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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控制着方向，鼓励她来都来了，睁开眼睛看看。 林清淼试探着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渐渐的，失重感没那么严重了，她试探着轻轻抬手，仿佛要抓住穿过身畔的风。 对讲机忽然传来声音，林清淼摁着说话的键喂了一声，周靳的声音被电流传导地有些失真。 “体验怎么样？” 她知道他周围肯定有很多人，公事公办地回答：“挺好的。” “不害怕？” “不害怕的话有奖金拿吗？” 周靳旁边，听着的人纷纷露出笑容，没想到林清淼都飞下去了还惦记着奖金。 “什么奖金？” “给勇敢者的嘉奖。” “没有。” “那就害怕，劝大家恐高的别来。” 滑翔伞缓缓下降，对讲机没声音了，基地的人说已经过了对讲的距离，周靳把对讲机交给陈俊杰，要玩儿的人都排起了长队。 “周律，你玩儿吗？” “不玩儿了，你们去，注意安全。” 这种基地玩儿项目都有严格的天气要求，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玩儿，刚巧今天来的巧，有符合滑翔条件的晴空和风。 帐篷里，周靳刚坐下就有人给了他一个位置，应如也在，替他们凑牌桌，周靳看了应如一眼，知道她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应如，你去跟他们看看滑翔伞。” “好。” 应如出了帐篷，帐篷里只剩下男人，桌上放着牌。 周靳：“王律赢了不少。” “黄董也差不多。” “今年日化的法务合同续签，我交给应律和陈律，他们俩后续会负责跟黄董公司的负责人对接。”周靳是进来谈工作的。 “好商量。”黄石天笑，“这两天也借恒天的光，出来放松放松。” “嗯。” “只不过我看你们律所，年轻人多，新面孔也多。”黄石天旁敲侧击，“我们也是个开放的公司，时时刻刻都在注入新鲜血液，周靳多让新人过来跑跑，这两年都对着应律啊，办事是牢靠，就是啊……可惜不新鲜了。” 在座的除了王律、周靳，还有律所的另外两个合伙人，都是在圈子里混久了人，没人听不出黄石天的弦外之音，周靳眸色一暗。 “不然我们每年这上百万的律师费給着，你们说给谁家做不是做呢。” 周靳没说话，王律嗯了一声，“要不我让宋灿阳继续跟？” “那不用的呀。” “我看那个林小姐就不错。”黄石天说，“我在应律那儿听说了她，那天本来想请她一起，没想到她不来。” “她的一年实习期还没过，不适合接待黄董，什么都不懂，容易怠慢了。”周靳说，“您要是不放心，我亲自负责对接。” “就是传个话的事情，谁干不是干？”黄石天很坚持，“助理而已，周律舍不得？” “黄董，我们虽然庙小，但是也按规章办事。林律一年实习期都还没过，接触不了律所的核心业务，贵公司的体量，我们肯定第一保证放一个能够胜任这职位的人。” 在这件事上，周靳不愿意退让，王律打了个岔，说团建完后续自己来安排。 出了帐篷，周靳意外发现应如守在外面走，看到他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眶也红了：“周律。” 应如毕业之后就跟着周靳，她是李欣月出国前的好友，华政研究生毕业，能力一直是有目共睹，只不过她心思不单纯，向上走得太急，每一步都走得比别人快些，也明白如何走是最快的捷径。 这让周靳莫名在此时想起林清淼，她从来不会在工作的过程中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哪怕只是做助理，她也从来没跟他开过任何口，跟旁人比反而还疏远了不少。 他带过几次周鸿琛的朋友的小孩，仗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跟他吐槽、找他行一个方便的不在少数，人情社会，懂得都懂，但林清淼除了进律所那次求了他，再没跟他示过弱。 “周律，有事儿想跟您说，您方便吗？” “方便啊，我自己脱。”林清淼回答教练，身上杂七杂八的袋子卡扣就是普通的安全带，并不复杂，她落地的那瞬间才找回自己正常呼吸节奏，基地的车在旁边等着，负责人说等玩儿这个项目的人全都下来了，一起送他们上山。 林清淼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有两个滑翔伞，看不出是谁，但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无比自由。 人就应该待在这种没有天花板的地方。 林清淼手机响起来，是丛夏给她打的电话。 “你下来了吗？”林清淼用手挡着太阳看上面，看不清人影。 “小淼，我跟你说，我刚刚看到应如在周律面前哭，这是什么剧情？办公室恋情？” “你很八卦。”林清淼故作淡定，“下不下来？” “不下来，我惜命。” “你说，周律会不会看她哭得太难过了，用别的方法安慰她？” 林清淼上了基地的中巴车，“不知道，领导的事，你少管。” “好气哦，你不气啊！” “她又不是我们组的，你有什么好气的。” 林清淼想到刚刚全身都有的那股颤栗，她不后悔跳了下来，这给了她平复心情和喘息的机会，虽然那股恶心依旧盘旋在心头，但也比刚开始的时候畅快了不少。 上山的路上，林清淼没跟周围的同事聊天，她看着山路发呆，想着黄石天的猎人心态，短时间肯定不会放过她，她除了自保……还应该做点什么？ 山路蜿蜒，她饿了一天的胃终于发出警报，宋灿阳也玩儿了滑翔，看林清淼脸色有些白，以为她是怕的，给了她一颗糖。 “谢谢。” “不用客气。” 他们总是因为丛夏有交集，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单独相处，宋灿阳也给了林清淼不少善意，林清淼吃了那颗糖，白桃味的，跟平常丛夏爱买的口味一致。 夕阳无限好，天渐渐黑下去，林清淼下了中巴后往露营基地的方向走，一个不起眼的转角，果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应如和周靳。 林清淼想到自己刚进律所时，应如对她的敌意，又看了一眼她的装束。 这一次，她的领口够低了。
第56章 深夜，律所包了一整个露营基地，行政部门的同事做了几个活动，早早在群里确定了对应活动相关的奖金，林清淼走到烧烤架前发现炭火都还燃着，桌子上散着各式各样的烤糊的串儿，看上去都差不多碳化了。 大家都没怎么吃烧烤，毕竟掌握不好炭火的温度，腌料也不够入味，要么糊了要么夹生，失败的是大多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起，露营风靡全国各种各样的行业，都市人都在幻想逃离城市，去云南、去西藏、去新疆、去内蒙，社交媒体上铺天盖地的广告，宣扬着让社畜们回归自然，享受自然，但野外生存和烧烤实在是个专业活儿，并不是撒点油和盐烤一烤就能吃，短暂的回归令人挫败，也总是让人觉得与其如此辛苦地给自己找事做，不如就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躺着。 林清淼忍着饿，拿了根火腿肠，用刀给火腿肠划了斜线，串上竹签放在还燃着的火星上，炭火噼里啪啦地，林清淼拿着小刷蘸油，烤得滋滋响，这看上去是最简单的，过去在 501，林清淼经常这样弄烤箱里的串，刷油刷酱刷调料……她并不觉得无聊。 丛夏过来看林清淼一个人在这儿，隔着一定距离和烧烤架的烟，丛夏发现她这人很冷清，昏黄的灯光笼罩在她周围，她总觉得林清淼身边有一个透明的屏障，屏蔽掉所有，让她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淼。”丛夏走过去，“那边在用幕布，准备放投影，说猜电影台词，猜中了就有红包。” “你不去吗？” 林清淼把手里地火腿肠递给丛夏一根， “太饿了，补充一下能量。” 丛夏接过来，吃了几口之后真诚评价，“这比周律烤的那把好多了。” “火腿肠没什么难度。” 两人走到草场上的板凳坐下，工作人员在调试投影仪，有准备好的同事抱着电脑等在旁边， 规则并不难，看电影海报猜电影和台词。 林清淼没想到自己能猜对多少，但是当她跟周靳同时站起来，答出《爱乐之城》的瞬间，她感觉到自己努力沉静下去的情绪又被煽动了起来，昏黄的装饰串灯横在空中，山区里的夜空满天繁星，投影仪的光束冲过空气里的浮尘，在白色幕布上缓缓成影，林清淼跟周靳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视，这一秒让她瞬间回到了香港的出租屋，她跟周靳挤在一起看《爱乐之城》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他们还在谈天说地，聊洛杉矶的黄昏，她感叹周靳见过的世界之大，他们之间差距之远，在世俗眼中看上去全无可能的两个人，在那间狭窄、潮热的屋子里毫无预兆地相爱，他们像是两尾热带特有的亲吻鱼，只有在特定的环境里才能相依存活。 “要不周律跟小淼平分？”主持人商量，“几乎是同时站起来的。” “不用。”周靳说，“林律刚刚滑翔的时候不是说想要勇敢者的嘉奖吗？她应得的。” “那恭喜小淼。” 周靳依旧坐在原地不动，林清淼只能看见他的一个后脑勺，丛夏道：“你这两天尽接他的好运了。” 林清淼想到刚刚看着周靳跟应如从一个房间里出来，她忽然不觉得这算一种运气，扭头跟丛夏道：“你下次叫上宋灿阳，我拿这钱请你们吃饭。” 这下丛夏也没客气，连声答应说自己要沾沾林清淼的好运。 可能全天下只有丛夏一个人，会把好运这样的词和她联系起来。露营的最后一夜，林清淼跟丛夏睡一个帐篷，丛夏被蚊虫咬得厉害，林清淼看她挠胳膊，没说话，出来找基地的人借花露水和无比叮，路过晚上放电影的地方，座椅都空了， 幕布也收了，林清淼盯着虚空看了一会儿，意外发现木桩的位置有人，她假装没看见，去找工作人员。 “想借一下无比叮或者花露水。” “你们的人刚刚借走了，互相匀一下吧，我们这儿也不可能一个帐篷配一套。” 工作人员这么说，林清淼又扭头往帐篷走。 “林清淼。”坐在木桩上的人站起走来，周靳的脸渐渐被近处的灯光映亮，林清淼没有像往常一样礼貌问候一句周律，而是等他走过来，才说：“我出来借花露水和无比叮。” 周靳看了她一眼：“被咬了？” 林清淼不想跟他多言：“预防。” 周靳给了林清淼一盘蚊香，问她：“需要打火机吗？” “嗯。”周靳把自己的打火机递给她，林清淼低着头接过来。 “心情不好？”周靳看她垂着脑袋，也不看自己，只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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