到脚都迸发着这样的生命力。 丛夏顺利交上了这份翻译，林清淼看着她从战战兢兢地进王律办公室，到笑容满面地出来，两人视线对上，丛夏隔空给林清淼竖起了大拇指，给林清淼赚了两千。 林清淼收下之后给她转回了一千，丛夏没收。 林清淼看着这一千，全给陪护宋芸的阿姨转了过去。 阿姨：发工资了？“ 林清淼：外块。 阿姨：发工资了再给我钱，我也有退休金。 这阿姨也是很好的人，一直都很体谅林清淼的不容易。 林清淼不知道，周靳回家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捡自己家门口的纸箱，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周靳看对面的门开着，“您是……林清淼妈妈？” “不是。”这阿姨摇头。“我是小林妈妈的陪护。” “她妈妈怎么了？”周靳脑海中忽然闪回两人不欢而散的那个晚上，林清淼跟他说的话，是说了接她妈妈来这儿住一段时间。 “中风脑梗。”阿姨感叹，“你是谁啊？” “我是她……”周靳顿了顿，“同事。” “哦。” 眼看没了别的话题，那阿姨准备关门，周靳主动说：“我家里还有别的纸箱，您要么？” 带着着阿姨进屋之后，周靳把客厅里没拆的快递都拿了出来，一个接一个地拆。 “您坐。” 阿姨有些局促地绞着手， 看周靳一个又一个地拆纸箱感叹：“小林运气好，有你这么热心的同事。” 周靳旁敲侧击：“阿姨你们认识很久了？” “有两年多了。” “怎么认识的啊？” “医院，她那时候没上班，天天都在医院陪她妈，接陪诊，还帮人排专家的队。” “哦。” 大清早，老年人的话茬一打开，直接抑扬顿挫地跟周靳讲了起来， 当初林清淼跟她一起排某个神外专家的号，连夜通宵在大厅坐着，林清淼看她是老年人，把自己带的外套给她了，两人坐在一起排了一个通宵，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医院政策下来，严打黄牛票，都白搞了。 周靳想到那时间点：“她应该不缺钱给她妈妈看病？” 那时候周靳用项目奖金玩儿期货，赚了一笔就退出来了，刚好十万放在林清淼那里，她自己平常花销很省，存款也不少。 “缺啊。”阿姨诧异，“不缺钱能来干这个吗？天天医院跑上跑下的，那会儿疫情还没放开，到处都是阳了的病人，都是拿命在赚钱呢。” “她有次阳了，高烧发到四十度，呼吸科人满了住不进去，就在走廊上弄了个垫，睡地上，有人路过就把头和腿都蜷着，跟新生儿科那些小孩一样，没安全感。” 周靳快递拆到一半，停了手，他有些听不下去了，窒息感几乎要将他淹没，“要不今天先到这儿。 “哎，你那些不拆啦？” “下次再拆。”周靳说，“盒子都给您留着。” 律所里，周靳打开微信，找到一个小群，她点开聊天记录，不知道什么时候杨乐转发过来的群聊记录，一百条聊天记录合并成一条，杨乐大概转了一千多条。陈俊杰已经回复过了。 周靳一条一条地看过去，发现大概从两年多前，她离开香港之后，就在这家医院的陪诊群活跃了， 询问病友症状、找医院附近的共享厨房、陪诊、代排专家号、能赚钱的几乎都做过，一次一百到两百价格不等。 生殖科那天遇到她，她就在做这样的事情，他还以为她冷不丁地结婚了有生孩子的需求了。周靳这一刻看着桌上的三明治五味杂陈，她比他想象中过得还要艰难。 律所要出去团建，林清淼一天都在给王律客户沟通时间日程，一直到下班嗓子都快冒烟了，丛夏帮林清淼接了一杯水， “今天晚上去酒吧？”星期四，丛夏约林清淼，“有个我喜欢民谣女歌手，livehouse，我抢了两张票，你跟我一起去啊。” 林清淼：“王律晚上约了客户，我得负责接待，” 还有一个活儿林清淼没说，因为她帮王律写了几份债权审核通知书，王律问她学生时代是不是语文不错，林清淼不爱说话，但擅长写作，王律直接给林清淼派了一个私活儿，王律提供干货，她来负责顺基本逻辑和语句，不算急，但是要的时间多。 结果客户临时改期，王律眼睁睁从林清淼和丛夏面前走过，丛夏一看王律提前下班，立马给林清淼递眼色，林清淼真被拉去听 livehouse 了。 她其实是不理解的，不理解为什么都是助理，丛夏除了那次翻译之后，好像再也没有过别的活了。 她也确实不想回家面对宋芸，给看护阿姨打电话，麻烦她今晚留下来过夜。 但林清淼没想到，会在酒吧里看到周靳。他跟旁边的人坐在离舞台很远的位置，落地窗边，丛夏进来转了一圈之后就带着林清淼走向了他们，林清淼心里咯噔一声，丛夏已经打了招呼。 “哥，周律。” 林清淼记起来了，她哥跟周靳是朋友。 “周律。” “你好。” 林清淼出于礼貌，跟他们俩都打了招呼，还因为四人桌，丛夏已经贴着她哥坐下，林清淼只有一个选择了——她假装镇定地走过去，坐在丛夏旁边。 丛夏往里挪了挪，肖凯被挤得难受，看了一眼林清淼，“对面这么空，你坐对面。” 这么热的天，肖凯好不容易出来玩儿，谁家美女会看到他旁边挤了两个女孩还往这边凑啊，他一点都不想跟丛夏坐一起。 林清淼像蜗牛一样挪到周靳旁边。 “打扰了，周律。” 周靳没什么反应，当她不存在，她也乐得清闲。 “美女，你喝什么？” 酒保过来点酒，其他三人都点了，只剩下林清淼没说喝什么。 “没酒精的。” “没酒精的。”
第39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来，肖凯难得瞥了一眼身边的周靳，周靳随便从果盘里拿了个东西，进了嘴才发现是他从来不碰的哈密瓜。 他面无表情地把嘴里那块哈密瓜吞下去。 林清淼看着酒保说：“麻烦给我一杯果汁或者苏打，无酒精的调酒。” 酒刚上了没一会儿，没由来的，林清淼感觉周靳好像心情不太妙。但这不是她应该过问的范畴，干脆装没看出来。 “你们平常工作太闲了？还有空来酒吧？”周靳问丛夏，丛夏心中哐当一声拉响警报。 “不是，这不是小淼帮我做翻译通宵了吗，带她来放松放松。” “放松到这儿来了？” 林清淼不说话，没 cue 她，她就当自己没听见。 “熬夜容易猝死。” “那你肯定比他们先猝死。”肖凯作为朋友，听到周靳这话都觉得绷不住了，脸上挂着看热闹的笑，“都出来玩儿了就别摆领导的架子了，想吓死谁啊。” 周靳一眼眼刀扫过去，肖凯跟周靳认识多年，早就不会被他这种故作冷漠的表情唬住，还跟坐在他旁边的林清淼说，“别怕，他其实脆弱得很，纸糊的老虎。” 林清淼看向别处，没接茬，她要是点头周靳指不定怎么收拾她，她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周靳的脸色越来越阴，碰巧，林清淼的微信连续响个不停，她被拉进了一个客户群，群里有王律还有他的另一个助理，王律艾特了林清淼，说有个文件急要。 林清淼因为陪丛夏来了酒吧，电脑放在公司，看到消息就直接坐起身，回了一句收到。 三个人都抬头看着她，林清淼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得回趟律所。” 周靳慢悠悠站起来，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手机，问：“你有驾照吗？” “有。”林清淼愣愣点头。 “走了。”周靳看向肖凯，抬了抬下巴。 “说好你请客的。”肖凯惊呼。 “我买了单再走。” “我还没喝够！” “喝完给我发账单。” 从酒吧出来，林清淼跟周靳站在路边等出租车，风吹过来，林清淼轻而易举地闻到周靳身上的酒味。出租车来了，林清淼自然而然地给周靳拉开后座的车门，却没想到周靳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裙装，拉开副驾的门，林清淼坐上后座，感受到周靳的细节，林清淼倒吸了一口气，他这人是这样的，嘴很贱，修养却极佳。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待在一起的女性都会感受到这种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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