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喜欢热闹,”别枝一顿,弯眸莞尔,“所以才来大学工作嘛。” 毛黛宁又叫这个笑容恍惚了下,回神,两人已经进了安静的理学院办公楼。 她迟疑几秒,压低声问:“冒昧问一下,你有男朋友吗?” 这个问题作为认识不足十分钟的同事,问得确实冒昧。 不过别枝没点破,只笑了下:“没有。” “啊,”毛黛宁眼神更迟疑了,“作为比你早入职一年的辅导员,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嗯?” “你长这么漂亮吧,对别的职业兴许是件好事,但在我们这行里,还真未必。” 毛黛宁一边上楼一边上下看看,确定没人才道:“就去年,在你之前的这个位置,也是个女辅导员,结果跟她的男学生搞在一起了。” 别枝眨了下眼,适度捧场:“这是,校内违规?” “我们不是教学岗,不算师生,倒是还好,”毛黛宁摆了摆手,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模样,“闹大了的原因,主要是这个女辅导员的老公跑来学校,把那男学生给打了!” 别枝:“……” “?” 等等。 谁老公? 在别枝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难得怔滞里,毛黛宁获得了八卦的快乐之一。 她直回身,拍拍别枝:“诚心劝你,不管谁问,你对外一定说自己有男朋友——多少能有点挡学生桃花的作用,给自己少点麻烦,是吧?” “明白了,谢谢,”别枝发自肺腑,“从今晚开始,我就有男朋友了。” 毛黛宁给了她一个“够上道”的肯定。 两人到了院内学工办的小会议室外,敲门前后走了进去。 别枝本来只想安安静静跟着毛黛宁,去会议桌旁坐下,可刚进门,已经到场的辅导员们的目光不算,主位上,院办那位副主任见了她,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 “哎,别枝来了,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年过四十的主任刘浩昌笑眯眯地示意别枝,“这位,芝加哥大学心理学的高材生,今年刚回国。心理系的几位导员应该听过——国内心理学泰斗,潘成恩、潘教授——她可是潘教授的得意门生!” “……” 辨不出真假的哗然声,零碎响在会议室内。 绕在别枝身遭的目光顿时翻了几倍,连会议室内的困顿疲乏,似乎都被别枝身后的金字招牌给消解了。 众人目光云集,是赞赏、羡慕,还是排斥、敌意、嫉妒,已经难以一一分辨。 直到落座,毛黛宁惊愕艳羡的眼神都没从别枝身上撕下来:“你也太厉害了别枝,长得漂亮也就算了,芝大毕业,还是师从潘成恩教授哎。我不是心理系的都听说过,前几年他来咱们学院讲座那会,简直是万人空巷啊。” 别枝笑了下,没接话,坐进毛黛宁旁边的椅子里。 正巧这刻,她另一边响起个带笑又带刺的女声:“是啊,高材生,直接走教学岗职称路子都够用了,跑来跟我们这些二流大学的研究生一起当辅导员,未免太屈才了吧?” “何芸,你这话就过了啊。”旁边有人提醒。 “过了吗?哎呀,你看我这人,开玩笑就是没个数儿,”叫何芸的女辅导员抬头,眨了眨被睫毛膏拉长的眼睫,“别老师是吧?我说话直,你别介意呀。” 别枝的时差还没倒好,昨晚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又折腾一天下来,此刻毫无斩妖除魔的心气儿,她弯着眸勾着笑,一副没脾气好乖巧的模样:“没关系。” “……” 装什么白莲花。 何芸冷了笑脸,暗自抛给她个白眼,拿着手持镜子,扭过脸去抹眼角蹭花的睫毛膏了。 - 新学期规划会议又开了一个半钟,才终于在此起彼伏的呵欠声里,把一群困死鬼给放回去了。 有几个辅导员老师住学校宿舍。 别枝跟着余下的人往外走,出楼时她看了眼手机,还差十分钟就0点了。 她身旁,几个年轻辅导员撺掇着,要一起去学校外西边一条街上喝酒。 “这个点儿还去酒吧?你们可真有精力。”毛黛宁语气有点犹疑,似乎在将去不去间纠结。 “就是这个点儿了,所以才去啊。开学后可就只有周末空了,还容易撞学生,真不一起?” “去哪家?” “惊鹊呗,还能哪家。” “整个西城区,都得数那家的帅哥美女最多了。哎毛黛宁,你不一直想见见他们酒吧老板吗,说不定今晚人就在呢?” 毛黛宁明显意动,扭头看别枝:“别枝,你去吗?” 别枝正对着手机上,费文瑄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那条消息,轻慢地蹙起眉来。 闻言她心不在焉地抬眸:“嗯?去哪。” “学校隔壁街一家酒吧。听说老板可帅了!宽肩长腿公狗腰,见过的都说是极品天菜,西城区一绝!” 毛黛宁竖起根食指,声音贴近她耳畔,勾着夏夜燥人的玩笑。 “睡上一回,终生难忘哦。”
第4章 费文瑄发来的那条消息,正叫别枝心不在焉。这会毛黛宁的话入耳,三个字要漏两个半。 “我还在倒时差,困得厉害,就不去了。” 别枝拨开心绪,朝毛黛宁和望着她的未来同事们勾起个浅笑:“你们尽兴。” “啊啊,别枝你真不去啊?”毛黛宁听了,遗憾得不行。 她自来熟,别枝又没脾气好说话的模样,在同事中最合她心思,半晚上下来就处得跟朋友似的了。 至少毛黛宁这么觉着。 一行人都是往校门外走,别枝和毛黛宁在前面。 后面男导员们中间,何芸听见了,跟身旁人压了声嘲笑:“傻妞一个,真带了人去,谁还看她啊?” “……” 别枝落在手机上的视线轻抬。 这个何芸,是惯来刻薄,还是偏偏对她这么大的敌意? 不过不等她有所回应,毛黛宁就怼了回去:“你少挑拨我俩关系。”她抱上别枝胳膊,未曾注意,身旁女孩在这个动作里不太习惯地滞了下身影。 “别枝再好看也是我朋友,她要能把这西城区一绝给摘了,那我与有荣焉呢!——再说了,你回回浓妆艳抹地去,那天菜看你一眼了吗?” 何芸被戳了痛脚,笑都挂不住了:“不看我也不会看你,大家公平,谁都别赢。” 她冷飕飕地一瞥别枝:“至于她?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比她手段高身段软、会哄人会撒娇的,惊鹊里大有人在。每个月不知道要折戟多少,她凭什么,就凭她干干净净白莲花?” “哎行了,都是同事,开着玩笑怎么还吵出真火了。” “多大点事,何芸。” “别吵架。” “啧,惊鹊酒吧那赌局都搁几年了?我看是不会有赢的了,蓝颜祸水啊……” 那个叫方德远的男导员一副笑面,居中调和了几句,其余人跟腔,把话题挪到了别处。 大概是方德远又哄过了身边的何芸,将场面按了下来。 毛黛宁还在气,拉着别枝往前快步走了。 别枝总算挪回点心神:“赌局?” 显然有什么潜规则,同事们人人知道,只她不明所以。 “噢,没什么,”毛黛宁回神,挠了挠脸颊,“就这家惊鹊酒吧里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常客们玩笑立下的。因为那老板长得顶级天菜不说,性子还特冷,非常难搞……” 别枝歪过头来。 她本来没什么兴趣的,但这句“难搞”,不巧又叫她脑海里某个好不容易淡了些的轮廓开始清晰起来。 她自嘲轻声:“有多难搞。” 那一刻女孩音色轻得恍惚,又曳一点哑,尾音像带着细小倒刺的刷子,叫毛黛宁心里忽地哆嗦。 但她扭头去看,灯下又是那个乖巧,干净,漂亮得没什么攻击性的女孩了。 应该是错觉吧。 毛黛宁回神就笑:“我也只隔着很远见过一次,怎么说呢,他跟人说话的时候吧,就那么懒洋洋地靠在吧台上,看着离你特近,抬一下眼角眉梢都像在跟人调情。但真对上一眼,那眼神又很冷,倒不是故意的,但就冷淡,好像压根没在看任何人,所以让人觉着离得特远,远到天边儿去了。” “……” 别枝眼神晃了下。 随即她心里自嘲,高中那会就有女生玩笑,说庚野最擅长拿眼神给人下蛊。 他瞥一眼是漫不经心,但旁人被蛊上了就忘不掉。 那会别枝并不觉得在自己身上应验过,直到今天重逢,忽然一切就都覆辙重蹈。 好像真是这样,魔怔了,想忘都忘不掉。 说的明明又不是他,她眼前却总在晃那截垂翘的腰带,还有脖颈下挂着的黑绳,算什么呢。 “而且这位从来、从来不跟女性客人喝酒——” 毛黛宁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前个话题。 “所以他们就打赌,哪个女生能拿到那位请的第一杯酒,以后就是惊鹊的第一赢家。” 别枝强迫自己把思绪挪过来:“然后?” “这赌局好像有个三五年了,客人们押的越来越多,什么要是有谁赢了,他们当晚就请全酒吧喝酒啊,送车啊,或者只遮三点跳钢管舞啊,玩多大都有……回回见漂亮姑娘前仆后继,可惜,天菜一个没搭理过。” 毛黛宁耸肩,“零纪录保持至今,金身无人打破。” “……”别枝轻慢点头:“挺好。” “啊?” 毛黛宁扭脸:“这是什么评价?” 把那句“闲得蛋疼”咽回去,别枝弯眸莞尔:“青春洋溢,挺好的。” 毛黛宁噗嗤一声笑出来,摆摆手:“哎呀,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无趣,只好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了嘛。” 她一顿,想起什么,奇怪地打量别枝:“刚刚何芸那样说你,你怎么好像一点都没生气?” 别枝望了眼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校门。 心里预估了下时间,她随口道:“什么人都气,我就气死了。” “哎呀,别枝你脾气也太好了,这样多容易受欺负啊。” “嗯。” 别枝收回视线,温吞重复:“我脾气最好了。” “不过何芸就那德性,你确实没必要跟她计较。她在办公室里叫一群男老师追捧惯了,昨天方德远说你怎么怎么漂亮,她就阴阳怪气的,生怕你抢了她的位置……” 在毛黛宁的一路喋喋中,校门终于近在眼前。 别枝挥别了同事们,就在路边的公交站台下,等起了她的网约车。 手机软件实时显示,前方排队:88人。 别枝:“……” 数挺吉利。 从网约车软件里暂时退出来,别枝对上聊天页面,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手机侧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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