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来,她已经是身经百战,丝毫不惧了。 “他倒是有这个想法。”央仪如实相告,“可是我觉得还太早了点。哪有人这么年纪轻轻就结婚的。” 李茹狠狠瞪她:“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早什么早!再说,你早,对鹤鸣来说还早吗?” 央仪无辜地眨眨眼:“我小时候还会打酱油呢?” 对着这个装傻充楞的女儿李茹气不打一处来,拍她脑袋:“就会跟我打岔!” 央仪扯着李茹的手耍赖:“妈,你能不能聊点快乐的。” “结婚怎么不快乐了?” “我要是真嫁去榕城,那——么远。你快乐?”她摆出少女姿态,“快乐的话不是亲妈。” “……” 这个话题真被她这么扯了过去。 李茹果然不提。 榕城的日子过得奢侈,精神却紧绷。回了杭城就是主场,脑袋什么都不用装。 舒舒服服睡过午觉,央仪趿着拖鞋去楼下帮李茹照看小苗圃。小小一方苗圃长了长豆和茄子,还有一茬小葱。种花家的基因在体内觉醒,她蹲着浇水时不可避免地幻想,孟宅那一大片绿茵地用来种菜该多好。 她的白日梦被连续门铃声打断。 央仪是很受长辈喜欢的类型,长相温柔漂亮,说话柔声细语,看起来就是“别人家孩子”的剪影。 从小来家里做客的客人都要围绕她夸一箩筐的话。 央仪深觉受之有愧。 毕竟在她眼里的自己,是上学时候会跟好友讨论哪个班的谁特别帅,谁喜欢装,放学后偷偷遛到小吃街吃点家长眼中绝对杜绝的“垃圾食品”再心满意足回家的普通学生妹。 啊还有,她还逃过一节无聊的补习班。 只不过逃完以后没想好上哪玩,嫌游乐场热嫌网吧脏嫌商场人多,课到一半又灰溜溜回去了,无辜地报到:“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她,只要来央家拜访的客人都会说一句不愧是央老师家的千金,,知书达理。 这句话很通用,适用于几岁到二十几。 央仪这晚上听了不下八遍。 等最后一拨客人离开,她两腮肌肉都僵硬了。 扭头问李茹:“我们家什么时候这么门庭若市了?” “还能因为什么。”李茹道,“你爸要升官了。” 央宗扬从书房出来,正好听到这句,立马斥责回去:“别瞎说。什么升官,我就是个形象大使。” “形象大使?”央仪歪了下头。 李茹附在央仪耳朵边,偷偷说了文宣部三个字。 等央宗扬去倒茶走远了,李茹才说:“放以前这不就是京官?虽说只是大使,但要我说这个位置才更安全。” 不知怎的,央仪想到进可攻退可守这六个字。 往前一步可以触碰核心利益,后退则摘得干干净净,确实是个难得的好位置。 她不想央宗扬再经历一次被人栽赃黯淡下场的局面,只是还有些好奇:“怎么轮到爸爸了?” “他盛名在外呗。再说,之前和他不对付的人没在位置上了,新上任的这位私底下很看重你爸。” “也是因为我爸盛名在外?”央仪问。 “不,是因为人家的小儿子以前是你爸的学生。” 听到这层关系,央仪诧异。 她一直觉得央宗扬是很注重避嫌的人,因此才显得之前的栽赃特别虚,那么久都没找到实打实的证据支撑。 “我爸这次怎么同意了?” 李茹放低声:“因为大半年前就内定了,推不了。” 恰逢央宗扬泡完了茶路过,朝她俩: “又嘀嘀咕咕什么?” “没有的事。”李茹道,“和女儿讲家长里短。” 那些政治风云央仪听着一知半解。 她托腮窝在沙发里,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孟鹤鸣和她说的那些—— 住建部要换人。 你怎么知道? 它只代表一种可能,剩下仍需佐证。不过很多时候比别人快这一步,你就赢了。
第52章 破裂 佛罗里达州的疗养院里。 护工将两位沉默寡言的男士, 连同他们的保镖请进别墅。 一层铺满长绒地毯的会客厅寂静无声,保镖在此待命。那两位奇怪的男士则由护工带领,继续进入更里层的康复理疗区。 与主走廊垂直交通的另一条走廊通向医护团队的办公室, 那里急匆匆出来一名医生,与走在前面的男士打过招呼,用英语很低地交谈起来。 他们在聊居住在这栋独立庄园的病人, 威廉·孟先生。男士声线低缓, 比起这的美式发音,他的口音更偏向于纯正的英伦腔,舒缓均匀得宛如老派绅士。 但他面容又的确年轻, 与他骨子里散发的沉稳与笃定不那么相衬。 而他身后那位就更年轻了, 眉眼里还能看出浓重的少年气。只是他看起来像怀着什么心事似的, 自从进入这里后一句话都没说过,唇角保持着僵硬幅度的弧线。 护工在心里感叹。 神秘的东方人。 将人带到房间门前, 他先进去看了眼威廉·孟先生。那位同样不怎么喜欢说话的老先生此刻坐在雪茄椅上, 有两名专门的护工替他按压腿部肌肉, 另一名则在为他阅读新闻。 他这个年纪其实不算大, 听说是多年前遭遇一场打击突发脑溢血,影响到了某些神经中枢。来这以后他时常昏睡,清醒的时候少, 这几天便是少有的其中之一。 常年拥有一支完善的医疗团队并非普通有钱人可以承担的。料想这位孟先生家底应该万分殷实。 不过他长年独居于此,几乎无人探望。 护工算了算日子, 他在这工作两年多,不长不短,这是第一次见着访客。 访客来头很大, 从两排肃立在侧的保镖就能看出端倪。 他跟威廉先生说了。 威廉先生同前一刻听新闻一样,没什么反应。 护工只好退出, 告诉门口尊贵的访客,里面的先生已经同意他们拜访。 终于和医生聊完,孟鹤鸣谢绝了陪同。 转头同他那位弟弟,说了这趟长途飞行以来的第一句话:“走吧。” 路周抿唇,跟随在后。 自从抵达大洋彼岸,他就陷入一种奇异的自卑感里。成长到这个岁数,这是他头次走出国门。 以往出现在课本上的单词变成生动的字符一个个跳进耳朵,变得格外陌生。尤其是在见识到他哥的游刃有余之后,他的尴尬和局促愈发增长。 有些生长过程中与之俱来的见识不是通过短暂的金钱堆积便能得到的。更枉论他和他哥之间并不是简单的一夜暴富和上流老钱之间的差距。 他的财富,本身就是孟鹤鸣带来的。是他作为孟鹤鸣幼弟的附加价值。 沮丧让人心生嫉妒。 他一言不发地跟着走进房间。 这间房正对花园泳池,碧蓝色的水面被夕阳普照,橡树投下一片阴影。盎然的景色与房间里的暮气宛如两个世界。他停在几步之外,看到坐在雪茄椅里的男人——六十多岁的模样,面目自带威严。 他的视线缓缓移过来,先落在他身上,混浊的水色荡开些许清明,而后往前。 “出去。” 在触及到他哥的身影时,沉厚的嗓音只余这两个字。 他哥似乎习惯了,沉缓地笑:“看来过得不错,中气十足。” 男人不理他,视线再度越过他的肩,落向后面。 “你,过来。” 路周知道他在指自己,迈腿往前走了几步。 那些护工大约是听不懂中文,被毫无顾忌地留在了原地。他们低头干着自己的事,对眼前场景兴趣缺失。 最终,他停在数米开外。 他对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没有感情,更不了解。 以初见面的印象来看,路周并不觉得黎敏文说得会有用——嘴巴要甜,多叫几声爸,他会记得你的。 他问记得有什么用? 黎敏文说,他不那么喜欢孟鹤鸣,说不定会修改遗嘱。 如今看来,只有不那么喜欢他哥那句话有可信度。 “爸。”路周低垂眼眸,还是这么叫道。 “再近点。”男人混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而后朝另一侧挥手,“你们都出去。” 顿了顿,他指向具体的一点:“你也出去。” 他哥表情很淡,没什么所谓。 转身离开的背影显得那么利落。 很快,这间房只剩他们父子二人。 男生蹲到雪茄椅边,很乖顺地又叫了一遍:“爸。” 快到晚餐光景,房门才终于打开。 太阳西斜得很快,此刻已是暮霭沉沉。路周从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深棕色的美式沙发上,百无聊赖玩着火机的男人。砂轮在他指尖发出很轻的碰擦声,火苗时不时燃起,在未开灯的房间跳动。 燃烧的瞬间,能看清男人阴郁沉默的眼。 等灭了,一切又陷入昏暗中,显得更加沉郁。 嗒得轻响,火机金属壳被扣上。 男人偏头望过来:“聊完了?” 老孟总,路周在心里想,原谅他即便嘴上乖巧,心里仍然无法把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当成自己的父亲。在房间里的那段时间,老孟总昏昏欲睡的时候更多。 他点头:“聊完了。” “妈交代的事,都说完了?”男人又问。 路周心想他怎么知道妈偷偷交代过什么。 但一想孟鹤鸣这个人,又解释得通了。 他那么敏锐,什么都瞒不住他。 就譬如他和央仪的那点事,根本无需放在台面上说,只要深究他望向她时的眼睛,就能看出渴望和痴迷一样。 路周垂下眼:“说完了。” 男人起身,立到窗前。 他似乎根本不关心谈话的具体内容,慢条斯理地松了松束在领口的温莎结。 路周讨厌被他掌控的节奏。 他望着男人的背影:“你不问爸是怎么说的吗?” “没什么可问的。”男人连头都没回,“他只是年纪大了,不是脑子出问题。什么对孟家有利不会分不清。” 正如同得知孟鹤群的噩耗后,外面都传是他动的手脚。孟泽平再看重大儿子,却还是因为后继无人而妥协。 决定将公司交给他的那天,孟泽平眼里没有一个父亲该有的慈爱,反而透着冰冷,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明天自己到董事会报到。” “您不在乎外面怎么传吗?”孟鹤鸣问,“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孟泽平冷冷地说:“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给我们孟家选择的余地。” 即便他认为谣言是真,兄弟内斗导致长子陨落。 他还是会把公司交到合适的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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